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逾野

46、夙愿得偿

　　“跟我说说你在剧组的事好吗？”周奕指着他腿上一处还没化掉的淤青问，“或者这些伤痕的来源。”
　　宋忱抬起脑袋，“啊？这哪算伤呀，就是不小心磕到的。”
　　宋忱一下又没那么羞了，随着周奕手指按到的地方，一个一个地回忆淤青的来源。
　　这个是撞到墙上时被凸起的小石块磕到的，这个是从楼梯上不小心摔下来磕到的……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尽可能不让自己受伤。”宋忱冲周奕眨眨眼，顿了顿，眼神又变得飘忽，“不会让男朋友担心的。”
　　周奕一顿，笑着捏他后颈，忽然福至心灵，“你当时为什么说不想和我做朋友了？”
　　宋忱愣了一下，知道他已经猜到了，没想到木头终于不再是根木头了，既然如此，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就是不想和你做朋友啊。”
　　宋忱坦荡地回望他，“只想做你男朋友。”
　　周奕觉得一切都连起来了，“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拼命地想赚钱？”
　　“嗯，我想当我告白的时候，在你爸妈那可以少一些阻碍。”
　　周奕被他的脑回路逗笑了，“那你还跟我绝交，你就没想过万一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误会你，然后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而且你都没告白，万一我不喜欢你怎么办？”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先告白吗？怎么反而是绝交。
　　“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尽可能地减少我们在一起的阻碍。”宋忱顿了顿，“而且，我也没想跟你绝交啊。”
　　周奕一愣，就听身下的人继续说，“不是你不理我的吗？”宋忱眨眨眼，“我后来拍戏的时候有给你发过消息，可你不理我，我就有自知之明的之后不敢再找你了。”
　　“啊？”周奕哑了片刻，“我就不理你一次，你不理我三年啊。”
　　宋忱也很委屈，“首映礼那天你当时那么生气，那我以为我进娱乐圈的事，让你很讨厌。”
　　周奕无声地笑了，原来居然是这样，就因为自己一怒之下没回一条信息，就让他们错过了三年。
　　“什么时候开始的？”周奕喉结上下滑动，“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宋忱趴在周奕腿上，认真地想了想，“不记得了，太久了。”
　　周奕：“……”
　　“原本只是有那么一个瞬间，想爱你，后来不知不觉就成了习惯。”宋忱把头枕在周奕的膝上。
　　“所以你要问我，什么时候只想做你男朋友的，那我也不知道了。”
　　周奕笑了声，去揉他头发，柔软的发丝穿梭在指尖，他的心也变得柔软了。
　　“以后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你知道我不聪明，你不说我老猜不对。”
　　“嗯。”宋忱眯起眼，把头侧过来，“那亲亲，我喜欢亲亲。”
　　“？”周奕弯腰轻啄了下他的嘴唇，“不喜欢别的吗？”
　　宋忱犹豫了会，感觉到下半身隐隐昨痛，皱眉舔了舔唇，“亲亲更舒服。”
　　………
　　周六那天，宋忱睡落枕了。
　　热敷完缓解了些，但宋忱还是一直喊痛，宋忱又不想让小夏等，就直接出门了。
　　上了车，宋忱不能乱动脖子，越想越气，“都怪你！昨晚我睡着了你就不能给我换个姿势吗？”
　　周奕立刻点头认错。
　　其实这几天他们一直都是那样睡的，宋忱喜欢睡在他左侧，就算那晚做完他在右边他也非要睡到他左边来，然后抱着他，头枕在周奕的手臂上睡。
　　周奕一开始想纠正他的睡姿，可宋忱说这样睡“可以贴近他的心脏”，周奕瞬间便觉得不用纠正。
　　今天天气格外晴朗，浓荫带着飞驰的阳光掠过。
　　宋忱不能乱动脖子，只看着前方那块小小的风景，过了一会就坐不住，想去扶手箱里翻吃的，他看着前方，手在身侧捣鼓，一下摸到了一包烟。
　　其实重逢后，他没怎么见周奕抽过烟，只一次，是那天他生病了，周奕留下来照顾他，睡着后半夜迷迷糊糊醒过来，看见阳台上飘起一团烟雾。
　　后来再没见过，还以为周奕已经戒了。
　　“周奕，你还焦虑吗？”周奕一顿，瞥到他手里的烟盒便了然，“不了。”
　　“那不要再抽烟了好吗？”宋忱问。
　　周奕笑了笑，“那你陪我戒。”
　　小夏是跟爷爷奶奶一起住的，因为平常周和小夏她妈妈都很忙，所以他们没有搬出去住，这样的成长过程里也不会缺失亲人的陪伴。
　　车在门前停下，宋忱捏着手指，脸色很是紧张。周奕去拉他的手，“走吧，你这辈子总要进我家的。”
　　周奕的掌心很温暖，宋忱被安抚到，下定决心般小声说：“是，早晚都要去的。”
　　余光瞥到周奕光秃秃的手指，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忘了。宋忱从兜里掏出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白金色的圆形物件。
　　宋忱捏住周奕的手，把戒指给他戴上。
　　周奕愣了一下：“你什么时候买的？”
　　“拿到第一部戏片酬的时候。”宋忱眨眨眼，“喜欢吗？”
　　第一部戏，那不就是他们演的……情之恋。
　　“喜欢。”周奕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这个也被你抢先了。这个怎么说，也该我先给。”
　　告白也是宋忱先说的。
　　宋忱满意地看着周奕的手指，忽然迷茫了一瞬，“为什么是要你先给？”
　　周奕没说话，把另一只对戒拿出来，给宋戴上。
　　周芸此时已经从国外赶回来，周奕和宋忱到的时候，她正坐在院子里给小夏讲美术史。不管听得懂多少，艺术熏陶要从小开始。
　　这些年时光好像在周芸身上凝固了般，幼儿园的宋忱见她是这样，现在二十年过去，她还是这样。
　　“忱哥哥！”小夏扭头见到宋忱就立刻跑过去，都没管周奕。
　　宋忱今天穿了件蓝绿色的条纹毛衣，摸起来毛茸茸的，小夏很喜欢，牢牢地抱着。
　　周奕朝周芸叹了口气，“小夏一定是被您教的。”
　　才这么颜狗。
　　“这叫从小培养起对美的欣赏能力。”周芸很赞同地看着小夏，又看了他一眼，“你小时候我不也是这么教你的，虽然你没有艺术细胞，但眼光还是好的。”
　　周奕笑了笑，反驳不了。
　　周芸走上前和宋忱打招呼，双手捧着他的脸，“忱忱啊，真是好久不见。真好啊，没长残。”
　　“妈，你礼貌吗？”周奕脸上有一瞬的无语。
　　“这不是亲吗？”周芸拉着宋忱左看看右看看，又聊了聊宋忱最近的电影，“是比荧幕里好看多了。不过上镜胖十斤，但我看宋忱好像跟电影里看起来差不多啊？”
　　宋忱一直乖乖地任周芸摆弄，努力地避免动脖子，听到最后，面上露出丝诧异。
　　“我……胖了吗？”宋忱扭头看向周姨，扭完头才意识到自己的脖子还处于不便状态，小小地“嘶”了声，但他现在更多是沉浸在自己即将要失业的恐惧里。
　　周奕拍拍他的肩膀，“不胖，你之前那叫营养不良，现在是健康的瘦。”
　　周奕给宋忱请了个营养调理师，按照营养师的食谱每天给他做餐，这么投喂没几天，就有肉眼可见的收获了。
　　宋忱之前很容易就感冒发烧、低血糖发作，现在明显好了许多。
　　他们快要离开时，周芸叫住他们，从屋里拿出来个盒子来，里面是块手表，“这次有点仓促，就先拿这个聊表心意，下次正式来我再准备别的。”
　　宋忱看着那块“仓促准备”的名表，一头雾水。
　　他本来要推拒，但周奕拉着他就走，宋忱回到车上也没明白。
　　“这还仓促？你妈为什么忽然送我礼物？还送这么贵重？”
　　“戴上吧。”周奕笑着去捏他的手，给他戴上手表，“确实仓促了，不过今天也不正式，下次就齐全了。”
　　宋忱疑惑地歪过脑袋，又嘶了声。
　　周奕忍着笑，“我跟我爸妈说了。”
　　“啊？……啊！”宋忱怔怔地看他，怔完推周奕的肩膀，“你怎么不跟我说啊，我什么也没准备……我都没给周姨准备礼物。”
　　“你干嘛？”周奕拉住打开手机的宋忱，“现在买礼物啊？那是不是太仓促了，你要送下次正式见再送。”
　　“哦，也是。”宋忱马上被说服，可脑子里还在不住地回想，自己刚才没有表现不好的地方吧……
　　片刻后，才想起什么，宋忱小心翼翼地说：“你爸妈没有什么意见吗？”
　　周奕随意地说：“因为宋老师这些年特别努力，所以我爸妈知道的时候一点意见也没有。”
　　宋忱牵起嘴角笑，其实周奕不说他也知道肯定是有意见的，不论是性别还是家世一时间都很难接受。也不知道他这些天做了什么，才能让周姨像刚才那样平淡地接受。
　　在周家时，周奕拿了片膏药，附身凑近，抬手把宋忱的毛衣领往下拉了拉，这件毛衣的弹性很好，很轻易地就拉到了蝴蝶骨上方一点。
　　雪白的肩膀露出大片，周奕喉结无声滚动，干燥的手指摁在肩角，冰凉的药膏贴上，仔仔细细贴好边角，确认没沾到毛衣的绒毛才抬眸，又恰好对上宋忱侧眸看过来的视线。
　　“咳……”周奕咳了声，转过身准备启动引擎，可是耳尖却红了一片。
　　“你……”说，“思想不太健康啊……”
　　周奕咳得更严重了，抬眸间不经意瞥到后视镜，却瞧见小夏睁大双眼，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来来回回。
　　好像在疑惑为什么哥哥们还不开车走。
　　周奕：“……”
　　差点忘了车上还有个小朋友。
　　游乐园的景色都是彩色的。
　　人来人往，举着棉花糖啃得欢乐的小朋友，旋转飞椅上的欢声笑语，和人偶互动的朋友，相伴依偎在一块的情侣……
　　宋忱戴着无框眼镜和口罩，牵着刚从木马上下来的小夏，穿梭在人流里。
　　“我觉得你之前说的对，你这样是挺显眼的。”时不时就有路人回头看，周奕买好棒棒糖弯腰递给小夏，“要不你还是先跟你经纪人说一声吧。”
　　宋忱歪过脑袋：“你怎么不说是你太显眼了。”
　　周奕抬头：“脖子不疼了？”
　　宋忱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轻轻往左右转了转，“好像是好多了，刚才玩的时候都没来得及顾上。”
　　“不过小夏今天已经吃了好多糖了，我们吃完这个不吃了好不好？”蹲下身跟小朋友商量。
　　小夏撇撇嘴，没想到一直宠溺自己的大哥哥忽然变卦，她扬起小脑袋，终于想起自己的小叔叔，眼神委屈，撒娇卖萌统统摆上。
　　周奕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发，也蹲下身认真地说：“哥哥觉得宋忱说得对。”
　　言牧牵着难过的小朋友起身去下一个游乐设施。
　　这一幕，被路人拍下传到网上。视频和图片像蒲公英一样迅速在网络上散开，四处播种，引起新的热烈讨论，很快就上了热搜。
　　话题是，#宋忱疑似隐婚生子#，后面跟着一个深红的爆字。
　　【闻忱而奕：不信谣不传谣，坐等官方回应。】
　　【巴卡玛卡：带个孩子出去玩就是隐婚生子？亲戚朋友家的孩子不行吗！】
　　【时过境迁：最好是假的！他才多大啊！事业正是鼎盛时期，这个年纪结婚生孩子，他脑子没毛病就做不出来，反正要是是真的我直接脱粉，没事业心的明星我都不粉！】
　　【来杯绿豆沙：无良媒体，给孩子的脸打码啊！！！】
　　【星元夹心脆：诶？旁边那个是周奕吧？】
　　最后，宋忱还是没拗过小夏，在游乐园给孩子买了好几个冰激凌，看得周奕眉头越皱越深。
　　“你还是太溺爱她了。”周奕叹了口气，坚定回绝了小夏想再买一个冰激凌的要求，抱着小朋友就上了车。
　　“你自己不都买零食吃嘛，还说小夏嘴馋。”宋忱撇撇嘴，意有所指。
　　“我那是给你买的。”周奕把宋忱的脑袋又转了回去，“别乱动，回去再热敷下。”
　　“啊——”宋忱勾起唇角，“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在想我啦。”
　　怪不得一向作息健康、饮食健康的人，会半夜去买旺仔。
　　把小夏送回去后，宋忱一路上都没说话，靠在车窗边，仿佛睡着了。
　　他半眯着眼，看着窗外流逝的夜景，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是一种多年以来的夙愿得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