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33、要么也问问我 ...

  •   秽泥一回只能送两人是大吉祥埋的规矩,炸了也是应然。

      出乎陈西又意料的是,望鹤寨禁地看守者,那位一身图腾的祭司也探进此处,扯着她灵识内的契约寻她。

      坏消息,陈西又觉那人另有图谋,此番来势汹汹,不像只是来打个招呼。

      好消息,蛇妖姐姐也在找她。

      不好也不坏的消息,出行前朗姐姐给她种的术法发作了,为的是抵御禁地祭司种的契约。

      祭司要的是什么,陈西又不清楚。

      因而蛇妖要保的是什么,陈西又也无处猜。

      只希望蛇妖要的东西中,也包含她这半条命。

      蛇妖保人的手法激进,淬毒的灵力即刻淌遍身体,在她体内和祭司术法斗作一团。

      疼确实是疼的。

      但此时的陈西又非彼时陈西又。

      人确实在烧一样。

      但这什么也不影响。

      她泡在这小水潭里,有余力挣扎到个稍干燥的地方,再次思考身上有无拐杖轮椅或可组装成拐杖轮椅的零部件。

      无果。

      她静静躺着,感知祭司和蛇妖留下的印记在她体内打得热火朝天,不知自己是爬远些还是就这么等着。

      师兄已走,没必要瞒,陈西又抹了下从眼睛淌出来的血,抱住脑袋。

      爬远些罢。

      这两位拿她神仙打架,送了她七窍流血。

      不论他们意欲何为,多少给他们添点麻烦。

      再者,也试试看能否寻得广道友。

      说干就干,陈西又这就很努力地开始搬动自己。

      没了红线,这最后一境更是黑得彻底。

      暗处没有任何物什发光,陈西又忍了一段路,取出个照明法器。

      法器只亮一瞬,立时有枯瘦的爪盖了上来,硬掐了法器的光。

      陈西又揪住那只枯爪,逮住这路过脏猴,好容易得的线索,抓得颇用力。

      血泡还在喉咙里咕嘟嘟,她咽下去,声音少糖微沙:“这位……猴道友,此处还有旁的活口吗?带我去吗?”

      “别忙着拒,”陈西又熟练地欺负起禁地脏猴不会说话,强买强卖,“你就算拒绝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我会,一直一直,缠着你。”

      脏猴大抵从未被这么勒索过。

      那手仿佛在吱哇乱叫地好一顿扭,没挣脱掉。

      脏猴气急,装起死来。

      陈西又要开照明法器。

      脏猴不死了,灭了法器,寻个方向迈开了腿,大概是骂得很脏。

      陈西又松一口气,多少是骗到个向导,先不管靠不靠谱,总比她在暗处摸黑一通好爬来得效率。

      到手的脏猴向导还没牵到热乎,印记牵得脑仁痛,不速之客先找上门来。

      陈西又咬住嘴唇,松开脏猴。

      一时半刻,也不知道是就这么等,还是多少擦把脸看上去体面些。

      很快,就不用想了。

      找上门的是祭司,在暗里走得轻慢,光脚踩在搁得随意的尸首堆上,不知道踩得哪一具尸体流出了汁。

      陈西又猜他在暗里看热闹看了有一会儿。

      可惜没证据。

      可惜有证据也当不成把柄。

      她先声夺人:“你我的交易不是如此说的。”

      祭司没作声,他似乎站得笔直,眼神懒散而露骨地称量她,掂量她几斤几两、价值几何:“见你快死了,过来看看,好歹把魂收回来,省得亏。”

      陈西又咳嗽,低下眼,烦恼自己狼狈,狠话难放。

      祭司托起她的下巴,动作精准迅捷,毫无声息。

      陈西又肌肉紧绷,乐剑“铮”一声脱了灵窍,她瞳孔放大,茫茫然盯眼前一片黑暗。

      祭司笑声古怪,戏谑又看热闹地,“你还不知道罢,”他摩挲陈西又脑袋,细致温柔地,“你的寿数本就十年不到的啊,眼下残成这样,求一求我,我给你解脱。”

      “……滚开。”陈西又别过头。

      这禁地祭司是有些人憎狗嫌在身上的,闻言不怒反喜,饶有兴致地掰过陈西又脸来,“原也没想让你出去,现在,你是要涕泪俱下地讨饶,还是大义凛然的斥责?或者都不是,”他摸着陈西又的头发,神经质地笑起来,“你要愚不可及地杀我呢?”

      乐剑被打偏了去,擦过这人耳朵,发出“哧”的一声,不知扎进了哪具尸体。

      “真是愚不可及的东西,”祭司没止住笑,语气里反而有赞赏,“蠢成这样,倒不是蠢物里最讨人厌的那拨。”

      陈西又憋着气攒招:“你我交易并非如此。”

      祭司未回应,只掰断了她的胳膊。

      境界差距太大,无法反应。

      陈西又也无甚反应,好像这会喀吧喀吧在断的不是她的骨头。

      十个手指挨个拗折,祭司见陈西又面不改色,撂开了手。

      “怎么还不死?”他撩起陈西又头发,视线如蛇信舔过,“这你也要等,等一条蛇来救?”

      讲话的功夫,祭司的手指在陈西又发间摸索,像是在寻找一条能启开头颅的缝隙。

      陈西又的呼吸发凉,内心是一片寂静。

      鉴于双手主动出击、壮烈在前,她难能老实,一语不发。

      任由这疯了约莫七成的祭司将她的脑袋当核桃般盘了完整一圈。

      “哦!”疯祭司摸出了什么,挨着陈西又耳朵叽里咕噜地笑,热气柔软地探入耳道,像蛇,“在这。”

      他的指甲骤然变长,穿透颅骨,没入陈西又脑中。

      陈西又险些没弹起来。

      “哦,我记得这很疼,听话,”祭司把陈西又按下来,他的声音埋在陈西又头发里,没把在场任何一位当人,“反正,你也逃不开。”

      陈西又心凉如冰。

      觉完蛋当头。

      试着扔了几个术法,保命的符都砸过去了,赚了个祭司意味不明的低笑。

      “该死的,”陈西又骂出声,“你个出尔反尔的——可恶的、坏胚。”

      “现在不是跪在我跟前求的时候了?”祭司碰一碰剑修反剪渗血的胳膊,随心所欲地搅弄,找剥离生魂的最佳角度,“你那时怎么说来着,你与师兄,情逾骨肉?他人呢?一个人逃了?就剩你一个。”

      说实在的,陈西又有在控制。

      只是没控制住。

      那一巴掌还是清脆地打在祭司脸上。

      坏事了,这是陈西又脑中滚过的第一个想法。

      可是,祭司的手都伸她头里了,事情还能更坏不成?

      冷汗打湿睫毛,惊惧愤怒催得身体战栗,她笑得病态,到底挑衅出声:“与你何干?”

      太安静了。

      只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只听到自己的血在流。

      祭司扎扎实实挨了这一巴掌,从她指骨五根全折的情况看,这一巴掌不一定谁疼。

      杀伤力是没有的,侮辱性视此人脸皮决定。

      反正,都不由她决定。

      祭司压住她的手,碾了碾:“你们人类骨头不是很软的吗?怎么死到临头又硬起来了?是不是只有杀了你,你才能老实点。”

      活体剖魂是痛不欲生,陈西又冷汗流了整三斤,闻言冷笑:“你已经在杀了。”

      蛇妖的灵力和祭司的术法对撞,淬了毒的灵力流遍全身,时而是热,时而是冷,时而痛极,时而麻痹。

      生魂被剥离的痛苦更是难以言说。

      正绞尽脑汁想对策,等等,这脑汁是我在绞还是祭司在搅?

      祭司忽然带着她一跳。

      重物破空的风声凌厉,陈西又慢几拍,出声唤:“朗姐姐?”

      四周安静。

      祭司啧了一声,将指尖从陈西又脑中抽出来:“她才不会应你一声露破绽,她忙着杀我。”

      “杀你便是救我啊。”

      “救你?”祭司笑,“你有那么贵重?不若我们猜猜,你这体质,我冲着你的生魂来,这蛇妖又是冲着你的哪来?”

      “……”

      “……”

      “如若我同她讲,我只要生魂,其他随她,”祭司咬字咬得不怀好意,“你不妨猜上一猜,她还救不救你?”

      陈西又屏息听蛇妖动静。

      没有动静,遂埋下脸笑。

      祭司冷嘲:“看来她也要你的魂。”

      陈西又的脸对着祭司层叠的衣料,她把笑脸藏起,吐字如珠:“反正,给谁都好,就是不给你。”

      祭司大抵是黑了脸,将陈西又扔到地上。

      陈西又破布一样掉进柔软的尸体堆,又尝到内脏反上来的新鲜血味,她这段时间东奔西走,忙于操劳,未正经用过餐,吃的血比辟谷丸要多。

      喘了几口没有祭司的新鲜空气,心情回升。

      听见上方已是打了起来,听不出谁占上风,私心希望别是祭司。

      蛇妖先前不作声应是想再预备个偷袭,但听这动静,并未一招毙命。

      生魂活剥是个精细活,旁边有个虎视眈眈之辈自然要暂且放下。

      陈西又接住自己被暂且放下的小命一条,在一片混乱里翻了个身,预备悄悄爬走。

      此地却是骤然大亮,斗法里分秒必争,不知这闪光对战局影响如何,她僵了动作装死一样等了一息。

      上方传来蛇妖调笑的声音:“小女郎还不跑?”

      又是一阵铿铿锵锵的打斗声,红色的血星星点点地从高处飘下来。

      祭司:“多管闲事?”

      蛇妖:“你才是,我同小女郎你侬我侬这好那好,本是天造地设再好不过的一对,谁准你杀她的?”

      祭司:“你不如问问她,她自己卖的命。”

      蛇妖舔了舔溢出唇的血,笑:“她敢卖,你怎么敢收的?”

      陈西又爬得蛮殷勤,可怜伤势过重,慢慢动弹不得。

      身上能出问题的岔子太多,不知道是蛇毒发作,还是祭司动的手脚,也可能是蛇妖和祭司灵力相争终究是烧干了她体内的柴,或者禁地终于意识到她早该死了。

      陈西又埋着头无处控诉,只潦草地求自己再动一动。

      几番尝试是白忙,身后打得热火朝天,自己这头是越发心寒。

      蛄蛹着翻过身来,欲要说什么,不慎吹出一个血色泡泡,太荒谬,咬着舌头笑出声来。

      好罢。

      好罢。

      她绝望地想,看看这两位谁先打赢,谁有空来管管她。

      看看自己的命究竟大到几何。

      蛇妖和祭司打得凶狠,溢出灵力如刀剐面。

      打得好生热闹,想来都对她大有安排,对如何用她颇有心得,如此,要么也问问我?

      陈西又躺着,数自己渐缓的心跳,听远处灵力压得空气爆开。

      不合时宜的笑意驱赶她,咬住舌尖也按捺不住,她是非笑不可。

      那就笑嘛,好歹挣个含笑九泉。

      说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要头。

      那个人要腿。

      还有人要魂。

      陈西又枕在尸体堆里,望向空中被掀起的断肢碎肉,唇线扬起,眼廓被笑容浸泡成毋需多言的软烂。

      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完整人一文不值,五马分尸后便遭人哄抢?

      哈哈哈。

      舌尖抵着牙槽笑,一口气未找到位置,呛回喉咙。

      红色的修士笑得乱七八糟的,天真烂漫味咕嘟嘟向外冒,像什么跑跳着扑向风的小动物,带着兜满风的蓬松毛发一头撞进煦暖日光,毛乱了可以再梳,所以再乱也没关系。

      那不相干的。

      只要她还是自由自在的、颠三倒四的、快乐的,再潦倒也没关系。

      所以实在不行,没有全尸也无所谓。

      反正,李青松师兄已经被她悄悄塞给广年了。

      只希望师兄别太生气,然后也,别难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3章 要么也问问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