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乾九三

10、开元寺

　　今日是六月十五，本该酷热的天气因为下雨而消失不见。
　　前妻执伞站而立，抬头看了看山上的开元寺。“今天十五是开元寺每月布施的日子，不过正好赶上下雨，估计没多少人了。”
　　我点点头，‘余利银’之事经确认后，严老大人要写折子上表朝廷，盐税之事暂缓了，因此我就立时闲了下来。
　　前妻倒是很高兴，说正好有时间带我逛遍江宁城，而这个开元寺是岳母大人每月拜佛的所在。
　　岳母大人听说前妻和我来这，特地嘱咐说路上小心，顺便去广成师傅那帮她拿一直在喝的治头疾的药。

　　“听说开元寺是魏朝时，智隐和尚所建，距今已有六百年的历史了。”我跟着前妻顺着山门前的石阶拾级而上。
　　雨下的细而密，打在旁边的树上沙沙作响，山风吹来，吹去凡尘。
　　“阿祯了解的还挺多”，前妻回头对我笑了一下：“开元寺每月十五布施的习俗就是当时智隐和尚传下来的，不拘多少，每月十五都会进行财布施、法布施、无畏布施。”
　　“开元寺是南方有名的寺庙，我自然有听说过。”我微微不忿。
　　“听说以前寺庙香火不多的时候，有时庙里都揭不开锅，周围的人家都会在十五这天给庙里捐粮米。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前妻道：“现在寺中可不缺粮米了，而且他们的素食做的是一绝，今天正好带你尝尝。”

　　这我倒是有些兴趣，又和前妻爬了半刻钟终于到了寺庙前。
　　匾额上写着“开元寺”三个大字，是前朝秀光禅师题的。
　　“说来秀光禅师也是一位奇人，阿祯你知道吗？”前妻笑眯眯地看着我，似乎是想要考我。
　　我回想了一下，对这位秀光禅师实在没有印象，摇摇头：“不知道。”
　　前妻很高兴地笑出声：“原来也有阿祯不知道的事情！”
　　“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这有什么奇怪的？”

　　“好吧”，前妻带着我继续在雨中游逛寺庙，一边缓缓说道：“秀光禅师本是周朝亡国天子，不过周朝灭亡时，秀光禅师才六岁，当时前朝高祖皇帝攻入长安时，秀光禅师被身边的近侍护着，不知怎么就逃出了长安城，后来就拜入了天清观。”
　　我疑惑道：“听起来像个道观的名字，禅师不是个和尚吗？”
　　“我没说不是呀，”转过雨打荷萍的池塘，前妻继续道：“禅师在道观修行了十多年，一朝学成，本欲斩杀仇人为自己报仇，奈何不得其门而入，后来听说前朝高祖皇帝笃信佛教，这才剃度出家，法号秀光。秀光禅师不知精通道经，对佛家经典也十分有天赋，不过三年便名声大噪，被前朝高祖皇帝邀进宫去讲经说法。说法时，秀光禅师一剑杀向了高祖皇帝。”

　　这离奇程度，堪比传奇演义，我挑了挑眉梢：“这又是你胡编的吧？”
　　毕竟前妻前科不少，出口成‘故事’，唬我的时候尤其多，还总是一脸诚挚的神色，说什么都像真的。
　　前妻直呼冤枉，“我几时胡编乱造过，阿祯你不要冤枉好人啊！”
　　“周朝最后一个皇帝确实是不知所踪，但不管是前朝史书还是周朝史书，都没有记录过这件事”，最后我道：“而且我记得前朝高祖皇帝不是遇刺身亡的吧？”
　　前妻微微后仰，似是惊讶说：“我没说是遇刺身亡的呀。”
　　“你——”
　　前妻哈哈一笑：“阿祯别生气嘛，前朝高祖皇帝没被刺杀而亡，是因为当时同席的齐王挡了一剑，不过齐王和高祖皇帝都伤到了要害，不到一年纷纷暴亡。”

　　我有些惊奇，前朝高祖本纪好像确实有记载齐王和高祖皇帝暴亡之事。
　　“你从哪里看来的？史书和民间传说都没有记录这件事吧？”我还是觉得这像是前妻编造的。

　　两人正巧走到寺庙后面的客舍处，前妻随手一指这间屋子：“有一年在这借宿时，在房间的一处墙角下找到了一本记录着秀光禅师生平的书。”
　　我顿时觉得前妻可能被写话本的给骗了，前妻这人怎么连这等离谱的故事都信？
　　又或许没有全信，只是想说来逗我取乐......
　　——前妻这少年心性。

　　我同前妻去拜见了广成师傅，替岳母大人取了治疗头疾的药，在被细细问过了头疾现在的情况后，又被嘱咐了一遍药的用量。
　　告别了广成师傅，前妻带我去用了开元寺的斋饭，不愧是能让前妻念念不忘的斋饭，果然一绝，比长安浩然楼的素食还要好吃。

　　吃完了斋饭，我便和前妻打道回府，因为下雨，所以我们是走路过来的，说不上近，也说不上太远，走了一个多时辰。
　　现在下的缓了一些，我和前妻也不着急，便打算慢悠悠的晃回去。
　　下了山，我和前妻一边闲聊一边欣赏雨雾中的江宁城。

　　走到一处两旁树林灌木茂密的道路时，我陡然顿住脚步。
　　“怎么了？”前妻觉得我有些不同寻常，小声问道。
　　我握了握伞柄，另一只手握紧他的手腕，左右瞥了一眼，继续迈动脚步。
　　轻声说道：“跟紧我，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