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芳华》小云卷卷

2、2

　　时间过得极快，齐燕青提前半个时辰在客栈一楼候着，闻溪言一下去刚好撞见喝茶的齐燕青。

　　她抽抽嘴角，身旁的宁苑倒先激动了起来，“师姐！你说的登徒子难道是，齐公子吗？”

　　闻溪言眼神飘忽不定，却也没有出口否认，毕竟她真的说过。

　　齐燕青挑挑眉，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在姑娘心里原是那种人吗，那可真真是令人伤心……”

　　她太阳穴突突地跳，迈腿坐到他对面，出口打断他，“公子怎来得这样早？”

　　对面的人嘴角微扬，“我先带姑娘去宫内转转。”

　　“我同师妹一道去。”

　　宫内各大嫔妃大臣都要去参加宴会，宫内还算空，宁苑长的也讨喜，加上又是他带进宫的，应该不至于因为什么小事挨罚。

　　他考虑了一会儿，明眸微弯，点了两下头，“那自然可以。”他停了一会儿，又说：“可以进宫，但不可以去明央宫。”

　　不能参加宴会的意思，宁苑完全被美色迷了眼，重重点了点头。

　　闻溪言揉揉她的头，朝齐燕青说：“能保护好她么？”

　　“那是自然，只要守规矩皇宫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啦。”

　　“皇宫最可怕的就是那些个乱七八槽的规矩。”

　　齐燕青喝了口茶，没法反驳。

　　酉时，冬日的夕阳染红了天，她随着齐燕青踏进皇宫的门。

　　宫规森严，碰到谁都要先行个礼，一路下来闻溪言喊得口都有些渴。

　　齐燕青就看着她轻轻地笑，“你连婢女过来都行礼啊，江湖人士果然不太适合皇宫。”

　　你也知道啊。

　　戌时，天色渐暗，明央宫内灯火辉煌。

　　殿内两侧摆满了各类奇花，散发出幽幽的奇香。

　　妃嫔大臣们陆陆续续踏进殿内，举手投足间尽显庄重，闻溪言不免被气氛感染屏住呼吸跟着齐燕青到处走。

　　好不容易走完流程，坐下后，宫廷乐队开始奏乐，七名舞姬随着悠扬的音乐翩翩起舞。

　　长袖漫舞，舞姿轻盈柔美，飘忽若仙。

　　香薰带来一阵阵幽幽的香，闻溪言被优美的舞姬迷住了，眼前是曼妙的舞姿，鼻尖萦绕着香味，紧张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一舞结束，她朝旁边看了一眼，只见齐燕青面带微笑，拿着酒杯抿了一口。　

　　他的脸微红，眼睛蒙上一层浅浅的水雾，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轻轻扭头看她，桃花眼里水光潋滟，声音有些小，“姑娘……看我作甚？”

　　闻溪言眉头轻蹙了一下，他这是喝醉了？

　　她小声回：“无事。”

　　好歹也算官场上的人，齐公子酒量不行啊。

　　她吸吸鼻子，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宴席过半，各个大臣脸上都泛起不同程度的红晕。

　　龙椅上一袭明黄色龙袍的人开口了，“齐将军乃本次北伐的大功臣，念及还未婚配，朕决定，将清儿许配予你。”

　　齐燕青酒瞬间被吓醒了，他起身行礼道：“皇上万万不可，卑职已有心悦之人，那人此刻就在卑职身侧。”

　　赵晟闻言看了一眼闻溪言，漆黑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他眨了下眼，朗声笑道：“那朕予你二人赐婚可好？”

　　“皇上三思，卑职心悦之人乃是江湖一大门派星河门门主的爱徒，”他思考了一会，又说：“闻姑娘瞧不上我，若执意赐婚，清珏门主恐怕会……”

　　闻溪言闻言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敲死这个男的，此话一出，心悦齐公子的女人一人一口吐沫都能给她淹死。

　　她捏捏虎口，抬眼看了眼赵晟。

　　只见他听到师傅的名字时，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旋即又眯起眼睛说：“嗯，那便算了，齐将军既不好女色，那朕问你，想要什么？”

　　齐燕青没啥想要的，就又行了个礼，随口道：“卑职是个俗人，爱财。”

　　赵晟勾起笑，声音洪亮，“来人，赏将军三百两黄金，骏马三匹，即刻送到将军府。”

　　闻溪言皱皱鼻尖，不愧是皇帝，出手就是阔绰。

　　她眼睛扫了一圈，定在那位肤若凝脂红衣如血的女子身上，女子垂着眸，手乖巧地放在桌沿处，抿着嘴，贵气四溢。

　　齐燕青长呼出一口气，坐下偏头小声给她介绍，“那就是九公主赵清。”

　　那九公主这模样可完全不像是喜欢他的样子啊，从他到现在一句话没说上，甚至连眼神都没给齐燕青一个。

　　皇帝是怎么看出来九公主喜欢他的？

　　齐燕青轻声笑道：“姑娘真是什么事都写在脸上，九公主很少与人交谈，能跟她聊半个时辰的，我还是第一位，”他眨眨眼，夹了一口鸡肉，咽下去又道：“不过我们谈的都是关于黎明百姓的，她挺为百姓着想的。”

　　闻溪言点头，她刚才喝了好些酒，现下浑身热腾腾的，“我有些闷，可否出去透个气？”

　　他扬起笑，“我陪你。”

　　漆黑夜里繁星闪烁，一阵徐徐的风吹来，闻溪言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没想到皇上脾气还蛮好的。”

　　“那是他听见旧人的名字了，真得好好谢谢你师傅，要不咱都得死。”

　　闻溪言抿了抿嘴，实在好奇，“师傅和皇上有什么渊源么？”

　　“可以抽空问问曲娘。”

　　他俩在宫里散步，走到一处时忽地见到了熟悉的人。

　　宁苑和一位男子在御花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待他们再靠近一点后，闻溪言才故作震惊地开口道：“师妹？”

　　齐燕青看清男子长相后有些震惊，刚要开口，男子就打了个手势，让他别说。

　　于是他就改了口，“宁姑娘在这作甚？”

　　宁苑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那里太闷了嘛，太无聊了我就出来转悠，然后就碰到了这个小侍卫，”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皇家侍卫呢！听起来就很厉害……”

　　他差点没憋住笑，闻溪言轻轻哦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头，“那你再转悠一会儿，等结束咱就回去。”

　　师妹乖乖地点头，扯了扯那男子的衣袖，“你再给我讲讲侍卫的事呗？”

　　那男子嘴角挂着微笑，声音也带笑，“嗯，他们都管我们侍卫叫门神呢……”

　　齐燕青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侧头说：“你师妹真是傻人有傻福。”

　　“何出此言？”

　　“那个是三皇子，大概对你师妹动心思了。”

　　闻溪言的眉又皱起来了，她扭头看他，“为人如何？”

　　“比所有皇子都适合接皇位，但比起九公主，我觉得他稍逊一筹。”

　　好吧，他胆子是真的很大，毕竟这可是皇宫诶，多看一眼就可能牵连九族。

　　“你这样讲，不怕死啊？”

　　齐燕青答非所问，“能上屋顶吗？”

　　她点头，跟着齐燕青上了未明宫的瓦砖顶上，不一会儿就飞来一只信鸽。

　　齐燕青把纸掏出来看，闻溪言也凑过去。

　　纸上写了八个字：仇人，宫外西南方向。

　　“闻姑娘，咱们有事干了。”

　　冬日的黑夜里，风带来刺骨的寒意，闻溪言跟着他在屋顶穿梭，越过宫墙后，跳下去停在一颗大树后。

　　闻溪言背靠着朱红色的宫墙，稳住呼吸问：“何事？”

　　齐燕青探出头看，那壮汉在树丛里吹着口哨，心情看起来颇为不错，他抿着嘴，眸子暗了暗，语气有些不悦，“他是那年屠村案的凶手之一。”

　　四周静了一会，闻溪言感觉自己的心跳都突然停了一下。

　　她做了次深呼吸，有些不敢相信地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他是什么？”

　　齐燕青弯腰捡了颗稍大点的石头，舔舔唇，不厌其烦地跟她又讲了一遍，“凶手，十年前血洗小牙村的凶手。”

　　闻溪言睫毛抖了抖，又抬起眼皮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男的，她心里一阵烦闷，怒火燃的旺盛。

　　她也明白贸然出击难免打草惊蛇，她抿着嘴，等着齐燕青的动作。

　　齐燕青把石头往天上抛了两下，手紧紧握住后奋力一扔，那个壮汉一声闷哼，当场昏迷。

　　劲真大啊。

　　他跳出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麻绳，递给闻溪言一条，一个绑手一个绑脚。

　　绑好后，那壮汉徐徐睁眼，满面惊恐。

　　齐燕青眸光冷冽，声音像冬日的雨，“姓甚名谁？剩下六人呢？”

　　壮汉好似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抖着声音说：“杨彪，余下的人好久没联系了……不知道。”

　　他把小匕首抵到杨彪脖颈间，垂着眸面无表情地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不知道？那就死罢。”

　　他实在害怕，摇着头，泪水糊了一脸，声音还在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我知道！我知道一人……”他吞吞口水，“徐平任现下在佩城，他杀了两户人家……别杀我……”

　　齐燕青把匕首扔给闻溪言，轻轻嗤笑两声，“交给你处置。”

　　月亮高悬，朱红城墙外的闻溪言抿着嘴，手里捏着匕首，杨彪眼泪混着鼻涕落下来，他哭着说：“姑娘，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闻溪言依旧抿着嘴，站在那里，垂着眸看她，面上不显，但是她的心已经动摇了。

　　他要是就这样死了，未免对那小孩太残忍了些……

　　齐燕青站在她身后，紧抿着唇，眸光一暗，用温热的手包裹住她微凉的手，猛地一挥，殷红的血如泉水喷涌而出，求饶声戛然而止。

　　闻溪言一缕头发划过脸颊，她脸上也溅上了些许殷红。

　　她眼眶有些红，垂下眸看沾血的匕首，又抬眼看了眼齐燕青，抿着唇没说话。

　　他眸光微暗，松开她的手，语气难得正经，“姑娘莫要心软，想想当年，难道小牙村村民没有求饶吗？难道你的爹娘没说过自己家里还有个六岁的孩子吗？”

　　他停了一会，伸出食指替她拂去泪滴，“可是他们呢？他们也没放过你的爹娘，没放过小牙村。”

　　齐燕青把杨彪翻了个身，把他磨断一半的绳子展现在她面前，眉间染上了无奈，“你看，这人现下也没打算放过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