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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你要逼死你自己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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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
路知一直没想通的事情竟然到头来如此简单,路知还是觉得自己确实是高估了一本土味小说的调性。
不过听谢衍川刚刚有关路衡举措的说法,路知不由得想到恭王的遭遇。
他觉得谢衍川和路衡混迹这么久,还一起谋划了这样大的事,到现在心思还能这么单纯,真是有点莫名奇妙了。
路知完全能理解反派路知为什么不愿意出罪己状。
又要受世人唾弃,又要蹲诏狱,且不论曾经反派路知随随便便就能对他们颐指气使的那些诏狱小卒会怎么对落难的恶人,路知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反派路知要是真进了诏狱,路衡第一个不会放过反派路知。
路衡的手段路知并不清楚,但说是留他一命,可能真就是留一口气,人后怎么折磨,那就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了。
反正反派路知一出罪己状就必定声名狼藉,他亲生母妃已死,母家又无权无势,指不定生怕被诛九族躲得远远的才好,不管路衡究竟是怎么在背地里怎么往死了折磨他,都不会有人再去管一个千古罪人的死活。
而路衡呢,不仅能得皇位,因为他留了反派路知一命,还能冠上一个仁慈的名号,受万民钦赞敬仰。
反派路知怎么可能给路衡这种用自己的痛苦铸造路衡辉煌的机会,按照他的尿性,自然是要鱼死网破的。
城楼自戕看似悲壮,实则真就是走投无路下的面子工程了。
他用自己的死阻断路衡和谢衍川想要将他的罪状昭告天下的行为,或许是在赌这两人心善,也或许是到了穷途末路,也就真想一了百了,反正做个死人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当然,路知完全不觉得路衡要折磨反派路知有什么错,毕竟要是换路知这样从小被折磨到大,还被污了名声夺了权,他也绝不可能比路衡仁慈到哪里去。
方才听谢衍川一直将反派路知称作自己,路知就明白谢衍川压根不知道三皇子换人的事情。
反派路知对他的好兄弟做了那么多恶事,也不知道谢衍川哪里来的那么多慈悲心,还能对反派路知演出来的假象一见钟情如此之久,在手握把柄之时还能对反派路知甘之如饴。
不过也好,谢衍川越心软,会帮自己的可能性就越大,路知心想。
他认真仔细地看了谢衍川一眼。
谢衍川生得一副英俊刚毅的面容,一身凛然的正气感藏也藏不住,只不过看向路知的那对极为锋利的眉眼却很是柔和,让路知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路知自然是不会知道谢衍川有多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正如路知再也不会知道谢衍川那深藏心底再也开不了口的秘密——
谢衍川的动心对象其实是他,并不是反派路知。
谢衍川确实是对反派路知精心演出来的和光同尘的模样心动过,但在反派路知彻底露出夺权嘴脸之时,那份心动俨然已化为死灰了。
这是个很容易想清楚,但路知却受限于原书一直没有想过的角度。
谢衍川当真对反派路知死心塌地,又怎会与路衡联手算计反派路知呢?
虽然谢衍川并不知道换人的事情,他只觉得路知是因为得了一条生路,衷心悔过改头换面了,再加之后来与路知相处,对他真的有所改观了,那颗心才重新悸动了起来。
可路知终究是不会知道了,也不可能接受谢衍川的心意了。
他只觉得反派路知命好,即使做反派,还能拥有主角光环。
自己在路衡那里都不愿做替身,在谢衍川这里,就更不可能了。
路知定了定神,对谢衍川点了点头:“那些罪状,最后去哪了?”
“……在我府上。我书房有一处暗格,所有罪状都藏在那里。你要是想销毁,我今日回府就可以处理掉。”谢衍川有些紧张,又补上一句:“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出宫,看着我处理,或者你自己处理都行。”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路知摆手:“那些罪状,足够让他……呃,是我,身败名裂吗?就和当年一样的那种。”
“那是必然。”谢衍川认真点头:“所以你要是害怕,我可以将那些都处理了。只不过路衡手上还有一份,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留着,但我可以保证,我这里绝对能处理的干干净净。”
“不,衍川。”路知认真盯着谢衍川的眼睛:“你信我吗?”
“……什么?”谢衍川一下子对上路知的那双眼睛,他仿佛被迷住了一般,不受控制地回答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路知神色坚定:“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说什么求……”谢衍川再度紧张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也回给路知一个坚定的眼神:“只要是我能做的,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办到。”
“倒不用你赴汤蹈火。”路知轻声笑了起来:“我只是怕你不愿意。”
谢衍川握紧了拳头:“只要不是烧杀抢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尽管开口。”
“好,那我便直说了。”路知点头:“我希望你能收好我的罪证,帮我重现那日攻城,完成当日未完成的事,将罪行昭告天下。”
“什么?!”谢衍川直接吓得站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我必须得这么做。”路知抬头望向谢衍川,表情诚恳:“衍川,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我只能想到你了,也只能求你了。”
谢衍川还是不能接受,面色沉的厉害:“这事路衡知道吗?”
路知撇开了目光:“他会知道的。”
那就是直到事发都不会让路衡知道,谢衍川听明白了。
“不,不行。”谢衍川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做这件事的目的在哪里,你要逼死你自己吗?”
“我不会死的。”路知又重新看向谢衍川,脸上的乞求意味更重:“原因我真的不能告诉你,但是绝不是要逼死我自己,你信我。”
“你……”谢衍川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就不知道怎么拒绝路知。
“你帮帮我,我向你保证,我做这件事,绝不会害路衡,也不会连累到你,我也不会死。”路知有些急起来了,他站起身来,膝盖一软,竟是想给谢衍川跪下:“求你了,我不能告诉路衡,只有你能帮我了。”
“你别这样!不是什么害路衡或者连累我的事……哎呀……我该怎么说……”谢衍川一把扶起路知,不让他跪下,一脸的凝重:“……是不是路衡对你……”
“没有,路衡对我很好,真的。是我自己想做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主意,我也不能告诉其他的任何人,我只找了你,真的不会影响到任何人。”路知一个劲的摇头,他使劲抓着谢衍川的胳膊不放,眼中即将落下泪来:“路衡就快回来了,这事真不能让他知道。衍川,我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
谢衍川:“……真的不会影响到任何人?”
路知认真点头:“真的。”
谢衍川再次确认:“你也不会死?”
“我保证我不会。”路知表情郑重。
“……好吧。”谢衍川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再次出声:“我信你。我帮你。”
路知喜极而泣:“衍川,多谢你。”
路知一下子没收住,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在谢衍川的胳膊上,谢衍川甚至觉得那晕湿的部分有些发烫。
他慌乱地想去帮路知擦去眼泪,又怕让路知误会,只能手忙脚乱地哄路知,嗓音也是干涩的:“你别哭,我答应帮你了就不会反悔,你别哭。”
“嗯,我只是……”路知对谢衍川露出一个感谢的笑来,用袖口将泪水尽数擦去:“衍川,真的谢谢你。”
谢衍川仍是皱着眉,他觉得心慌的很,却没办法再开口拒绝路知。
他的嗓音甚至干涩到有些喑哑:“你要做这件事,什么时候?”
“有什么能不需要通过他人就能联系上你的方式吗?我到时会传信与你。”路知问道,又有些不放心:“你军营里头……能调出那么多人吗?其实只是走个过场,但是我怕声势太大……”
“这你不用担心,这已经是最容易的一件事了,交给我吧。”谢衍川还是叹了一口气,他从怀中取出一支炮筒递给路知:“这是我私人的信号弹,引燃后你就站在原地等我,无论你在哪里,收到信号后我便会第一时间赶到。”
“好。”路知接过炮筒,小心地放入怀中。
“知知。”谢衍川突然握住路知的手:“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万事小心。”
“嗯,我明白,你放心吧。”路知深呼吸了几下,望向宫墙外:“廷宴的锣鼓声轻了好多,是不是快结束了?你出来了这么久,别被人发现了,快回去吧。”
谢衍川点头,两人一起出了亭子,走向那颗宫墙下的桂花树。
经过勿诠的时候,路知给了他一记手势,勿诠就留在了远处守着,不去看两人的方向。
“衍川。”路知看向再次翻上高树的谢衍川:“答应我,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谢衍川在树上对路知挥了挥手:“我答应你。”
路知也对谢衍川挥了挥手。
他看着谢衍川在自己挥手告别后身姿矫健地翻过宫墙,没落下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