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和离的主母》无穷尽

5、第五章

　　走到巷子里，翎儿正在院子外面跟其他小孩玩泥巴，见程榆芊回来了，连忙站起来跟在后面往家里走。

　　跟她一块玩的三四个小孩也跟在后面进去，吵吵闹闹的要把屋顶掀翻。

　　程榆芊不喜欢只会撒泼打滚的小孩，不过这几个小孩也只是在一块闹着玩，没给她带来什么麻烦，她倒是觉得还能给家里添些人气，也就由他们去了。

　　后面又让翎儿拿些买回来的碎糖给他们分分，倒是没想到，这些小孩回家后，不一会儿这个拿点韭菜，那个给些小青菜，都是当下应季的，反倒让她不好意思了。

　　将买来的韭菜和小孩送来的韭菜放一块切碎，泡好的粉条也剁碎，多打几个鸡蛋，里面再拌点猪油，纵使细面价高，程榆芊混着粗面也用了好些。

　　没办法，面皮若是太粗，包好的韭菜盒子没等进锅皮儿就裂开了。

　　何敏饶是知道这个道理，还是忍不住心疼，想着闺女到底是在大户人家待的时间久了，也变的大手大脚，不知道精打细算过日子，又想着她才和离归家，手脚大就大些吧，只要她心情能好点。

　　有了程榆芊早上给何敏透的底，何敏想着自己闺女说的没错，总不能让人荀家没后吧。
　　又觉得现在和离也对，荀家不可能眼看着自己没后，那么闺女即便不和离，被休也是迟早的事。
　　这样看来，还不如主动和离，面上还能好看点。

　　炸韭菜盒子费油，别说她娘，就是程榆芊自己也不舍得，只在锅面浅浅刷上一层油，然后把面皮贴上去，准备给炕熟。

　　等待的时候，程榆芊跟她娘商量着让她以后不要再绣帕子了，“娘，绣帕子费眼，手指关节也难受，我打算做点吃食生意，估摸着做好了比绣帕子挣钱。”

　　“啥吃食生意？”

　　“啥都能试着做，我在端王府没事儿的时候，跟大厨学了不少，他们那儿藏书阁里面的书也有教怎么做菜的，我现在也会上一些。”

　　何敏便不再多问，芊儿在端王府的日子定然不好过，那么大的人家，怎么她还要学做饭！

　　韭菜盒子熟的快，一面烙的焦黄再换另一面，不多时，两面金黄的韭菜盒子就出锅了，满满放了一篦子，够她们娘仨吃上个两三天的。

　　翎儿从韭菜盒子刚下锅时就在一旁等着，见出锅了更是扯着程榆芊衣摆，撒着娇要吃第一个熟的。

　　程榆芊无有不应，将头一个出锅的拿碗装了递给她，“小心烫嘴。”

　　翎儿朝她嘻嘻笑着，要进口时，眼珠一转，又把碗递给何敏，“娘，你先吃第一口。”

　　何敏高兴，摆着手说不用，翎儿又让程榆芊吃，程榆芊不客气，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下来。

　　擀的皮薄，一口咬进嘴里，大半都是馅料，韭菜去了生气，和着鸡蛋粉条，一块进口，怎一个鲜字了得!

　　“娘你也吃。”最后一个夹给她娘，就着锅，程榆翎往里面舀上两瓢水，淘洗干净的大米放进去。

　　待米粥熬到滚烂，米油于最上面附着满满一层，吃罢韭菜盒子，就着自家腌渍的疙瘩咸菜喝上一口，那才真的是种享受。

　　程榆芊咬口咸菜，再喝口米粥，一碗见了底，她舒服地倚靠在椅子上，初春时节，在屋里吃饭闷得慌，索性就把桌子搬出来，微风习习，抬头看向天空，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无边无际的天幕下振翅高飞，似要冲破云霄。

　　舒服地喟叹一声，放松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她摊着腿四仰八叉，翎儿颠颠儿地跑过来帮她把碗端回灶房里，小丫头白白净净的，一笑起来眼睛就眯成月牙儿，瞧着就让人心情好。

　　翎儿如今九岁，自己十七岁那年嫁入端王府时，她才不过六岁，端王府规矩多，此后三年，她与娘亲还有小妹见面次数，一只手便能数的出来，现在翎儿还能同她这个姐姐这么亲近，属实难得。

　　秀才爹是在翎儿三岁时去的，娘亲速来沉默寡言，是个内敛的性子，翎儿倒是活泼，没有变成一个死气沉沉，见人就躲的小孩。

　　“翎儿，一会儿帮我烧火，等姐姐挣钱了给你买更多糖吃。”

　　翎儿过来搂着她脖子咯咯笑。

　　何敏刚从灶房出来便看见这一幕，姐妹俩亲亲热热的，真好。

　　要是芊儿没有和离就好了，她想，不过芊儿没有和离也回不来这个家。

　　真是让她又喜又愁。

　　“娘，咱们屋里还有多少鸡蛋鸭蛋？咸菜疙瘩丝呢？待会儿我要用的多。”

　　“鸡蛋有十来个，鸭蛋不多，就两三个，疙瘩丝倒是多，我不喜欢吃，家里就你妹子吃点，年前腌的，到现在还有大半罐子。”

　　程榆芊点头，“够我一会儿用的。”

　　“咋啦？你用这些干什么？”

　　眨眨眼，程榆芊做出一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天机不可泄露，说了就不灵了，娘，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吃饱了就想睡觉，锅碗瓢盆刷干净，程榆芊要回屋睡午觉，翎儿这会儿黏她黏的紧，也要进屋跟她一块躺着，程榆芊欣然应允，临进屋前又再强调一遍，让她娘不要再绣帕子了，“绣帕子还费眼，到时候娘你要真再怎么着了，绣多少帕子的钱也不够给你看病拾药的。”

　　闺女几次的强调何敏都不往心里去，不绣帕子挣钱，她们一家难不成喝西北风？

　　又想着闺女也是为她好，便只是敷衍嗯嗯两声，可闺女说生病了要花更多钱，她才后怕起来——近来她的眼睛确实是看东西越看越模糊了，就院子跟堂屋几步路的距离，她非得等人走到眼巴前了，才能看清楚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何敏上了心，继而又愁起来：她不绣帕子，腰现在也不好了，不能去给人家洗衣服挣钱，那家里吃什么、用什么啊！

　　芊儿虽然说自己可以做吃食生意，可那吃食生意能是好做的？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被程榆芊听到，她摇摇头不再多说，没有把事实摆在她娘面前，嘴皮子磨破了她娘也不一定信她。

　　而且，她到底也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

　　无非是不甘心自家就只能这个样子，即便不折腾，她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如此，为什么不往前走两步试试？

　　午睡醒来时，翎儿在怀里睁着眼睛看她，程榆芊朝她笑，捏捏她脸：“姐姐好不好看？”

　　翎儿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搂紧她姐，“我姐姐最好看啦！”

　　得嘞，起床！

　　她娘好像还没睡醒，也是，打从她昨天回来就在哭，夜里估计也睡不好，现在想开了，可不是得好好补上一觉。

　　让翎儿动静小点，程榆芊挽起袖子来到灶房，只见她午睡前说的鸡蛋鸭蛋还有咸菜疙瘩，都已经整齐摆在里面了。

　　程榆芊笑，她娘真好，她要让她娘以后过得更好。

　　灶房里有两口灶，靠里面一口大些，平时用来蒸馍炖大肉之类，外面的一口锅则是平日炒菜做饭常用的，靠近烟道的地方另外又挖个洞，放口小锅，这样平日里做饭，这口小锅里的水便总是温着的，冬天最好使，晚饭过后，可以直接从里面舀出热水洗脸泡脚。

　　舀上两瓢米淘洗干净放进里面的大锅，让翎儿帮忙看着火，她又引燃外锅，放油进去，温度够了，一连打了十个鸡蛋，煎蛋的香气飘得满屋都是，翎儿几乎快要趴在锅边。

　　“翎儿挪远点，真等油点子溅你脸上你哭都来不及。”程榆芊赶人。

　　“姐，香。”

　　“离远点，我等下给你煎两个鸡蛋打一起的大煎蛋。”

　　“真的？姐你别骗人。”

　　“真的，你还不信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哦，那好吧。”翎儿仔细想想，她姐好像真的没有骗过她耶。

　　都准备做吃食生意了，难道还能饿着自家人？

　　瞧着翎儿为了两个还没见着影儿的煎蛋开心的跟什么似的，程榆芊面上不显，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自己一定要让她过上吃煎蛋吃烦的日子。

　　鸡蛋煎完，剩下的几个鸭蛋没动，反正也不多，就留着自家人吃好了。

　　程榆芊又切起了疙瘩丝，不要太细，太细吃着没劲儿，一大碗切完，手有点酸。

　　将上午上街买的竹叶泡进水里，又把一块儿买的大酱拿出来，瞧着时候差不多，程榆芊让翎儿停了火。

　　“芊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何敏一觉睡醒，觉得身上心里都松快不少，听见灶房动静，赶过来就看到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再等一下娘你就知道了。”程榆芊不细说，反正米饭快好了，等水汽散去，她先做个给她娘尝尝，到时候她娘就清楚了。

　　正午最热的那阵已经过去，鸡狗不时叫上两声，哪里树上的小鸟也来凑热闹，跟着啼叫几句，翠绿的树叶随风摆动，摩擦间发出簌簌响声，在这静谧的午后，显得格外温柔。

　　用力吸上一口空气，脑袋顿时变得格外清明，程榆芊仔细感受着，整个人都通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