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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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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阳下朝后又批完奏折,青岚还没有回来。
他好几次试着在心里默念青岚的名字,却根本感应不到青岚,一线牵也毫无作用。
要么青岚断了联系,要么青岚远在千里之外。
恒阳只能单方面等待青岚,在此之前这是常有的,可今日却心浮气躁,格外难耐。
青岚回到王宫,看见恒阳在书房来来回回转圈。
“发生什么事了?”
恒阳喜色盈面,冲到青岚面前:“你终于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才回来?有没有危险?怎么不带上我?”他像个丢了媳妇的丈夫,连珠炮般甩出一串问题。
“我能有什么危险。倒是你……你傻吗,那时为何要挡在我面前?明知道我是神仙,你这脆弱的凡人之躯怎么抵挡神仙的攻击!”
“那不是傻。”恒阳低声辩驳。
青岚不以为然。“不是傻是什么?”
恒阳不好意思直视青岚,眸光闪烁:“是关心则乱啊……”
青岚怔住。
这个词语的意思迟缓的在他脑海里浮现,又迟缓的消逝。
冬日王宫的碳火太旺,烧得恒阳脸庞泛红,烧得青岚心脏发烫。
这不是好现象。
青岚蓦地退后,与恒阳拉开距离。
“我要离开几日,回来跟你说一声。”青岚道。
“离开?几日是多久?两天?三天?去哪里?做什么?”恒阳急切的问。
青岚只看了他片刻,一个问题也没回,消失在空气中。
华微说她是青岚和恒阳的孩子。辨识血脉,确凿无疑。
青岚设想过种种发展,但再多的设想、再离奇的都不曾像此时此刻……令他、令他炽热如烈焰、柔软似春水。
华微说过的话在青岚脑海里激烈跳动。
恒阳的态度太明显了,他被梦境所惑,一丝一毫都不遮掩,那么坦坦荡荡的表现出来。
倘若没有抽身而去,青岚不知道恒阳是否会说出更惊世骇俗的话。
暂时离开才好,他与恒阳都需要冷静。
青岚怀着如此打算,悄悄回了碧云山找到蔓萝。
蔓萝是花族出身,花族滋养土地、培育植株的本事是天生的。蔓萝能留在碧云山修炼,也因为她是其中的佼佼者。
被丹气外泄若伤的凡人,青岚用灵力为他们祛除了丹气。救了凡人,还有那里的土地,若要能如常种植,还需要想些办法。太华境的莲露不好弄,青岚想请蔓萝用用花族的法子。
蔓萝慷慨的将花族的培元水送给青岚。
青岚将培元水洒在残存丹毒的土地上。丹毒尽去,待村民们种下庄稼会发现庄稼格外壮实,往后十几二十年收获时都会有惊喜。
办完事该回王宫。
青岚迟疑许久,还是隐去了身形。
大政殿里,青岚隐身于角落。
恒阳正在接见京兆尹杜辅运。杜辅运告诉恒阳,最近京兆地界接连出了几起人命案,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彼此之间毫无关系。
但死状相同,都是正做着日常之事,忽然间就倒地毙命。断气不到十二个时辰,遗骸就开始腐烂。
因为恐怖离奇,已经引起小范围的恐慌。京兆府衙汇总了几起案件的案卷,发现了共同点,便汇报给京兆尹。京畿重地除了如此恶性案件,杜辅运当然要上报天听。
恒阳看了案卷,思索一番。若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他没听过的毒药,便是非人所为。
他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寻找一道素色身影。
片刻后,轻轻叹气。
青岚听了他们的对话,像是魔族。
京畿之地有帝王的大气运庇佑,诸邪不侵。什么样的魔族会来到这里吃人?
不对劲。
卫崇义禀告:“尹昌的亲信最近走动频繁,似有图谋。可惜武大人那边还没有新消息,暂时不知道尹昌的所图为何。”
这么巧。
恒阳与青岚同时在心里默念。
“武罗那边让他小心,不可操之过急。”恒阳道。
武罗要取得尹昌的信任不容易,要用在关键时刻。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冒风险不值得。
若是青岚在,隐了身去尹府看看就什么都知道了,他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还愿意带上我一块儿。
探完尹府还有空的话可以再四处逛逛,上次是晚上,夜晚有夜晚的意趣,白天有白天的滋味……
恒阳的心又飘到青岚身上。
“大王?”恒阳仿佛出了神,怀恩小心的提醒他。
恒阳回过神,吩咐卫崇义让暗探继续盯着尹府,留意尹府来往人等。
“还有什么事吗?”
得到没有的回答,恒阳便让他们离开了。
恒阳开始翻看奏章。
他尚未亲政,朝堂大小事务都是尹昌一手操控。每一份奏章上都是尹昌的批注。
如今恒阳已经不会因为看到尹昌的批语而心浮气躁。
这些年他在尹昌身边埋下一颗颗钉子,培养了自己的心腹。当初舅舅临终前拉着他的手告诫他,只要他好好活着,尹昌的狼子野心终会落空。
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他越来越明白舅舅的话。他是名正言顺的王,只要他平平安安的活着,就会有一个又一个以匡扶天下为理想的君子汇聚到他身边。
谭鹰一降,边关也稳定了。
还有半年,还有半年他就要亲政。他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活过这半年就赢了,而尹昌却要手段百出。
有青岚在,他连尹昌鱼死网破也不怕了。青岚会保护他。
恒阳嘴唇勾起,看着奏章笑了起来。
青岚想去看看被魔族吸取魂魄的死者,可惜他在天上磨蹭那会儿人间已经过了十来日,那些尸体因为太恐怖都烧掉了。
看不到尸体,不过死亡之地留有残存的魔气,证明的确是魔族所为。
魔族!
神、仙、妖、魔,都把人界当成乐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妖魔将人族视为食物,神仙将人族视作蝼蚁。
青岚很不开心。
钟鼓司的小吏敲响了暮鼓,恒阳听见后,放下奏折,揉揉眼睛。
“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了。”怀恩道,并示意殿内的宫女为恒阳揉肩。
难怪这么累。
“御膳房为大王送了夜点……”
“不用。”恒阳挥退宫女,起身往后殿走去:“就寝吧。”
洗漱后恒阳躺在榻上,帷帐放下,将御榻围成私密的空间。
恒阳疲惫的盯着头顶,黑暗中头顶梁柱的金漆绘彩模糊难辨。他将右手伸到眼前,想试试一线牵,又怕一线牵仍旧没反应,最后只幽幽叹息一声。
青岚驱散残存魔气,只留下微弱的一缕,驱使那一缕魔气追寻原主。
魔气东游西荡,慢悠悠往城北飘去。青岚随之行至城北,进入一座堪称宏伟的宅第。
正门上的牌匾刻着硕大的“尹”字。
穿过一重重院落,来到最为齐整阔达的一处。
魔气进了一间房,没入一个人体内。
一月一次的大朝会,君臣寅时起、卯时朝、辰时散。
卯时正,群臣聚集于宫门。钟鼓司的钟声响过,宫门开,群臣列班依次穿过宫墙。
浓重的夜色,只能靠宫灯提供光亮。
但为了防火,宫灯的数量不多。
群臣为了不失仪,不约而同的缓慢移动。
恒阳也在宫人的服侍下束发更衣。
他比群臣少了一段长长宫道,打理完还趁空用了一碗肉羹,群臣才在大政殿里依官职、文武站在各自位置上。
“鸣鞭——升朝——”
礼官一声声唱和,恒阳全副冠冕踏上御座。
“叩——拜——”
群臣下跪、俯身。
异变陡生。
大朝会看似庄严更胜平常,其实因为无论大官小官、实职虚职都要上朝,人太多,搜查便容易被钻空子。
何况尹昌倒底经营了十几年,恒阳会往他身边埋钉子,他就不会吗?
武官队列中跃出数人直扑御座。
利刃反射出凛凛寒光,也不知如何避过搜身带入大政殿。
许多大臣们被这一惊变吓傻了。
卫崇义疾呼:“护驾——”
怀恩以身挡在恒阳前面。
冲在最前面的毕节长剑戳入怀恩胸膛,然后抽出,滚烫的血液从怀恩胸口溅出。
卫崇义已赶到。
格挡住毕节的剑。
杜辅运终于找回了声音,大呼:“大王——救驾——救驾——”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一个持刀人朝他扑来。
杜辅运就地一滚躲开劈砍,绕着柱子险象环生地躲避。
大政殿外都是官职低微没有资格进大政殿的低品官,论年纪,比殿内的中老年高官重臣可年轻多了,身体也灵活。他们倒想进来救驾,大政殿的大门已经在群臣还没反应过来时关上了。他们只能徒劳的拍打厚重的殿门,反而堵住了禁卫。
怀恩的身体被踢到一边。
恒阳暴露在乱臣视野里。
他也在看那些乱臣。有些人他清楚是尹党,有些人他不知道。
此时此刻具都明了。
只有一人是他没想到的。人群中挥刀的乱臣竟然有孟攸之。
孟有道的次子。
孟有道老泪纵横,不甘的喝骂:“逆子!畜牲!”
孟攸之亲手把父亲捆起来。“父亲,尹大将军今日必胜,孩儿是在救我们孟家。”
卫崇义被两名武官夹击,几名禁卫军终于赶到,将恒阳护住。
大政殿内的禁卫军不多,被尹党乱臣分割开。尹党乱臣大多是武官,与禁卫战得有来有回。
刀光剑影闪烁。
王党的大臣多是文官,手无寸铁,自身难保。没吓破胆的也只能用嘴攻击。
“逆贼!你必遗臭万年!”孟有道唾骂。
尹昌不怒反笑。“胜者为王拜者寇!只要我坐上御座,便不是逆贼,而是新朝的开国明君!”
“你做梦!世上岂有谋逆成功的王!”
“那我便是第一个!”尹昌猖狂道。
尹昌夺下一个禁卫的剑,反手便刺死禁卫,然后朝恒阳走去。
是不是遗臭万年,会不会改朝换代都是以后的事了。眼前尹昌若真是杀了大王,难道还会留着王党的臣子吗?便是拨乱反正,也要有命留下啊!
有胆小的开始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