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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别辜负他的好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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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路知的双眼虚焦,他愣愣地看着姜述:“你说……后事……?”
姜述看着路知这副样子,叹了口气,扯住路知的胳膊把人从地上扶起来,让路知坐在路衡床边的椅子上:“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你、你为什么都不尝试救一下他?”路知机械地扭头去看路衡的睡颜,又猛地转头看向姜述:“难道……是毒……毒?他中的是毒!”
姜述不语,只是沉沉地看着路知。
“……师兄……”路知只觉呼吸困难,他张着嘴剧烈喘息着,双唇也颤抖着,面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他的毒……是你下的?”
姜述与路知对视了很久,才偏开头去:“我这是为你好。”
“为什么……为什么……”路知恨自己此时的神志竟然清明到一下子就能听懂姜述的意思,他像是无法承受一般捂住耳朵痛哭流涕:“为我好?为我好!姜述!你为什么要擅做决定!你们不是发小吗?不是至交吗?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为什么……为什么非要他死!”
“你才是应该登上帝位的那个。”姜述的声音冰冷而镇定:“我会帮你。”
“怎么可能!你……你怎么能存着这种心……”路知几乎尖叫起来:“我不会坐那个位置!我不会!我宁可跟他一起死都不会!”
路知的哭喊导致他的喘息更甚,瞬间缺氧的窒息感让他近乎昏厥,身体颤抖的幅度极大,他在神志的剧烈震荡中,口中又是喷出一大股鲜血来,身体软得几乎从椅子上跌落。
“路知!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姜述也急了,他冲到路知面前将人牢牢按在椅子上,迅速点了路知身上的几个穴位:“只要路衡死了,你就能顺理成章的坐上帝位!你谋划了这么多年!当真甘心放下那个位置吗!”
“我从来不要那个位置!那不是我的谋划!”路知恶狠狠地盯着姜述:“原来如此……你是他的人……你不是路衡的人……你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他都死了!为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姜述皱眉:“我没有受任何人指使,你只要知道,我会将你扶上帝位。”
“你为什么能这么笃定?就凭你一人吗?”路知冷笑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也是,路衡都能中毒,还有什么不可能……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
姜述皱眉看着路知的状态从哭闹变到冷静,又变得似乎有些……疯癫。
此时的路知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莫名地听起来有些凄厉,让姜述毛骨悚然。
姜述忍不住上前了一步,他想要再给路知搭一搭脉,看看路知是不是真的受了七情伤的影响神志不清了。
“师兄……他中的什么毒?你有解药对不对?”姜述刚一靠近,路知就猛地一把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角,露出乞求的表情:“你把解药给我,你让他先醒过来好不好?”
“我没有解药。”姜述摇摇头,反手扣住路知的手腕,又确认了一遍路知的状态没有什么大问题,松了口气才继续说道:“他明日会醒的。你们还有七日的时间,他来得及交代后事。”
“七日……七日……”路知重复着姜述的话:“七日……愿相逢……愿相逢?!”
姜述没回答。
“师兄……师兄!”路知撑着椅子站了起来,他拽着姜述的袖口,死死扒着他的胳膊:“是你的血对不对?你的血就是解药……你把解药给我吧,先让他醒过来……”
“路知。”姜述用力回握路知的胳膊:“你现在完全没有冷静下来,我们无法沟通。”
路知努力维持着镇定,像是想像姜述证明自己:“师兄……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商量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要给路衡下毒?你是有苦衷的对吧?七天,七天我根本来不及……你先把他的毒解了,我们好好聊聊,行吗?既然是要扶持我上位,那也要告诉我原因对不对?”
“……路知,都这种时候了,放下你的善良吧,我没什么苦衷。”姜述长叹了一口气:“你就当我是鬼迷心窍,我刚刚就说了,你才是应该登上帝位的那个。”
“不可能……不可能……”路知一个劲的摇头,口中喃喃道:“不是鬼迷心窍、不是要扶我上位……你们一定是商量好了什么,你一定不会要他的命……只要我什么都不做,你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你什么都不做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听好了,七日时间一到,路衡就会死,你最好早做打算。”姜述捏着路知胳膊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气:“这七日路衡清醒的时候,我会让他立好传位诏书。等七日后他驾崩,我就会立马将他的死讯放出去,按照诏书迎新帝登基。”
“他怎么会乖乖听你的话立下传位诏书?就因为他快死了?”路知又是一声冷笑:“这还有母家强势的四皇子,他凭什么要把位置让给身份尴尬的我?”
“你要是担忧四皇子的存在会威胁你,我会在你继位前杀了他。”姜述一脸平静地说出了让路知胆寒的话:“路衡没有子嗣,皇室只剩你一个,他就只能传位给你了。”
“姜述。”路知的声音沉的可怕,面色也极为难看,他看向姜述的眼神充满了杀意:“你就不怕扶我坐上了帝位,我第一个杀了你?”
“事成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姜述露出了一个路知看不懂的表情,一字一句缓缓道:“路知,这是弑君之罪,当诛九族,你要杀我,合情合理。”
“你够了吧?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怕吗?”路知挣开了姜述的手,双眼瞪得极大:“就算我要杀你,你都不肯说实话?就这么放心我与你之间的情谊?”
“是我给路衡下的毒,因为我要你称帝,这就是实话。”姜述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叹了口气才递给路知:“若你不信我,就拿着这个。这也是我想求你的事情,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家人。”
“路知,这是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你拿着。语灵还有八个月临盆,我只求她平安,能看一眼母子双全。八个月,足够让你稳坐帝位了。”姜述见路知不接,又把瓷瓶子往路知面前递了一寸,继续说道:“待语灵诞下孩子,你就把这瓶毒药交予我,我会当着你的面将它喝下去,你就当语灵大义灭亲,放他们一条生路,可以吗?”
“为什么?你这究竟是为什么?”路知努力装出来的平静再一次被打破,他没有接那瓶毒药,只用手推开姜述有些颤抖的手,痛苦道:“姜述,师兄,我求你了,把解药给我吧。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也不想伤害你,我不想和你走到鱼死网破那一步……你是我的朋友,你更是路衡的朋友……你下毒的事我可以瞒下来,只要你肯把解药给路衡,我向你保证,路衡绝不会杀你,更不会动你的家人,求你了……我求你了师兄……”
“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解药。”姜述摇了摇头,径自把瓷瓶放在了桌上,于心不忍道:“路知,路衡或许是活不成了。相逢或是诀别,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就如我一样……一个恍惚间,竟答应了做这种如此无可挽回之事。”姜述的眼眶也有些湿润,竟是掉下泪来:“我知道这是错的,可有些话,我怎样都说不出口。我一定是悔恨的,可我也知道,只能轮到我去做这件事了。我很庆幸他选了我,也很庆幸你在看到这一幕后,还能相信我。”
路知被姜述的话说的一个震颤,也跟着落下泪来,他急切道:“你答应了什么?你答应了谁?路衡?还是这个世界?这不是你的本心对不对?是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要我狠下心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路衡……”
路知终于颤抖着说完了那些话,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他的眼皮早已哭得红肿丑陋,路知双手捂住脸颊,掌心触碰到眼眶时,竟热得有些烫手。
“不是你,怎么会是你?这一切都与你无关。这全都是我们的选择。”姜述也跪了下去,扶住路知的手臂:“我们都知道,你是很善良的人。是我们脱离不了这世界的轨迹,连我都知道,路衡就更清楚不过了。”
“你说路衡……他全都知道?”路知猛的抬头,看到了姜述露出的悲悯神色:“那他中毒……他是……他是……”
“他一向思敏过人,又怎么能不知道呢?”姜述见怎么也瞒不过路知,抬头望了一眼榻上仍昏迷着的路衡,叹息一声,轻拍了拍路知的肩:“他是自愿的。”
路知猛地捂住嘴,决堤的眼泪无声地渗入指缝中,他呜咽着,将湿咸的眼泪咽入喉中。
“所以路知……”姜述的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别辜负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