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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真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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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信!”是兰儿的声音。
刚用过早膳,沈云珂正在翻着医书,钻研医术。听到兰儿忽然急冲冲地闯进来,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着急。
“什么信啊?”
谁给她寄信了?
她接过兰儿手上的信纸。纸上写着:
有事,速来。
也没有落款。
一封不知何人寄出的信?
沈云珂想了一下,应该是羽隐阁的人吧。之前他们不是说了,有事的话会提前告诉她的。
看来,她今日的计划要被打乱了。今日,她本来打算一上午都看医书,下午再亲自去拜访师父。她许久都未见师父,不知他老人家这些时日身体可还无恙。
突如其来的一封信让她只能先作罢了。来日有时间再去看看师父吧。
但是,她既然答应了替羽隐阁办事,还是要做到的。
她收拾一下书案。这张信纸被她放在火烛上烧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留个心眼谨慎一些,总是没错的。
她来到了那家偏僻的茶楼。奇怪的是,茶楼的门是关着的;门口守着好几个门童打扮的人。
腰间配了短刀的门童?还挺有意思的。
沈云珂想要进去,果不其然被一句“闲人勿进”拦下了。
她也不生气,客气地说道:“劳烦各位了,可否告知我,云温今日在不在?在的话劳烦帮我通传一声,就说沈姑娘来了。”
云温应该提前吩咐过。守门的几位听到她这么说,就放她进去了。
“吱呀——”身后的门又被关上了
今日,茶楼里生意瞧着还不错——有七八桌都坐着人。
沈云珂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茶楼里的状况,想要从人堆里找出云温或者是阁主的身影。
茶楼里的客人有的腰缠万贯的富商,看起来财大气粗;有的是隐瞒身份头戴斗笠之人,许是有权有势又不愿被人发现;还有的一看就是江湖侠客,腰间佩刀,脸上带疤。
每一桌都至少坐着两人,桌与桌之间隔着很远。
客人也不喝茶,桌上摆的茶盏里的茶一口未动。明明对面就坐着人,可以直接说话交流,但他们却还是传着纸条——桌上还摆了纸笔。
原来不是为了喝茶,是为了做交易啊。
一番扫视后,沈云珂终于发现云温的踪影了。
他在角落里,眯着眼,看上去有些累了,应该是在闭目养神。
沈云珂走到他旁边。
他忽然睁开眼睛,握紧了手上的剑。见来人是沈云珂,才放下一身的戒备。
云温的面色有点儿憔悴,眼睛里布满红红的血丝。
看来羽隐阁的任务还挺繁重的,沈云珂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应该是彻夜未眠、疲劳过度所致。
“云公子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啊。”
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会这么说,云温有些意外。
他愣了愣,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开口:“早就听闻沈姑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之前,我领着沈姑娘走过一回通往羽隐阁的路。路上的机关暗道,姑娘应该还记得吧?”云温这么问其实不太有底气,怎么说,这一路上也是机关重重,他以前也是走了十几次才勉强记住的。但是,既然是沈姑娘,说不定早就记住了。他倒是想知道,她过目不忘的本事是不是真的。真的会有人能过目不忘吗?
“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不过是看书的时候记性稍微好一些罢了。”沈云珂笑着说,“既然云温公子有要事在身,那我就自己试着走一走吧。”
“沈姑娘果然如传闻中的……大胆。”云温递给她一盏纱灯,“路上黑,小心看路。”
又是他一贯的言简意赅。
沈云珂接过纱灯,走到帘子后,启动了墙上机关,走进了暗道。
手上的纱灯还挺好看的。黑漆漆的路在纱灯的光映照下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羽隐阁还挺贴心的,还有准备了纱灯可以照路。她还记得,那日带她去找阁主,云温手上拿的就只是简简单单一盏烛火。
沈云珂回忆着那日和云温一起走时的情景,重点回忆一路上的机关。岔路口该走那一条路,那一边的墙上有机关,哪里的机关是危险的,她记得一清二楚。
终于,她走到了目的地。
她记得,阁主是在二楼的那间房间。
走上楼,沈云珂停在了房门口,没有直接进去。
她想起了之前的事。
阁主让她推门进去,她看见了受伤的阁主衣衫不整。
现在想来,也是尴尬。
还好他不拘小节,没想着杀人灭口。
沈云珂听过京城一些少爷们的故事。有一群少爷自恃尊贵,下人不小心多看他们几眼,他们就会剜了那人的双眼。沈云珂每每听闻那几位的事迹,总觉得离谱。
不过,这位羽隐阁阁主,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沈云珂敲了敲门:“阁主,你在吗?”
“吱呀——”
门开了。
阁主站在她面前,神色凝重。
沈云珂观察着他的表情。这又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位阁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沈姑娘,进来吧。”
沈云珂跟着他,走进了屋子。
他让她先坐下休息一会,自己则转身给她倒了一杯茶。
茶的清香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沈云珂抿了一口茶。微微的苦涩和清香在唇齿间流淌,回甘悠长。
“沈姑娘。”
阁主轻轻地叫她,语气里带着一丝犹豫的试探。
“怎么了?”沈云珂抬眼看他。
他依然带着面具,不过今日终于不是一袭黑衣,而是穿了一身月白色白鹤羽图样的长袍。
她第一次见到阁主,听着阁主的声音就觉得有几分耳熟。这句“沈姑娘”听着更是似曾相识。
哦,想起来了。有点像沧陵的声音。
不过,阁主的声音是偏低沉的,沧陵的声音是更有少年的活力的。
突然,阁主揭下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与沧陵的脸一模一样!
沈云珂头皮发麻。
云城弹琴的落魄公子沧陵,京城的纨绔少爷赵无泓,还有……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羽隐阁阁主……
当真是精彩。
原来被耍得团团转的人是她。
沈云珂“横行霸道”惯了,从来就没有被人这么戏弄过。
像个笑话一样,真狼狈。
这一切都是他蓄意安排的吧。
这样她可就不明白了。
先是主动联系她提出要做一桩生意,用哥哥中毒背后的隐情作为筹码,让她去云城寻草药。然后在云城扮演不谙世事、家道中落的琴师,他是料准了自己一定会帮他治眼疾吗?接着又是给她承诺,请她为羽隐阁做事。而他自己,实际上还是毅王府的七公子。
这是在做什么?
“赵无泓,你是安生日子过得太久了,一定要找点乐子吗?”沈云珂漫不经心地晃着茶盏里的茶,“好玩吗?”
是不是很得意啊?
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居然是赫赫有名的羽隐阁阁主,这一招瞒天过海当真是天衣无缝啊。
连她也被骗了。
赵无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抿了抿嘴角,好像做错事一样,低下了头。
沈云珂也不继续说话了,就偏着头,看着他。
“沈姑娘,我并非有意瞒着你。”
不是。沈云珂不是想听这样的解释。
她在意的从来就不是纨绔的赵七公子是羽隐阁阁主。人生在世嘛,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难言之隐。她不需要探究赵七公子为何会是羽隐阁阁主。这与她并无关系。
可她不能忍受,他一开始就布下了这一局棋,自以为是地将她当做一颗棋子。她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刻意把她引到云城,然后扮作落魄公子与她邂逅?
如果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想要她为羽隐阁做事,那更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在云城排一出“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戏码了。
“赵无泓,你安排这一切,究竟有什么目的?”沈云珂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不要动怒。是,她一向骄横,倒是头一回被人耍得团团转。
“沈姑娘放心,我对你、对沈家没有恶意。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收买你罢了,想要你替羽隐阁做事。答应你的承诺,我也会兑现的,绝不会出尔反尔。”
他说话的时候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眼神躲闪,反而坦荡、真诚。
沈云珂姑且相信了一部分。
但是,他在云城既然蓄谋已久地接近她,为何最后只甘心一无所获地看着她走?
不对,她至少替他治好了眼睛。
可是,当真会那么巧吗?他前脚以阁主的身份同她做交易,后脚到了云城就是患了眼疾的落魄公子?
她替他看过眼睛,是真的被毒伤了眼。
沈云珂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赵无泓,之前在云城,你的眼睛是不是你故意给自己下毒毒伤的?”沈云珂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嗯。沈姑娘行事谨慎,我若不出此下策,你不会轻易相信我。”
那他算的还真是准。
如果真的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沈云珂不会轻易相信,更不可能冒昧留在他的府上。他的这一招,下得很妙。他有眼伤,既可以降低她的戒备心,又可以趁机将她留下。看似是他有求于她,想要她帮他治眼睛;实则是一步一步引她按照他的计划走,让她借住在自己的府上。
妙。
不过,沈云珂真正愿意上钩,不是因为他精妙的计谋,而是他那张同某人三分相似的脸。尤其是初见时,他的眼睛蒙着一块白纱,下半张脸简直是七分像沈衡暄。
他这双眼睛与哥哥倒是大不相同。
“还算坦诚。不过,我很好奇,你在云城精心布置一切,就是为了派人监视我吗?如果只是为了派人监视我,那为什么你会亲自踏入这一棋局?你完全可以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