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都曾迷恋过爱》木*月

4、街灯璀璨，爱从来不曾消散（2）

　　Part4.【等待寻找着，追随沉默着】
　　我高三那年，也发生了两件幸运的事。其中之一是政府支持兴建乡镇企业，爸爸从广东回来，和妈妈一起投身乡镇企业建设，家境得到了很大改善。另一件是，我的暑假，凭着优异的成绩和富足的收入，我终于可以去到思慕已久的上海。
　　彼时，我19岁，从上海火车站出来，我已不会再那么无助，我甚至不觉得这座城市多么陌生，因为我的张浩泽在此地。原谅我的称呼，尽管已有一年莫名的缺失，我始终还认为张浩泽是我的，是我爱的，也是爱我的。
　　在我向远方眺望的时候，陆岩轻拍我的背，不顾我的一脸诧异，他笑着说，夏姗姗，在你找到张浩泽之前，我替他照顾你！ 我莫名地用升调啊了一声，我想他可能坐车坐晕了，才会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陆岩不只说话没头没脑，做事也是，否则他怎么会明明高考优秀得一塌糊涂还选择跟我读一样的大学呢？我责备他的时候他就重申着，他要在我找到张浩泽之前照顾我，说完他像个孩子一样调皮地笑，我却又悲伤起来。我的张浩泽，到底在哪里呢？
　　我曾一次次地在街上闲逛，在无数个街灯下蹲坐过，我期待着张浩泽像从前一样走近问我，你没事吧；然后我一定会大声叫道，我想你，想了好久好久，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你说的你要照顾我……
　　可是，我的张浩泽，我等了好多个日日夜夜，都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出现。

　　20岁生日那天，陆岩跑来找我，他说他想给我庆祝生日的时候，我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三年前，张浩泽说喜欢我，说要一直照顾我，可是现在他却不见了。三年前，张浩泽说他舍不得丢下我，可是现在我那么努力地找，都找不到他了。
　　陆岩叫我别哭，他说要不别找他了，我一听哭得更大声。然后他说，说不定再过不久就找到了呢，我的哭声就一下子停止。
　　可是，过了好久好久，我的张浩泽，还是没有被找到。

　　我不失望，我不哭，我只是沉默，在街灯下沉默，在东方之珠下沉默，在黄浦江畔沉默。
　　陆岩终于看不下去，他猛烈地摇晃着我说夏姗姗你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快给我醒醒！他的声音宏大，我苦苦筑起的泪堤轰然倒塌。眼泪汹涌而下，我大叫，我的张浩泽不见了，不见了！他吼得更大声，那姓张的不见了还有我呢！我喜欢你，我照顾你一辈子不行啊？

　　Part5.【冬天的风，开始呼啸而过】
　　其实，我怎会读不懂陆岩的心思呢？我看见在17岁生日聚会上，我答应张浩泽时，陆岩脸上的失落；我也觉察我跟陆岩讲张浩泽诸多的好时，他表现出不爽，却又暗藏安慰。陆岩22岁生日许愿时，他闭着眼默念，我希望夏姗姗幸福。
　　陆岩说，我希望我的生日愿望可以实现，让我来照顾你，让我来给你幸福吧！
　　可是，陆岩，你来照顾我，那我的张浩泽怎么办呢？

　　陆岩不顾我的困惑，那个夏天，他在发高烧的我的病床边，握住我的手说，夏姗姗，我来照顾你，在你生病的时候，在你病好之后，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那时我昏睡着，陆岩的眼泪吧嗒吧嗒砸在我的脸上，我可以恍惚感觉到我的手被一层温热包围，而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湿透。
　　陆岩，也是如此明朗的少年，默默陪伴我这么久，我怎么忍心让他继续落泪，怎堪让他的面容和我一同憔悴？
　　他似自言自语地低语，夏姗姗，你醒来之后，会答应我吗？昏睡中的我说，我答应你……
　　陆岩，我答应你，让你来照顾我，一辈子……
　　叶子绿了又黄，然后在秋冬之际飘摇着轻触地面，转眼就又到冬天。城市看不见荒芜，因为每天都有专人负责修护，如同我的心，被陆岩小心地呵护着。
　　干净湖面再一次掉入泛黄的叶子时，我的张浩泽回来了。或者，我已不能再说是我的了。
　　他用陌生的11位数字拨通了我的电话，他说，夏姗姗，我是张浩泽，我想见你。我不知道该愤怒还是狂喜，只是一脸错愕的表情，转向陆岩，张浩泽给我打电话了，他想见我。
　　我和陆岩从学校大门走出去，张浩泽和另一个漂亮的女生下车来。陆岩的脸色很难看，他白了一眼那个漂亮的女生，对张浩泽吼道，你他妈玩了这么多年失踪，现在带着你未来的漂亮老婆出来啦？张浩泽依旧笑得那么友好，他说，陆岩，原来你还陪着姗姗，我只是想看她过得好不好。而陆岩，似乎要发火了，姗姗？哼！你现在还配这样叫她吗？她等你找你那么久，你在干嘛？啊?你就算移情别恋也不用玩失踪啊！你失踪了就别出来啊！你他妈算什么男人……
　　陆岩狠狠地吼，张浩泽没有回话，他身边的漂亮女生看着我，风呼啸而过，泪流满面的我转身跑开。

　　Part6.【陆岩，似乎总是那么健谈】
　　陆岩来找我的时候，已是傍晚，我说，陪我去外面走走好吗？他没有语言，只是追随着我的脚步，如同这些年来他所重复的事。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不说话，走过了很多条街，路过很多街灯，然后陆岩说我该回去了，我们就往学校走。陆岩突然很用力地说，夏姗姗！张浩泽他……
　　我打断他，别提张浩泽好吗？陆岩说，不！
　　陆岩似乎总那么健谈，他说不，然后又说了很多很多，他的一字一句被街灯的光线揉得粉碎，在我眼前飞舞，一点一点迷糊。而关于张浩泽的一切，却逐渐清晰。
　　原来，张浩泽去上海之前去了趟北京，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在那里工作。在他爸爸妈妈居住的小区里，一个玩世不恭的少女偷拿了她爸爸的摩托车钥匙，在周边练习着骑。张浩泽在小区门口，拿着手机正准备拨通署名姗姗的电话，告诉她自己的行程，却被歪歪斜斜的摩托车撞上。手机被撞飞了，记忆也被撞丢了。
　　当张浩泽爸爸妈妈发现事故，在医院里守着他醒来时，他早已忘记了名叫夏姗姗的女孩，也忘记了上海那座城市的约定。从此在北京和那个玩世不恭却心地善良的漂亮女孩开始一段由纯白到彩色的故事。
　　2009年，他们在南方火车上旅行途中发生山体滑坡，火车被困几天几夜，体贴又心疼人的张浩泽把所有吃的用的都给了女生，自己却晕倒了。几天之后，他们终于获救，丢失的记忆随昏睡几天几夜的张浩泽一同醒来。他记起了我，记起了上海，然而他的身边，已是另一个陪伴他良久的女生。
　　一番挣扎后，他终于对那个女生说他要去找我，他说过要照顾我。他找到了市一中，找到了老同学，又找到了上海，找到了我的学校。
　　陆岩接着说，他跟女生约定好了，如果你找到了新的幸福，他们就搭下午的飞机回北京去，现在他们已经走了。我本来不愿告诉你，但我更不忍心骗你。我知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爱着他。

　　Part7.【我想说的，去掉复杂，只是幸福】
　　陆岩说话的时候，我们没有停止脚步。他边走边讲，我边走边听，只是我们的速度都越来越缓慢，最后归零。
　　我终于泣不成声，在学校大门前的街灯蹲坐下来，而陆岩，在我蹲下来的一刻顿时哑言。他只是默默地，和我开始一样的姿态。
　　即使眼泪模糊了视线，即使我从来没有那么近地触及失忆，陆岩认真的表情以及他颤抖的声音让我不得不意识到，他所说的不是玩笑。
　　所有，真真切切，实实在在！
　　我觉得，我的眼泪，或许只在此时，才明白究竟为何而流。
　　足够的时候，眼泪也就停止。我们只是，和街灯一样静默。
　　就在刚才，我叫他明天跟我一起去北京，他说好，我们的思绪，不言而喻的复杂。

　　陆岩舍不得我去找张浩泽，可他还是决定告诉我真相。张浩泽最终记起了我，还来探望我的幸福。那个玩世不恭的女生早已爱上了张浩泽，如果没有醒来的记忆，他们会一直留在北京，张浩泽会照顾她一辈子。

　　我想说什么，去掉复杂，只是幸福。

　　五年前，我遇见张浩泽和陆岩，两个性格不同却同样美好的少年
　　五个月前，陆岩叫我保持上扬的嘴角，大学毕业后做他的美丽新娘。
　　五分钟前，我向陆岩大叫明天要和他一起去北京，他微笑着说好。

　　然后，或许五秒之后，抑或下一秒，我会告诉陆岩,我们去北京叫他们俩等着和我们俩一起结婚。

　　End.【爱一直都在】
　　戴望舒在《偶成》里说，一切好的东西都永远存在，它们只是像冰一样凝结，而有一天会像花一样重开。
　　我们，被扰乱过，但是幸好，我们都还在。我们坚持着，也改变着，但我们的爱，从来不曾消散。

　　可是，我终究决定不去打扰张浩泽的幸福了，我去北京，只是去跟他说，我们四个一起结婚，我们各自幸福地过。
　　我相信，张浩泽不会怪我。他从来不曾刻意丢下我，而此时，我已舍不得丢下眼前的陆岩。

　　我看见比远处更远的地方，街灯依旧璀璨。我听见某个音响店在放歌，一个女子用温柔的声音缓缓地唱：“我知道，我的爱，一直都会存在……”
　　而此刻，我突然很想吻我身边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