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罗马！所以什么都可能发生》Reach

136、尤利娅的人情债

　　“不要为个奴隶太难过了。”阿瑞德斯安慰她。
　　尤利娅无法不难过，她觉得救埃西比完全有机会，只是阿瑞德斯不乐意罢了。
　　看他的表情，似乎很为难，实际上却是不想帮她。尤利娅无法死心，只得再次请求。
　　“那你能让我见安珀一面吗？我想问他问题。”
　　阿瑞德斯摇头：“他太危险，又很狡猾。我不会冒这个风险放你进去见他。”
　　尤利娅再次请求，强调她是被绑架者，有知情权。
　　阿瑞德斯语气缓和却很坚定的拒绝了。
　　尤利娅感到气恼，却无法对他发怒，只能沮丧的坐在那为埃西比的境遇惴惴不安。

　　阿瑞德斯：“对了，我发现这个……”
　　他脚步缓慢的走到尤利娅身边，从怀中掏出之前被她弄掉的头箍。
　　环形头箍像个小小的王冠，阿瑞德斯把它放到尤利娅手中。
　　尤利娅意外：“谢…谢谢？”

　　“我不会，只为了一个朋友，或者盟友的朋友的女儿去做这种危险、又不划算的事…”阿瑞德斯意有所指的说。

　　尤利娅感觉到阴影笼罩，抬头看到阿瑞德斯站在她前方不近也不远的一个位置。但若是暗示什么，却也够了。
　　尤利娅心下觉得慌张，表面上强作镇定，既不表示自己理解，也没表示拒绝。
　　后者似乎很喜欢看她发呆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劝她冷静，保持心态平和有助于保证胎儿健康。他说。

　　阿瑞德斯从一旁的奴隶手里拿过外衣套在身上，朝门外走去。他朝她挥手致意。

　　阿瑞德斯走后，尤利娅才松懈下来。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她要怎么做？

　　在阿瑞德斯眼里，尤利娅就代表着南方城市的繁华，金钱权势的堆砌的堡垒。
　　而贵族妇女的学识是比首饰华服更能体现尊贵地位的奢侈品。

　　他听说尤利娅的家族是个有着几百年古老历史的名门权贵之家，虽然不敢奢求尤利娅本人，但日后若是能娶到一个罗马权贵的女儿，又或者他的儿子能娶到这么一位历史悠久的家族的女人，那么融入罗马社会将轻而易举。他的妻子都是传统的部族首领之女，在他眼里，远比不上南方大家族的贵女。
　　他需要钱，很多钱。也需要关系，愿意让他更进一步，给他牵线搭桥的人。

　　只是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摆脱在罗马人面前不平等的地位，尤其是面对阿格里帕。后者仅仅只把他当做一个蛮族下属看待，而不是一个真正的盟友。

　　他最不理解的就是阿格里帕对罗马那位“国王”的言听计从，据说对方并不是能征善战之人，只是个摆弄文书，和人斗嘴皮子的学者似的人物。阿格里帕在忌惮什么呢？以他手握重兵，又和北方这些同盟关系良好，随时可以去罗马推翻那个文弱国王，自己做主不是吗？

　　但不得不说，他养出来的女儿却让阿瑞德斯非常感兴趣，让他第一次发现知识也并不总是把人驯化成只懂得墨守成规的蠢物，也能把人变得狡猾。

　　罗马。
　　他口中的那个“文弱国王”正为了如何处理绑架案的威胁而感到头疼。
　　他在开会，但一直在走神。他没有关心元老院的元老们都说了什么，只机械性的点头，维持着不怒自威的严肃表情。

　　按照绑架信上所言，他不仅不能杀了米特古斯，还要立刻放了他。他知道一旦放了这个人，他要避免这个人被自己的敌人抓过去——小克拉苏之子会让他交出可以获得“辉煌战力品”荣耀的财富，同时指责他故意放跑国家的敌人，是罗马的叛徒，真正的国家公敌。

　　但是如果能从他口中得到一笔巨大财富的信息，或许就能避免他因为放走他而造成的舆论冲击。梅塞纳斯也提到可以找外形相似的人蒙骗绑匪，但这绑匪太狡猾，提供的信息非常少，显得并不急切还颇有些神秘，再叠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好消息传来，屋大维陷入深深地忧虑。
　　除了阿格里帕，他还专门花钱雇佣好手去高卢深入调查女儿的踪迹。他还要求那些人每天都要回信，用最快的马和最老练的信使往来送信让他随时知晓北方消息。
　　但是如今已有一段时间，那辆马车神秘失踪，没人找到在哪。至于人，因为完全没有头绪可能是谁抓的人，所以调查也无从下手。

　　“我会派人去拜占提乌姆把你和你手下的那群小崽子都杀了。”屋大维怒气冲冲的威胁。
　　“你做不到的，你们在北方的人都急着对付达契亚人。”米特古斯表现的淡定自若。
　　梅塞纳斯在一旁提醒屋大维，米特古斯成为雇佣兵参与这次马其顿尼亚对罗马的叛乱战争，背后也有支持者。
　　“支持者支持他，他再作为支持者支持马其顿尼亚、色雷斯、达契亚，默西亚…这实在是太复杂了。”梅塞纳斯说，“又或许因为本身他占据拜占提乌姆港做生意就与许多势力打交道，包括我们在内。”
　　屋大维：“是那帮波斯人干的吗？手伸的那么远吗？”
　　梅塞纳斯告诉屋大维，亚美尼亚选下一任国王的事务，他们因为许多年前那场失利，已经丧失了许多势力。波斯人若是以亚美尼亚为支点把手伸到拜占提乌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现任的波斯国王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杀了兄弟，登上王位，心狠手辣而且聪明狡诈。”梅塞纳斯告诉屋大维他所知道的情报。

　　屋大维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理米特古斯的事，绑匪只送了一封信，他得想办法搞清楚后面还会有什么。

　　尤利娅在心里纠结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吃了晚饭，她还在想该怎么做。
　　就在她决定打听牢房的位置的时候，看到漆黑的夜空亮起火光，接着整个院落外面都变得喧闹起来。

　　尤利娅所在的院子被阿瑞德斯的士兵们围的水泄不通，他们被特地交代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她出门。
　　尤利娅只能干瞪眼，她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没有侍奉的女奴活着任何人和她说话，这让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喧闹声持续了好一会，直到尤利娅试了几次出不去放弃后又回屋休息。
　　她晚上做了噩梦，呼吸急促，身体在床上抽搐。
　　她梦见…梦见一只巨大的黑猫。

　　黑猫正趴在地上睡觉，它的尾巴来回摇晃，时不时敲打着地面。
　　黑猫？
　　好眼熟…

　　尤利娅朝黑猫靠近，黑猫尾巴上下摇晃的速度变快了。她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拦住，不能再前进，而后，她看到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正端着一个白色的盆朝黑猫走去。
　　女人跪坐在地面，把盆放下。黑猫动了动鼻子，睁开一对猫眼，朝盆探头。
　　尤利娅好奇的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觉得那女人看起来莫名眼熟…究竟是谁呢？

　　黑猫舔的那个盆“刷”的一下变的巨大，足足有两人高。猫咪的脑袋扎了进去，发出滴滴答答的舔奶声。
　　白裙女人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她回头看了一眼，恰好露出正脸。
　　特伦西娅！尤利娅惊讶的瞪大眼睛。
　　她梦见特伦西娅了…

　　尤利娅不理解为什么会梦见特伦西娅端着盆给巨大黑猫喂奶，她第二日醒来时，天已经完全亮了。
　　又隔了一日，阿瑞德斯才又出现。尤利娅已经憋坏了，她连忙问究竟什么时候能送她回去。
　　阿瑞德斯：“我来这里恰好有事要办，不能立刻走。你的消息在路上了，不用着急。”
　　尤利娅：“还几天？”
　　阿瑞德斯摇头：“放心。”
　　尤利娅又问起前天晚上的骚乱，阿瑞德斯叹了口气。
　　“那天我去村外处理急事，安珀趁机越狱了。”
　　“你说什么？”尤利娅大惊。
　　阿瑞德斯说：“他的人在外面闹了动静，把我的人引了出去。”
　　尤利娅感到不解，她觉得阿瑞德斯不至于会防范不了安珀那不过十几来号人的队伍。
　　阿瑞德斯安抚尤利娅的情绪，意有所指道：“一天后我们就启程。时间不会很长。”

　　尤利娅望着他的表情，脸拧成一团。
　　难道就这样不管埃西比的死活了吗？
　　“你需要钱吗？我是说救人。”尤利娅试着开口。
　　阿瑞德斯：“钱对我来说有意义，但不重要。我目前不需要你的钱。”
　　尤利娅：“那你要怎样才能帮我找到埃西比？”
　　阿瑞德斯向后靠在椅背上，他双手交叉放在身前。
　　阿瑞德斯：“为什么你会为了一个女奴耿耿于怀呢？如果你需要懂医术的女奴，我可以送你几个。女长老有若干弟子，她们不比你的那个埃及女奴要差。”
　　尤利娅：“我习惯了她在身边。我不想放弃她。”
　　阿瑞德斯若有所思：“对于奴隶，你的感情投入太深了。这对你没有好处。”
　　尤利娅：“这不仅仅是感情的问题。她是我的奴隶，也是我的财产…对吗？你的钱丢了，你会不心疼吗？”

　　阿瑞德斯看她执着，便不再把话说死：“那你有什么能给我的？除了钱之外？作为交换？”
　　尤利娅：“我欠你个人情。”
　　阿瑞德斯似乎没听过这种说法：“人情？”
　　尤利娅：“以后我愿意帮你做一件事。我力所能及的。只要不…不损害我的家人，别危及我的性命。”
　　阿瑞德斯与尤利娅对视，他仍在思考。
　　尤利娅：“你别犹豫了，阿瑞德斯。这是个很好的条件。”
　　阿瑞德斯本来想要的不是这样东西，但他突然察觉这是一种和她保持特殊关系的方式。或许罗马的引荐人可以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男人？
　　阿瑞德斯：“你的提议很有趣。既然如此，我接受。不过我怎么保证你一定会兑现给我的承诺？”
　　尤利娅：“我会尽力兑现的。我保证。”
　　阿瑞德斯思忖着尤利娅的说辞，他与她对视，只觉得和个女人订这种口头约定不要指望有效，但她或许不一样。
　　“行。我相信你。”阿瑞德斯点点头，“我会帮你把那个女奴救出来。”
　　只可惜救出来后不久又要被绑回去…阿瑞德斯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兑现承诺，不如就把那女奴送回罗马，也算完成了尤利娅的嘱托。

　　屋大维很快收到了第二封信，信上还附了尤利娅的一大撮头发。信上说，绑时已发现她怀孕，但若米特古斯有失，第一个代价将由他女儿腹中孩子偿还。若屋大维还不配合，拒绝合作，他将看到女儿的尸体。
　　他希望谈判由北方的元帅阿格里帕主持，若是屋大维愿意合作，就先把米特古斯送到北方高卢，交给阿格里帕看管。

　　屋大维气得饭都吃不下，他坐在桌前生闷气了很长时间，慢慢的便冷静下来了。

　　他意识到，一切都要交给阿格里帕来谈，是很理性的安排。他不能离开罗马，绑匪是在北方将尤利娅绑架，说明绑匪带着人质藏匿在北方。
　　屋大维把信给梅塞纳斯看，后者谨慎开口，表示全权交给阿格里帕来决定是最好的，就算传令兵昼夜不分的来回传信，恐怕也来不及，绑匪若是失去耐心尤利娅不死也残。
　　“他们不会轻易伤害她的。”屋大维冷静的擦了擦嘴上的污渍，“若是尤利娅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会把他们找出来，一个一个的都挫骨扬灰，不死不休！我就不相信他们不怕这个。”

　　如今罗马世界势头正盛，内政由他一手操控，手握重兵的总督除了个别刺头，都是他信得过的人。他可以轻易的挑起侵略战争，他不想这么做只是因为掌控军队只能靠阿格里帕等人，他并不放心，所以战时会让他权威受损。可若是这种程度的侮辱，他绝不可能忍气吞声。尤利娅是他的家族不被别人吞噬殆尽的最后希望，若是她没有了，他近些年做的很多布置也好，对未来的规划也罢，也就没意义了。
　　“他们要是怕，可能一开始就不会这么做。”梅塞纳斯说。
　　屋大维不爱听，但他没反驳。
　　梅塞纳斯：“从尤利娅身边人入手调查，我还真查出些东西…只是怀疑。尤其是那几个非罗马出身的奴隶。阿瑞德斯这么做没有意义，他和米特古斯毫无关系。托维诺克斯也是一样的理由，有阿瑞德斯在阿格里帕身边，他不可能插手做任何事。达契亚人有可能，目的是扰乱阿格里帕阵脚，阻挡我们进军，但为什么要扯到米特古斯？从米特古斯的身份入手，他属于距离高卢很远的拜占提乌姆为据点的一股势力，本都贵族的旧势力。尤利娅身边人跟他关系接近的一个都没有，硬要说，有一个叫安珀的奴隶。我记得，他是马其顿尼亚战役失败后被俘虏的奴隶，不知道他是当地人，还是外地人。不排除他和米特古斯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