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尘不染》慕遇安

7、六

　　“洛局，咱能不这么大眼瞪小眼吗？”
　　洛非满脸黑线，他盯着慕言看了好久，“你说你，是钟馗转世吗？什么小鬼儿排着队往上凑，我给你放假休养，你就能撞上命案。那是什么场合！你知道影响有多严重多恶劣吗？”
　　“哎？打住打住，领导，您这就有点不讲理了吧，我只是碰巧参加了个酒会，听您的吩咐，在市民眼中树立警队光辉形象，促进警民友好交流，碰巧遇到了案子。第一时间保护现场，维持秩序，即刻投身工作，您可倒好，倒打一耙，有天理没天理！”慕言一张嘴能跑火车，让人头疼。
　　“少废话。本就该是你的案子，你推给谁啊？我告诉你，因为这个案件引起了不小轰动，给你限时破案，两周之内必须结案，还公众一个解释，必须公开透明，不能有一丝懈怠。你看看舆论都成什么样了？”
　　“不是吧，限时破案，领导你不是为难我吗？光是找线索就像海里涝针，李有军现在无亲无故，光有一份尸检报告我还在等，刀子上除了他本人的指纹什么都没有，近两个月查不到此人任何有用信息，你这让我怎么查？”慕言欲哭无泪。
　　“怎么查是你的事，我只要结果。我这边不比你轻松，当天出席活动的，有不少都受到了惊吓。还有几个市领导也在，这不，我刚和市政办公厅的秘书通过电话，上面很看重这个案子，所以我才给你下时限。不能拖的太久。而且，本次活动社会各界人士都有涉及，政商就不说了，招商引资几个重点项目，而且你知不知道，当天在场的还有网络红人啊？好巧不巧，人家当时正在直播，镜头怼的清清楚楚，第一时间就……引起了轰动，我们和人家取得了联系删除了原视频，可是毕竟是有十几万粉丝的大v，视频在网上如何传播根本无法预料。血淋淋的尸体，就吊在会场中间，不管案件性质如何，坊间的舆论可是会杀人的！”
　　慕言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就算现在明明白白通报李有军是自杀，也无法平息他的死引起的巨浪。
　　……
　　“老大，到了。3月18日晚上八点15分左右，李有军驾驶车辆载着妻儿回家途中，在辰溪街和定安路交界口，与一辆闯红灯外加超速货车迎面相撞，后查实货车司机酒驾。车祸造成两死两伤，货车司机至今在重症监护室昏迷，植物人醒不过来的可能性很大。李有军妻子当场身亡。儿子李晓宇抢救了七个小时，次日凌晨4点抢救无效死亡。李有军伤势也很重，脑震荡、断了两根肋骨和一条腿，本来在留院观察，可是不到一个星期就从医院离开了。警察还特意去找过他，作为死者家属理应要求后续赔偿追责。可他什么要求都没提，带着妻子和孩子的骨灰走了再就找不到人了。”
　　这确实反常，按理说，李有军一家是实打实的受害者，突遭横祸，家破人亡，李有军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货车司机什么情况？家人呢？他人在医院昏迷，后续治疗费用，还有赔偿找谁去办？”
　　“这……老大，有点不太对。”苗苗抬头，“司机叫徐熠，车祸前一个月刚刚刑满释放，也是……独身一人，没有家庭背景，住院治疗期间，一个人都没去看过。车是他自己租的，徐熠出狱后给一家货运站打工。找到货运站老板，调查交通事故，可老板说，当天徐熠并没有接单任务，他正好调休，不是送货期间出的事，那么他们自然而然不会有承担事故的责任。尤其徐熠并没有和货运站签订正式合同，不属于他们的职员。交警那边也正愁呢，这起事故责任认定很清晰，但是肇事者昏迷，什么社会关系也没有，医院那边更找不到能替徐熠出医药费的人。李有军这边，拿到事故认定后，压根没有追究过任何经济赔偿，甚至连肇事者问都没问，就再没出现过了。”
　　“什么？”慕言万分疑惑，这就有点蹊跷了，妻儿死于意外车祸，一个正常的男人，悲痛欲绝也好，愤怒仇恨也好，没了人，确实要多少赔偿都没有意义，多少钱又能弥补一个家庭的破碎呢。可是他不能对造成事故的“凶手”一点反应也没有，不闻不问根本不正常。他拿着刀冲进ICU要人偿命都能理解，可偏偏他一声不吭的拿着家人的骨灰消失了两个月，然后在一场酒会上一把刀插进自己的脖子里“自杀”了！这是什么行为逻辑？
　　“查！李有军和徐熠有没有关联，这场车祸不简单。仇杀？报复？看看什么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还有徐熠，一个没有任何社会关系的人，最适合当作一把刀，尤其，他现在还开不了口，更能轻易掩盖一切阴谋。”
　　“老大，你是觉得，这场事故不是意外像人为，是有人针对李有军一家的蓄意伤害。李有军正是明白害死自己妻儿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所以才不去纠缠肇事司机。可是如果他知道是谁策划了车祸害死自己的妻儿，他还没有选择报警，那他下一步应该是报仇啊。”谢宇成皱着眉头，十分不理解，“可他却……”
　　“可他却死了，甚至很可能是自己动手‘杀’了自己。不合理，对吗？你觉得他应该报仇，他连死都不怕，更应该以命换命直接去找仇人搏命去才对。可是，如果，这就是他报仇的方式呢？”慕言眼神黑漆漆的，摄人心魄，开口却是石破天惊。
　　“什……什么意思？老大你慢点儿，我又跟不上你了。他报仇，不去杀人当然杀人不对啊，不提倡，”谢宇成哂笑，“他报仇把自己杀了，这报的哪门子仇，他死了，不更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这就是角度的不同了，你说的是李有军死亡的结果，可是我说的是他死亡的方式，他不是单纯的寻死，不惜以那样激烈的形式，为了什么。不是一直在找李有军‘自杀’地点选择的原因吗。”慕言看着板子上陈列的现场照片，“车祸绝对不会是意外，他也不会是单纯的寻死，我们现在查的方向，就是找到两者间的联系。”
　　“得嘞，好不容易有点头绪了。李有军一个跑货运的司机，能得罪谁呢？”谢宇成拿起手机和外套，准备出门。“头儿，小天他们把痕检报告送上来了，不过你猜的没错，现场所有痕迹信息只属于李有军，找不到遥控装置。现场的确存在第二个人，可他居然什么痕迹都没留下。这就存在时间差了，如果遥控是在人死亡后按下的吊起来的是一具尸体，那人也摘不干净。可要是，如果明知道李有军会死亡，不仅没有救助行为，甚至协助其自杀，是可以被定性为故意杀人的。”
　　慕言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个案子中现场的第二个人，决定了案件的根本性质，为什么一个自杀案会被他们刑警所接手。不仅是案发地点特殊，造成影响恶劣，拿着遥控走的那个人，有很大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