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床客》末路仙

16、 满园蠢色 (下）

　　“巧巧会喝酒？”凤九挑眉。

　　“会一点。”见人不信，温巧开始挺着胸脯保证道。可这时候，她却没看到坐在她身边的人则是一副无奈地笑，任由温巧与凤九说着。至于温巧，则豪气的叫着说上酒，过年哪能没酒呢不是？平时节制忍耐，到了过年，当然得开心一把，想想这工作的三年多，从滴酒不会到能喝上几两，对温巧来说，这已经是让人得意的事了，但事后却哪知……

　　不到片刻，凤九命人拎来了五坛的酒豪爽地摆在温巧面前的桌上时，让她脸色忍不住变了变。

　　眼前的五个坛子，每个的宽与高都有15厘米左右，虽说这时代的瓷坛比以前的玻璃厚，可里面的容量，却绝对比那些见过的啤酒瓶装的多，于是，在衡量了大概的数量后，温巧傻眼了，可话已出口，实在是难以收回了。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后，温巧伸长了脖子干笑道。

　　“喝得完吗？要不要留点？”

　　“不用不用，今天算你们陪我。”做东的人表示豪爽地提议道，于是在还未等温巧表示完全抗
　　议，他便已经瞬间拍开了五个泥封的坛子，顿时，酒香四逸开来。

　　见状，再说丧气话已经无用，于是温巧硬着头皮将杯子递到帮倒酒的穆莫面前，但那酒还未到跟前，却又被人拦住。

　　“今天我们不用这个。”凤九笑眯眯地挑起眉。

　　“那用什么？”不明所以地人傻傻地开口。

　　“这个。”于是，大碗一个接一个的摆到三人面前，直吓得温巧白了脸。

　　“怎么？不敢？”见状，凤九调笑。

　　“倒吧！”

　　与以往的酒不同，当那股辛辣入口后，温巧彻底的后悔了，先不说有开始这套是自己下的，于是凤九又顺着套里再下了一个套，温巧算是彻底地栽了，酒是豪饮，且烈酒入口，喷不得，咽着难，看向周围更是像用眼神逼迫着一般，眼也不眨地看着她把那酒一口一口地灌下。

　　“好酒量！”眼瞧着温巧将酒一滴不剩地吞下后，凤九轻拍着温巧的肩膀，随又给她满上半碗，接着，便开始了酒间的小游戏，猜拳，斗酒。

　　但凡喝酒的人都知道，酒这东西慢饮估计没什么事，但喝得快，这人就容易醉，当温巧两碗下肚后，这人就开始晕呼了。

　　三碗下肚的时候就开始眼神迷离，四碗的时候，开始变得豪放，待五碗的时候，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至于那身边的两人，则完全像没事人一般，依然相互斗着，不时看看身边开始自己扒菜的温巧，随摇头地摇头，挑眉地挑眉。

　　“不行，你们这时代的人喝酒哪能不比诗只玩猜拳呢！”开始打酒嗝的温巧从一旁插过来，近身盯着两个男人抗议道，一脸红润眼神迷离的显然醉得不清。

　　“哦！你还会做诗？”对于那醉酒的人，是讲不得道理的，不过凤九觉得，他自己也不是个喜欢讲理的人，于是笑着应道。

　　“不会。”即使醉了，温巧似乎还有着那么一点自知之明地回答。

　　“那你会什么？”看着凤九逗弄着那已经醉得不清的人，穆严华也不拉下，紧跟着问。

　　“我会淫诗。”见人上套，温巧憨憨地笑着。

　　“吟诗？那你喜欢什么诗？”因为不知道这些醉酒的人到底会做什么，凤九于是有些好奇问。

　　“嘿嘿！春诗。”失去正常理性的人往往会语出惊人，但有时候，与不知道这意义的人说，那效
　　果又是另一翻景象，不过，当温巧由内到外散发出一股龌龊的笑后，听的人也终于明白了哪儿一点，只不过会好奇这样的人能淫出什么诗来。席间的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后，一人抚额，一人却晓有兴致地继续引诱着。

　　“那请说，你最喜欢的一首。”

　　“我记不全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只记得一句。”

　　“想来一定是千古绝唱。”

　　“当然。”

　　“是什么？”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噗！”

　　正打算低头喝上一口的穆严华，终于是忍不住那翩翩君子风度，愣是将到口地酒洒了几滴出来，一旁的凤九，则是闷头低笑起来，说他们不懂诗词那是假的，正因为懂，才知道那诗的意思，而一个好好的诗愣被醉酒的人扳成淫诗，遗憾之余，不由得让人哭笑不得。

　　然一旁的人，哪还会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只不由地得意着，然后，晕啊晕地向后一靠，终是醉倒在小竹的怀里。

　　见人倒了，一旁的两人相视一笑，随即穆严华便招呼着小竹将人事不醒的温巧先行带了回去。
　　当温巧再次醒来的时候，却不过是傍晚太阳下山的前，这时的湘王府已经换上了新年的盛装，到处红灯高挂，府外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爆竹声声辞旧岁。轰鸣的竹声将睡得晕呼的温巧从睡梦中吵了起来时，小竹正好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来叫温巧去进食。

　　喝酒的事温巧是记得的，不过，她以前有些好奇这世界的酒为什么喝着不上头，却没想到这只不过是那间酒楼里特有的东西，喝着辛辣爽利，后劲也大，但好处却是喝多了也不头痛，且醉得不会很久，这就是为什么凤九会让人选这种酒与这间酒楼的原因之一。

　　疑惑了片刻后，温巧匆匆洗署梳一会后，便跟着她来到了晚间吃饭的地方，这时候的膳厅里，唯有一人正在无事可做地靠在椅子上无聊的用水在桌子上画和什么，待温巧走近一看，却怎么也不会想到，那桌上正画着一枝徐徐展放的花，于是花旁提着一句温巧非常熟悉的诗：一枝红杏出墙
　　来。

　　“呀！这句不正是姑娘今早上说的那句嘛！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于是，多嘴的小竹将诗的来由说了出来，只引得温巧顿时震住，然后小心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小丫鬟。

　　“我当时是怎么说的？”小心地询问着。

　　“姑娘当时说，你会吟诗，于是就给主子们说了这一句。”

　　“吟……”于是，待一切说明后，温巧终于明白进厅子后，她恍然瞥向穆严华时看到的那神秘一笑所谓何来了。

　　一桌饭让温巧吃得坐立不安，虽然席间某人并没有斥责她什么，可总觉得自己这次脸丢到姥姥家了。于是，穆严华家再好的饭菜，她也已经食不知味。而那些身边的仆役们，则对这个新来的姑娘很是好奇，本来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温巧是不该上席的，但这个重要的新年里，众人则是饭桌上看到了一个平时八卦里听到的人。这不免让路过的丫鬟小厮们感到好奇，就在温巧食不知味的时候，还频频接受到来至四方的好奇目光。

　　坐在一旁的穆严华当然知道自己今天的下人们有些无理，若在平时，这样大胆地打量一个人他们是绝对不敢的，只不过是新年，大家都放松了，于是他这个作为主人的便大方了一会，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由他们去了。

　　温巧则是在倍受关注下僵硬地填饱了肚子，待估摸着晚上不会饿后，温巧将手里的筷子放下。

　　“谢谢款待，我吃好了。”正要起身，可还未等她完全站起来，有人却发话了。

　　“等会，府里还有事。”同样将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穆严华笑道。

　　温巧今天本就有些窘迫的与他待一起，到了这时候，看到他那总是温和地笑，会让温巧忍不住浑身一颤，随即如竖起毛的猫一般，心生三分防备。然后眨着眼等待他的回答。

　　“你家里年聚过后，没有活动吗？”对于那明显表示疑惑的人，穆严华淡淡地问道，显然，即使由一个外人看来，他那淡然地问话跟总是微笑地表情是那么的不符。

　　温巧也不在意他是如何问的，只顺着话想了想，于是点了点头，想想自己过年的时候，一般就是跟家里的亲戚吃过饭后，就是看春节联欢晚会，然后一家人聊聊，这时间很快就到了午夜十二点守岁的时候，再接着便是家家爆竹声声起，不通宵的话，就是睡觉了。

　　“那就顺便一起吧！”穆严华说。

　　温巧那眼底的一丝寂寞一闪而过时，并没有逃过他的眼。于是不知为何，这样的眼神总让他感同身受般，心生了一丝怜悯。本是公式地笑轻轻地柔了几分，随起身走向门外，看着那些还在附近忙碌着的家丁们。

　　温巧本就对外面一直在忙碌的人感到好奇，于是也跟着站起来走到门边上。

　　“这些是什么？”指了指那些挂在树下线上的小球，温巧好奇地问道。

　　“那是彩头。”瞥了眼身边那张四处张望的脸，然后细细答道：“里面装着各样的东西，有金有银也有玉。”

　　“我能说你很有钱吗？”待听到穆严华的解释，温巧愣了片刻后，内心表示鄙夷，谁晓得这人搞
　　个活动会用上金银玉石呢！

　　“当然，里面还有桃花石头铁片木头等。”穆严华好笑地摇头，转身看着那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的人说道，其实他知道温巧的意思，只不过，这里面装的，也只是意思罢了。

　　“桃花石头铁片？那是用来做什么的？”越听，温巧越觉得这事古怪起来，你说一个好好的球也就罢了，为什么里面会装了那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呢？

　　“其实这只是个试来年运气的游戏罢了。”

　　“试运气？”

　　待回味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后，温巧终于想起了一件事，这东西，跟自己世界的一个习俗很像，那便是吃饺子！记得在家的时候，北方有些人过年，喜欢在汤圆饺子里包一些钱，表示来年钱运亨通之类的，这个世界不把东西包汤圆跟饺子里，则是放到球里而已。只不过，看着那百来个球，不由得让温巧咋了会舌，光是这做工估计就得劳人心神啊。

　　虽然对这花钱的游戏表示不满，但温巧还是很感兴趣的在树里球间转了几转，只可惜，转来转去，还是没能从球里看出什么来，即使这些球都是放在透亮的灯光旁的。由于制球本身的材质问题，便是透过高光，也不能从那透光的地方看出什么，于是在转了几分钟后，温巧终于放弃了。
　　“这个什么时候开始？”在穆严华身边转了一圈回来后，早上的尴尬终于没了，温巧似乎有些新发现一般，在看向他的时候，他那种探究的眼神几乎没有了，并且公式化的笑容也少了几分。发现这个问题的同时，温巧终于松了一口气。

　　“等人都到了便可开始。”

　　“等人？”

　　“府里的人。”

　　就在穆严华说完，他口里的那些所谓府里的人便渐渐都出来了，这其间，包括魏何，雀娘与穆莫，还有一些见过的，没见过的近几十个人。温巧从未想过穆严华的府上到底会有多少人，而这下，当人都来齐的时候，她终是忍不住瞪大了眼，并且，据穆严华说，出来摸球的人，还只是府里的十分之一。

　　游戏开始的方式异常的简单，那便是抽签，签的样子几乎没什么分别，长短宽度都一样，刻着字的签头倒插在竹桶里，谁也看不到，于是，送签的人会将竹桶拿到参与抽签的人面前。游戏未开始的时候，人群间问候声声声不断，穆莫习惯性的来到穆严华的身边站着，并用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她与自家主子，待温巧被看得实在待不下去的时候，终于摔开了知什么时候被穆严华拽住的衣袖，然后跑到人群的里面。至于那站在一旁的魏何，则默默注视着那华丽的一角，手下骨节由于紧拽而抓得紧紧的。

　　当温巧跑开后不久，“叮！”的一声响锣唤回了她的精神，于是站在人群后的她，便听到一人开始寒暄起来，意思不过是，本次游戏是一年一度的活动，已经在大家族里流传了几百年，倍受喜爱之类的，然后，在宣扬了一通后，终于开始正事了。

　　拿着竹桶的小姑娘在人群里穿梭着，不然没有漏一人，也没有送多一人。待送到温巧面前的时候，竹桶里只剩三枝。于是温巧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抓……

　　“贰！”再熟悉不过的数字悚然跳到她的面前时，温巧镇了镇。拿到它后，心底似乎有股不太好的感觉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