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许你谈恋爱》穿草鞋的妖精

34、第 34 章

　　书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打车带着醉鬼先回了秦家，一路指挥着半清醒半愣登的醉鬼按指纹开门，最后半搂着人直达醉鬼卧室。

　　其实他也能开，小时候两家人见他们玩得好给他们各自录过指纹，但他极少用，远不及秦显厚脸皮开他家门的次数。

　　秦家人向来养生睡得早，对秦显又从来都是放养政策，这会儿听到动静，反而是秦家阿姨先上了楼关切地问怎么了。书然都把佛送到西了，完成任务想走人，但刚要说话，原本倒在床上已躺尸的秦显却立即弹起，将他整个腰紧紧搂住。

　　动弹不能，书然只能改口：“阿姨，你能不能先送些醒酒汤上来？”

　　阿姨没多问，应声后转身下了楼。

　　身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书然低头看，秦显整张脸在他胸口上蹭着，挺直的鼻尖将他那未别上扣的棉服衣襟拨到两边，刚好拨出一个可以深埋的口子，然后心满意足地，醉鬼将脸贴上他里侧更柔软温暖的毛衣，深呼了一口气。

　　太久没照顾人，书然胡乱猜着这醉鬼埋他胸的动机。是冷了？还是神志不清恋母情结上来了？

　　不然……他胸又不大。

　　冷了好解决，空调遥控器就在不远处的桌角，书然稍欠身伸长手臂够到手里，把空调暖气打开。

　　至于想妈妈……书然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去摸埋在他胸口上的那方后脑勺。

　　小时候就是这样，秦显在还比他矮的时候，时常扑到他怀里哭着说想妈妈，书然对这妈宝男毫无办法，只能学他妈书亦云哄他时一样，一下一下抚摸秦显的后脑勺安慰他。

　　就跟撸小狗一样。

　　方法粗糙，好在效果极佳。

　　不想隔了许多年再次情景再现，竟是在这人喝醉的时候。

　　这么一看，他会照顾人的一面倒也没完全消失，只是后来毫无用武之地暂时隐藏罢了。

　　门外传来动静，也该蹭够贴够了，书然将秦显推开，移动脚步走到门边，将阿姨送来的醒酒汤接到手中。

　　阿姨问还需不需要她做点什么，生怕书然一个半大小孩应付不来累着，但书然摇了摇头，对待长辈一如既往的恭敬：“阿姨你下去睡觉吧，秦显耍酒疯力气大，我来照顾他就行。”

　　隔了段距离的另一扇门后，秦姥姥打开了条门缝，听到书然的话又悄然合上了门。

　　而刚被诬陷了耍酒疯的秦显则安静地坐着，手撑着额头，深呼吸了一会儿后，嫌闷嫌大脑晕沉，嫌原本被填满的怀里变得空落落的，倏地，一抬手就脱掉了身上衣服。

　　于是书然跟阿姨说个话的工夫，一回头，看见的便是秦显脱得就剩一件无袖背心的身影，刚刚随便瞎扯的会耍酒疯的借口像是成了真，好在对方只脱了上半身，下半身那条深蓝色校服裤还好好穿着，不然这人要是当场耍流氓，书然铁定立马走人。

　　将醒酒汤递过去，秦显乖乖接了，仿佛还当是在喝酒，直接一口闷。

　　喝完后，继续呆坐着。

　　书然酒量一般，但人菜瘾大，跟别人喝过不少次也醉过不少次。秦显从前也自称一般，但从不贪杯，导致真实酒量成迷。是以秦显见过书然喝醉的糗样不少次，而反过来，对方在书然眼前醉成这样，还是生平头一回。

　　可惜醉得太过风平浪静，而略显得呆板无趣，要是像他一样醉后表演欲旺盛的，书然铁定跟这损人当初对他做的一样，原模原样报复回去，录下这人的丢脸铁证。

　　他属兔，上次喝醉时被姓秦的唬着，头戴上商场抽奖送的兔耳，扯着脸皮又是撅嘴又是眯眼，cos了兔子的108种表情。

　　秦显将这段全程录了下来，发在朋友圈里仅他俩可见。视频全程都是书然极其配合捏圆搓扁的一张脸，秦显笑得欠揍的画外音，以及偶尔在他脸上或揉或戳的一只手，但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却是书然自己在视频最后凑到镜头跟前说的：“可爱吗？快夸我！”

　　丢脸的回忆适时打断，懒得再回想当初秦显是怎么夸他的。当前复仇机会难得，书然有些不甘心，想了想，打开手机的视频录制，将镜头对准那颗半垂下的脑袋，俯下身，试探着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酒醒没？”

　　秦显头颅低垂，露出的后颈至背部小麦色的皮肤下，脊骨凸起微耸，而后，十分迟钝的，抬起了头，盛满迷茫和醉意的眼神扫过镜头。

　　最后，迷茫散去，直勾勾地望进书然眼睛里。

　　看样子是没醒，书然决定先把上次的仇报了，扬起下巴下达指令：“上次你让我扮兔子，这次是不是该轮到你扮老虎了？”

　　他属兔扮兔子，对方属虎所以扮老虎，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了。

　　就是没有老虎耳之类的头饰给他戴上，但这才是猛男卖萌装可爱然后丢大脸的精髓，少了什么都不能少了这个。

　　“等会儿。”书然灵机一动，将手机从录像切到应有商店，下载了个美颜相机，安装好后查找特效滤镜。还挺幸运，真给他找着了个老虎的。

　　而等待的时间里，秦显视线一刻都未从书然脸上挪开过半寸。

　　头一次借酒壮胆，没把握好分寸，秦显承认自己小瞧了酒精的威力又高看了自己的酒量。

　　醉意如火焚身，他自己都忘了是何时陷入的沉醉，一直到刚刚才逐渐清醒回归理性。而茫然过后，想起本该做的事，理智与冲动又开始在体内反复拉扯糅合，最终平衡在此时知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的感知中。

　　好在提前给楚玉成说了应对措施，戒指还是拿到手了，人也接到了。

　　也刚好，从那好几大瓶啤酒借来的胆，还未彻底消散。

　　美颜相机自带脸型修饰，特效滤镜更是将此功能发挥得变本加厉。秦显那张在镜头后轮廓分明而深邃的脸，在镜头前都被削成了判若两人的蛇精。

　　但书然懒得调，况且喜剧效果拉满，当然是怎么浮夸怎么来。手机屏幕上，秦显脑袋上两只特效老虎耳一颤一颤，额头正中间还有个王字，违和感拉满却也搞笑。

　　书然朝床边朝模特本人更凑近一步，将手机放低的同时，挑起秦显下巴：“老虎不发威吗？来给爷凶一个，不然我可把你当病猫了。”

　　都进室内这么久了还开了空调，那只手却仍带着凉意，秦显十分配合地就着下巴被挑起的角度张嘴“嗷呜”了一声，同时将下巴上那只手握进掌心里。

　　比预想的更凉。

　　书然还沉浸在秦显那声“嗷呜”中，所处环境及身体接触都过于熟悉，于是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被握住了手，还被带着往前近了一步，仍寻思着下一步该指挥对方做什么。

　　老虎还能有什么表情？

　　书然找出胖虎表情包，洗脸？刨爪子？跟小猫一样吃手？

　　切了屏幕，便没注意到握住的手又被松开，镜头之后，秦显从兜里掏出一个四方小盒，打开，两枚戒指整齐排列在内垫上。等书然再次打开美颜相机，想好了要让对方做哪个表情包，再出现在屏幕上的，却是自己突然被牵起的手。秦显一手托着他的掌心，另一只手拇指与食指间捏着一枚金属圆环，慢慢戴进他右手的中指上。

　　书然愕然。

　　那圆环分明就是一枚戒指。

　　还是情侣对戒。

　　而另一枚，就明晃晃地戴在秦显手上。

　　空荡的戒指盒被扔在被褥间。

　　大罗神仙来了都预料不到一场乘人之危的恶作剧会演变成这样，书然一时间甚至没反应过来，是该凑近看看戒指长什么样，还是该问戒指哪来的，抑或问给他戴戒指的目的何在。

　　但……

　　书然的疑问被一同录进视频里：“你……酒醒了？”

　　“一半。”秦显没说假话，看向书然的眼神仍蒙着一层雾，但看表情，却又分明沉着冷静。

　　书然抬手看戒指，银色戒指上镶着三颗碎钻，折射出的光芒微闪，碎钻旁镌刻着一只刺猬一只兔子，显然分别代表着秦显和他。

　　拎起秦显右手仔细端详，相同部位上戴着的那枚戒指也是同样设计。

　　酒醒了一半，说明这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疑似定制款的戒指，也证据确凿这番显然是蓄谋已久。

　　这人想干嘛？

　　书然将秦显的手放下：“……哪来的戒指？”

　　“定制的。”

　　果然。

　　“……什么时候下的单？”

　　“咱俩签协议那周。”秦显有问必答。

　　书然张口，欲言又止，突然不想问了。

　　他当初只要求两人签个协议不许对方谈恋爱，甚至协议本身没有任何实际约束力。秦显却又是在协议当天让他俩同时对外宣布非单身，又是偷偷跑去定制戒指，还费尽心机给他亲自戴上。现在回想起来，他怎么感觉除了刚一开始，对方表现得比他还更努力更积极？

　　大脑有些宕机。

　　思考非线性抽象行为使人小脑萎缩，爹妈离婚原因他都得靠撞破现场才能发觉，更何况是现在，这有限到极致的日常观察能力和思考总结能力，书然早已放弃治疗，比起分析完再做计划行动，他还是更喜欢依照本能行事。

　　唯一能确定的是这戒指他肯定不能戴，毕竟都已经被人误会成那样了，要是再被发现他俩还戴情侣戒，铁定更血雨腥风。

　　书然知道自己此时有多别扭矛盾，明明白天时还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俩不允许任何人插足的紧密，可到了晚上真有了向全世界证明的机会，却又反而退缩了。

　　毕竟归根究底，别人的误会归误会，他乐意归乐意，可他俩又不是真的可以戴情侣戒的关系。

　　书然抬手就要摘戒指，左手食指与大拇指却还未碰到目标物，眼前陡然天旋地转。等视野稳定下来，已然从站着变成了躺着。

　　很实在的一个床咚。

　　秦显身体力行证明了他还未彻底酒醒的事实。

　　机体的应急使得全身触觉变得无比灵敏，书然能感觉得到，他腰背两侧的床垫凹陷下去的深度及力道。秦显直接用手臂，将他困在了床面与胸膛之间。

　　而触及到的上方眼神，其中情绪浓重到甚至可以用悲伤来形容。

　　上一次看见秦显这样的眼神，还得回溯到对方五岁还是哭包的时候。

　　……等等，他不会真是想哭吧。

　　就跟小时候发现这人想哭时一样，书然下意识便想用手去触摸这双过去泪腺发达的眼睛，但手只抬到一半，便被捉住。

　　“然然。”秦显叫他，声音有些沉，好在并没有哭腔，“戒指是我亲手设计的，图样是我画的，前后推翻了三版，你手指的尺寸也是我悄悄量好的。”

　　“所以，能不能收下，不要还给我？”

　　道德绑架得理直气壮，却也令书然无以拒绝。

　　“我又没说要还……我只是单纯想把戒指摘下来而已。”手指不自在地抠了抠被褥，书然声音有些哑：“但……为什么要送戒指？”

　　秦显看着他，喉结滑动了一下：“因为想向你证明，我是你的。”

　　搞这么直白干嘛，书然脸瞬间热了：“可，为什么是情侣戒？”

　　“因为想让你也变成我的。”

　　书然：“……”

　　可是他们不早就属于彼此了吗？

　　懵懂的眼神暴露了书然此时仍然迷茫的一知半解，沉重的呼吸交织着，又错开，最终扫在书然耳畔。

　　痒。

　　而下一秒，秦显说出来的话缓慢扫过，更痒。

　　“然然，期中考试的奖励是不是该兑现了？”

　　“……你要什么？”

　　秦显笑着：“叫我一声老公好不好？”

　　“……”

　　莫名其妙的戒指，莫名其妙的要求。

　　但更莫名其妙的却是书然自己。

　　戴着戒指的手双双牵着，体温交融，大概酒醉也会感染，生平第一次，书然在秦显的注视中，在秦显的怀里，明明不该答应更说不出口的，却鬼使神差的说出了那个称呼：

　　“老……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