《浪人自有天收》心也惶惶

8、手不释卷

　　这蒋鹤一好像胆子大了点？
　　不，不对。这芝麻馅包子一直胆子都挺大的……
　　“韩学弟，快五点四十了。”王陟本来打算提醒他的，走过来看见一旁的蒋鹤一，怔了下，打量道：“这是……”
　　“蒋鹤一嘛。”韩廷照坐在地上揉着小腿肌腱，漫不经心地开口：“他家里有点情况，我给他宽松几天，还没来得及跟学长说呢。”
　　王陟微微眯起眼：“那你原打算什么时候同我说？”
　　“说实话。”韩廷照道：“还了钱再说。”
　　气氛一瞬间有那么点沉滞。
　　众人纷纷心惊胆战地窥视某人脸色。
　　王陟这人表面上有个活泼可爱的头衔叫“校霸”，私底下人送外号“阎王”，他一沉下脸，半个度阳中学都要下雨。
　　韩廷照仗着自己头顶有人罩，跃跃欲试地要撩一撩虎须。
　　校霸嘛，凭什么他韩廷照不能当？
　　“怎么了？”孙宁听到这边动静不对，走过来打圆场：“兄弟们动作麻溜的啊，六点多可就闭校了……陟哥？”
　　王陟半点不客气，径直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孙宁手一哆嗦，脸色蓦地不怎么好看了。
　　“会长……”韩廷照顶着王陟若有实质的视线，颇为无辜地望向孙宁：“您别老关心队长啊，也太偏心了，看看我呗，我小腿好像抽筋了。”
　　孙宁呼出一口气，整理好表情，半跪下来给他摁腿：“应该没抽筋……这儿疼吗？这儿呢？”
　　“哎疼！”韩廷照猝不及防叫了声：“酸疼。使劲大了还没知觉。”
　　孙宁是他们学生会长，有家学渊源，立志学医，对付小伤还有那么两把刷子，算得上半个队医。
　　“韧带没问题。还疼的话，可能是肌肉拉伤。”孙宁答的比较保守。
　　实在是这肌肉拉伤的程度，有些轻微。孙宁攥着他小腿，照他说疼的地方反反复复地摸了好几次，才隐约按到靠近膝盖的那块肌肉，确实比平常肿胀了一丢丢，连冰袋都不用敷。
　　韩廷照跟着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就是了。怪不得我觉得使不上劲呢。”
　　“……还使不上劲。”王陟看了半天，也在到底发作不发作的边缘忍了半天，忍到心平气和，倏地笑了一下：“你怕不是肾虚呢。”
　　“欸？”孙宁道：“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王陟道：“那会长你得帮帮忙，给小学弟开个药。”
　　“我想想哈。”孙宁佯作沉吟：“六味地黄丸要不要哈哈哈哈哈……”
　　韩廷照无所谓地撑着下巴，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聊的开心，心底毫无波澜。
　　唔，这事算是翻篇了。
　　自始至终，就没人在乎存在感低微到石头缝里，一声不吭的蒋鹤一。
　　但蒋鹤一耍他这事，可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呢！
　　韩廷照憋着气又练了会儿体能，注意力却没离开过看台，他发誓，要是蒋鹤一敢利用完他就开溜，那这狗杂种就死定了——
　　事实证明，蒋鹤一够胆。
　　他不仅没溜，王陟人走了之后还在继续演。被韩廷照连同一众凶神恶煞的小弟推搡进了校外不远的小巷，都逼到墙角，拳头抵到鼻子尖上了，这乖乖学生崽竟然还面不改色地喊“韩哥”。
　　要不是韩廷照眼尖，看见他一双藏在过长校服袖里的手紧拽着自己的书包带，都快扯烂了，还真当他无所畏惧呢。
　　韩廷照确认了这一点，当即神清气爽，开始输出。
　　“不是要扯我的大旗挡王陟？”
　　“那正好啊！蒋学霸想必知道做事情有始有终的道理吧。”
　　“今天不管你想还是不想，都得给我当小弟——当然，我这不是垃圾站，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收的。”
　　“要不然。”先指了指后头蠢蠢欲动的小弟：“把他们都打服。”
　　“要不然……”他单手插兜，歪着脑袋，非常具有反派风范地嚣张一笑，用那双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手指点向了地面。
　　“跪下舔我的鞋子，再汪两声，给我当狗咯！”
　　……
　　韩廷照承认，自己一直都挺小心眼的。
　　他被愚弄的恼火只能用蒋鹤一被暴揍的鼻青脸肿的惨状才能缓解。故而蒋鹤一无论如何花言巧语、卑微求饶，亦或者发挥神勇，今天这顿打都避免不了。
　　但说实话，韩廷照的确也很期待蒋鹤一的反应，这可能是他这段时间难得的乐趣来源了。
　　但蒋鹤一的反应，他的反应实在——
　　众目睽睽之下，蒋鹤一沉默片刻，动作流畅地单膝跪下了。
　　他特意避开了一片脏污的水洼，也注意到了韩廷照那双价格昂贵的浅色球鞋，顺手掏出纸巾，俯身擦拭掉了球鞋边缘的一点污泥。
　　韩廷照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往后跳了一步，并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这个罕见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有种质朴天然，懵懂小动物似的的纯真。
　　好像受惊的小兔子啊。蒋鹤一心想。
　　真的难以想象这张可恨的面孔也会变的可怜可爱，褪去了素日的高傲、嚣张、恶劣，原本的漂亮就成了最浓烈盛放的特质。
　　蒋鹤一突然觉得心情不再那么压抑了。
　　他自下而上地仰视别人，但却感到了居高临下的掌控感。
　　真让人上瘾。
　　他还是用那个音量，所有人都听清楚了他的每一个字。
　　“韩哥，你帮我，我有恩必报。”蒋鹤一说：“我会为你赴汤蹈火鞍前马后。”
　　“而且我比狗有用。”
　　……
　　『情热、喘息……』
　　『今夜很黑，夜空像巨大的手掌一样压下来，空气沉闷着，信息素的气味乍一相撞，就像被引爆的炸弹，以无可阻挡的架势将他们席卷其中。Omega已经化成了一滩温热缠绵的水，一个空虚寂寞的口袋，亟待被人紧紧填满……』
　　『而alpha……他们是文明社会的野兽，面对Omega的邀请，alpha会迫不及待地撕去温和儒雅的伪装。』
　　『自私、掠夺，和掌控。是他们的天性。』
　　『于是衣服像雪花一样扯碎，他们迫不及待地拥抱在了一起……亲吻……黑暗温柔的合拢了』
　　随着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响起，韩廷照的探索兴趣被迫打断，还算镇定地息屏，把阅读器塞进了兜里。
　　他心脏虽然怦怦跳，但表面上只是耳朵有一点点红，谁会想到他正在总结大会上光明正大地看小黄书呢？
　　高台之上，一个个面目“乖巧木讷”的学生排着队，像一群训练有素的小海豚，随着训导员的哨声依次跳上台领了奖状奖品。
　　训导员——啊不，是可亲可爱的校领导们，随即开始了冗长拖沓的讲话。
　　最后才念出了“实验班”的学生名单。
　　“咳咳，实验班一班的同学有：蒋鹤一、李真、王傅、李彭妮、刘霏霏……”
　　先念到的都是实打实的学霸。
　　校领导喝了口水，又开始念：“何明媚、宋佳琪……”
　　坏了。这名单越听越熟悉了，快到七十多名了吧。
　　本来还挺无所谓的韩廷照突然就一个激灵，竖起耳朵，默默祈祷，不会吧不会吧？
　　这实验班总不能还有我吧？
　　韩廷照才不想进这个实验班呢，肯定管的严死了，然而……
　　“……还有这个王托尼、何小芸、韩廷照……”
　　校领导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
　　“以上，让我们恭喜以上八十名同学！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来，台下学生纷纷哗然。
　　“刚才说的谁？”
　　“居然有韩——”
　　“嘘小点声！全学校也就一个叫……的啊！”
　　“所以是我疯了还是我聋了？他也能进实验班？！”
　　“哈！他还是进步之星呢，有钱咯，有钱人买一个实验班名额不是轻轻松松——”

作者有话说

　　中秋阖家欢乐！（看到有位读者在追，大概是审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