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爱人》随南见

11、第 11 章

　　秦承有些呼吸不过来，睁开眼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楚际言的胳膊压在了他的喉咙上。
　　“言言？”秦承轻声叫了下，却发现楚际言眼角有一道明显的泪痕。
　　他一惊，连忙把人叫醒。
　　“承哥？”楚际言被叫醒，一时有些茫然，“怎么了？”秦承抬手用大拇指抹去他眼角的湿意，问他：“你做噩梦了吗？”
　　楚际言清醒过来，听见他的问话，含糊道：“不算是，就是梦到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
　　秦承一默，将人揽进怀里，温声道：“没事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楚际言感受着另一个人的体温，舒服地眯了眯眼，“嗯”了一声。
　　—
　　周女士在楚际言离开后，从卧室衣柜的最顶格取下一个皮制箱子，打开，里面基本上都是楚际言学生时期的一些物件。
　　箱子里收了一沓试卷，被周女士按从低年级到高年级的顺序细致地收好。
　　楚际言以前的成绩是真的不太好，周女士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他，只是希望儿子能健康快乐。
　　她翻看着试卷，看见楚际言在语文阅读理解题下的答案，被逗得笑出了声，不仅答案放飞自我，字迹也十分潦草，按他当时的说法，叫“狂放大气”。
　　高三下册的试卷则是另一个风格，字迹规整起来，答案也逐渐完美，分数也明显提高。
　　这是楚际言和秦承分开之后的时候。
　　周女士看着手里分数直逼满分的试卷，忽然记起，那天楚际言送秦承离开，从机场回来的时候，天下起了大雨，他到家的时候浑身湿透了，但却意外的没有感冒。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楚际言变得沉默了许多。而且高三下学期要冲刺高考，母子俩之间也一直没有过多的交流。
　　周女士一直想的是楚际言能考上本科，读个公办学校，再找个称职的工作，接着娶妻生子，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就行了。
　　结果有一次，她半夜突然醒来，准备去客厅接杯水喝，路过楚际言的房间的时候，发现房门没有关紧，三指宽的缝隙里透出光线。她凑近一看，楚际言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在背书。
　　合上书背的磕磕绊绊，就一遍又一遍地读，对于难记的地方，还用笔在纸上去写，加深印象。
　　现在大概是凌晨两点多。周女士看着那个削瘦的背影，心酸不已，却也只能轻声提醒他早点睡，然后在准备饭菜的时候尽量保证充足的营养。她以为楚际言是自己想通，要认真学习了。
　　她去学校开最后一次家长会的时候，他的班主任还对她说楚际言最近很用功，考上重点学校不是问题。周女士当时还很激动，说考完一定要请班主任吃饭正式一点地感谢他。
　　班主任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这孩子取得这样的进步主要靠的都是自己，他自己愿意努力了，还有这个实力，我们这些家长老师也会很欣慰。”
　　“不过，”班主任说着，顿了一下，看了眼不远处还拿着资料在复习的楚际言，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他现在这样也算是好事，毕竟学生还是学习大于一切，不过以后的事，还是得靠他自己去选择，家长也就不要太过于去局限他了，您说对吗？”
　　当时周女士还沉浸在楚际言取得的优异成绩的喜悦里，对班主任的话没有过多的反应。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周女士才隐约意识到，班主任当时应该是大概知道两个学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因此委婉地向她提出建议。
　　不要过于局限吗？
　　周女士有些晃神，楚际言坚毅的眼神从脑海里一晃而过。
　　过了很久，她才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下次过来的时候，带他一起回来吧。”
　　—
　　“阿承，你幺外婆快不行了，你尽快回来吧。”秦父语气沉痛地给秦承打了一个电话。
　　秦承：”嗯，好，我会尽快回来的。”
　　闻言，楚际言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秦承挂断电话，冲他招招手：“我幺外婆要去了，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
　　秦承的幺外婆楚际言是知道的，读高中那会儿，他远远地见过她几面。在楚际言的印象里，这个老太太总是一副很冷淡的样子，两家同辈甚至是小辈都有点怵她。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你家那边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事。”楚际言担心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秦承笑笑，说：“有我，没事的。而且，幺外婆很早之前就想着让我带你去见她。”
　　“什么？”楚际言有些诧异，“你幺外婆怎么会想要见我？”秦承看着他微微一笑。
　　秦承和楚际言高中关系暴露的时候，秦家父母也是用尽办法，威逼利诱，想让秦承回归“正轨”。
　　但秦承怎么也不松口，秦父秦母又舍不得对儿子动粗，一时有些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一气之下，直接将人关在房间，说让他想不明白就别出来了。
　　而秦承的幺外婆也不知怎么想的，听说这件事后，提出让她来给秦承做思想工作。
　　秦父确实是没辙，想着幺外婆在这些孩子面前有些威慑力，就同意了。
　　秦承被送回老家，住在幺外婆的独立小栋别墅里。
　　到地方的第一天，幺外婆就问他：“你想过你们的未来吗？”
　　本以为她会想他父母一样劝阻自己的秦承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因此不由得一愣。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落日的余晖从客厅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两人身上铺了层金纱。
　　幺外婆脸上的皱纹很深，但这依然掩盖不了她的美貌，甚至还给她增添几分积淀岁月之后的韵味。
　　她年轻时一定很美，秦承突然这么想到。
　　幺外婆给两人倒了杯茶，她轻抿一口，然后道：“这条路不好走。”秦承微垂着眼睑：“嗯，我知道。”
　　幺外婆又说：“但也不是不能走。”秦承一顿，诧异地看向她。幺外婆却没和他对视，只是盯着杯中微漾的茶水。
　　秦承没忍住，疑惑道：“您不劝我吗？”幺外婆却道：“你以后的人生不是让我规划的，你自己好好想想以后吧。”说着她起身往房间走去。
　　“我累了，晚饭你自己吃吧。书房里有床，今晚你在书房休息吧。”
　　以后吗？秦承若有所思。
　　同样没吃晚饭。
　　秦承进到书房，一推来门，一股木质沉香扑面而来。书房里放了张床和一套桌椅，其余的就全是简易的书架，书架摆满了书籍。
　　他坐到桌子前，透过窗户望去，恰好对着一片湖泊。
　　外面起了风，很快，雨点就跟着落了下来。夜幕下的湖泊颜色很深，像未知的前路。
　　秦承动了动有些麻的腿，突然听见“啪嗒”一声，他寻声望去，是一旁的书架上掉了一本书，他想了想，这本书好像在他进来的时候就感觉没怎么放稳当。
　　他上前捡起书，随手一翻，夹了书签的那一页很快显现出来。
　　书页里夹了张信纸，纸张有些泛黄，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秦承回到桌前坐下，将信纸轻轻展开。
　　“给瓷：
　　亲爱的，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当爱意崩塌，我还能给你留下些什么？
　　曾经我以为，两个人在一起，有爱就足够了。直到那天下雨，我去给你送伞，我看见你向顾客赔着笑脸，然后又独自坐在收银台前，喝着早上带去的保温桶里的但是现在已经凉透了的素菜汤。就那么一瞬间，我才发觉，抛去爱意，你跟着我，过得其实并不幸福。
　　我爱你，但也只有爱了。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过得好，可是，如果我是让你痛苦的源头，我情愿你不再爱我。”
　　信很短，连落款都没有，但“瓷”却是幺外婆的名。
　　秦承有些晃神，腹中的饥饿感混着心脏的酸涩一齐涌现。
　　如果没有爱了，我们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咱俩就绑一辈子了。”
　　楚际言的声音突然在大脑里响起。
　　秦承怔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他在纠结什么呢？这件事的答案明明已经这么明显了，就算以后可能会遇见更多更好的人，但那又怎样，都不是我心中所属。
　　年少的爱人能相伴多久？秦承不知道，但他愿意相信能到永久。
　　第二天一早，秦承起床洗漱好后到了客厅，幺外婆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两份早餐。
　　秦承走到幺外婆对面坐下。
　　“您送我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秦承说道。幺外婆看向他：“你准备放弃了？”
　　秦承摇摇头：“不会放弃的，但我会按照他们的意愿出国。”幺外婆目光有些深沉：“既然不会放弃，为什么还要出国？”
　　秦承说：“我们不会分手的，出国只是为了我们能有更好的未来。而且，趁着出国的这段时间，也能让我爸妈有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幺外婆说：“那另一个男生呢？难道他不会提出分手吗？”
　　闻言，秦承倒是笑了：“如果他跟我提分手，也只能说明是我们有缘无分。但我相信，他不会的。”
　　“这么信任对方？”幺外婆有些佩服他的自信。秦承说道：“是，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即使很懒、爱玩、幼稚，但他很爱我，在这件事上，他也绝对不会妥协。”
　　幺外婆一愣，看着男生笃定的神情，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良久，幺外婆说道：“你们很幸运。吃完饭后，我送你回去。”
　　上车后，幺外婆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把人带给我看看吧。”秦承笑着点点头：“一定。”
　　幺外婆目送着车子驶远，恍然记起某个远走的男人。
　　“亲爱的，这孩子比你勇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