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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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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枫和醒来的第十九天，骆楣神门下了一场大雪。
白雪如歌，风声嘶哑，漫山遍野的白。
骆楣神门中，有一座供内外门弟子玩乐的茶馆，有名“云茗楼”，云茗楼八层高，修缮古朴，落成以来已有百年岁月。此刻楼内正挤满了搓手跺脚的弟子，呼气声、嘶嘶声、柴火噼啪声在雪色中此起彼伏，水雾蒸腾着从半张开的窗棂漫开，升入空中，馆前的花树，早已落尽了枯叶。
“骆楣的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啊。”檐下，一冻得脸发红的弟子感慨。
一侧裹得十分严实的弟子不住的点头：“哎！几天功夫就这么冷了，不知新春会有多冻人！”
“新春……啊，差点忘了这茬，还有七日吧？诗剑会又要开始了。”憧憬的语气。
“诗剑会……不知这次的双魁，会花落谁家。往年的诗会必是三师兄夺魁，剑会反倒是……”那弟子抿唇。
“去年似乎是剑山神门的门主夺了魁，我没记错吧？”那弟子搓了搓手，哈气。
“对……要我说啊，诗剑会神门门主非要凑什么热闹，这么一搞，还有什么好看的？”
……
郑枫和靠在窗边，细细品茗，一盏热茶捧在手中，她稍稍感到惬意。
云茗楼中有道火供暖，众人又挤在一起，稍稍一坐，竟冒出一层薄汗。她饮罢茶水，将摆在案上的一碟桂花糕往前一推，方才抬眼睨了一眼案前坐着的白衣少女。
阿璇弯了弯眼，无奈道：“我不能摘面纱。”
郑枫和嗤笑，偏过脸撑着下巴：“那你怎么吃东西？”
阿璇抿唇片刻，绞着手指不好意思道：“没人的时候，我会摘下来。”
郑枫和唔了一声，顿了顿，也不看她，这才问：“来找我做什么？”
她入内门也才三天功夫，而且，她与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交情。
阿璇沉吟片刻，从袖中掏出了一封被折得歪歪扭扭的信封，递给去，笑：“武陈要我给你送信。”
郑枫和蹙眉，抱胸，有些错愕地笑道：“信？他不自己来，要你来？”
令人头疼的奉主咒！
阿璇也觉得奇怪，想了想，道：“他最近很忙，整日把自己关在院中，有时候也不睡……”
“……”郑枫和看了阿璇一眼。
阿璇这才打住，拧着眉解释：“星铃姑娘，他……很佩服你，呃，我是说，他不太敢见你。”
郑枫和挑眉，打了一个哈欠，施施然站起身，她一站起来，馆内的其余弟子都抖上一抖，私语声猛然一顿。
阿璇也有些怔住了。
“我不收。”她落了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阿璇“啊”了一声，匆匆起身跟上去，挤满人的茶馆内，她奋力挣向她，一手捂着面纱，一手扒拉着人，喊：“别走啊！”
终于冲出人群后，阿璇站在檐下，左看右看，郑枫和早已消失了。她沮丧地叹气一声，想起武陈承诺的仙药，又立刻打起精神，转头问向一侧的弟子：“这位公子，你可有见到一位蓝衣女子，就是，簪着桐花，瘦，高，漂亮，还很、很傲气……”
那冻红了脸的弟子端详她片刻，才记起了什么，张着嘴半天：“……没见过。”
阿璇无可奈何地叹气一声。
*
郑枫和轻轻将窗棂掩住，复又落座于茶案前，端起一盏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馆内的弟子们纷纷侧目，低语声此刻悄然响起，茶馆内不到片刻又恢复了原样。众弟子或站着或坐着，交头接耳、插科打诨，你一脚我一脚，打打闹闹，笑声、讨骂声、嗔怪交织一起。
茶香四溢。
茶馆一隐匿的角落，几位内门弟子正低声谈论。
“那就是星铃？”有人怒了努嘴，语气中带了好奇。
“应该是了，反杀大……诡术师，脚踹四师姐，绝世英豪啊。”一人抱胸直言。
“哇，竟是个美女！本来还以为是个粗俗不堪的女子。”一人饮茶，啧啧称赞。
“行了，你见了谁不得喊一声美女。”最开始发话的人扶额。
“话说，四师姐失踪后，那谁不是说，星铃会遭报应吗？”饮茶的弟子转了转眼珠子，奇怪。
其余人噎了一瞬，赶忙打了一个“嘘”的手势，齐声道：“想死啊你！”
“段睢也就说说，你却当了真，”一人摆摆手，继续，“四师姐勾结诡术师，畏罪潜逃，门主已下诛杀令，她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段睢不得心疼死！”那人抿了一口茶，分毫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什么。
其余人纷纷“哎”了一声，摇头。
……
郑枫和深吸一口气，往空了的茶盏中倒入茶水，末了，她轻轻捻起茶盏，起身。
那几名围在角落里的人登时住了嘴，其中一人还伸手捂住了饮茶人的嘴。
所有人冷汗直流，分明是冷冬，却异常热乎，一阵心悸。
郑枫和唇边勾着一抹浅笑，手中茶盏晃动几下，一滴水都不曾溅出，她径直朝那几人走去。她一走，挤着的人纷纷后退，让开一条路来。
角落里，为首的饮茶人挣开束缚，皱眉道：“干嘛捂我嘴？”
他扯了扯嘴角，胡乱嘟囔了什么，等他抬起眼来，望见郑枫和，一瞬间，他猛然浑身一怔，猝然睁大了眼眸，不可置信。
郑枫和挑眉睨住他，兀自冷笑，这一笑，其余人不禁抖了抖，垂下脑袋不看吱声。
忘尘殿的事，早已传遍内门，外门弟子星铃反攻盛明宇、抵抗长老鸿山一系列的事，早已传的神乎其神，任谁听了，都会说一句“恐怖如斯”。
可那拿着茶杯的弟子，此刻却毫不露怯，他微微张大了嘴，眼中尽是不加掩饰的惊艳。
笑了……
好、好美！
不仅美，还很有气质……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高岭之花！
他脚下一软，登时红了整张脸，拱起手来，冲着郑枫和垂首道：“星铃姑娘！久仰大名！今日一见，你果然是侠中之侠、万中无一，我、我是……”
他这一开口，搞得整座茶馆里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站在那弟子一侧的人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恨铁不成钢地低语：“你脑子抽风了？！”
郑枫和古怪地上下打量他，许久，偏过脸，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云茗楼。
脚步声渐远，一阵冷风从茶馆外灌入，令人打了一阵哆嗦。
——一场虚惊！
郑枫和一走，所有人纷纷抬手擦去额上的汗水，惊魂未定，一时之间，“终于走了”“吓死个人”“真是恐怖”的话语不绝于耳，萦绕在茶馆房梁之上，那端着茶杯的弟子，此刻却失魂落魄、满面红晕，愣在原地。
一人连连擦汗，见他如此，也是一惊，将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喂，傻了？”
“见了传说中的魔女，走不动道了。”有人摇头，压根不理解。
这一句话说的，搞得大家伙不知该回些什么，一时间只有大眼瞪小眼、干笑不止。
等了许久，茶馆又恢复了原样，什么嬉笑声、吵闹声渐渐大了起来。
那人终于回过神来，下意识摸了摸脸。忽然，一声音量极高的笑声在整座茶馆中响起——
拿着茶杯的弟子将手中茶杯猛地一甩，碎瓷声落地之时，他双手叉腰，喜笑颜开、激动非常：“是！！真命！！天女！！”
这一嗓子，直接叫停了所有人，他兴奋得不能自已，眼眶都红了，心脏噗噗直跳，喊完后又回过身来，一把抱住每一个兄弟，语气难平：“太好了！太好了！！我等这一刻，等了好多年！！”
在所有人无奈、不解的目光下，他满面憧憬地朝郑枫和离开的方向看去，捂着心口抿唇，默默自问道：“追她要什么条件啊……”
此话一出，瞬间倒下一片人。
“你认真的？！”
*
郑枫和朝映雪殿走去。
雪落了肩，一片濡湿，她的发间也洒了雪点，一簪桐花几枚花瓣悄然飘落，雪地之中，只她一道蓝影。
她走了许久，果不其然迷失了方向，又一次进入一片梅林之中。
梅林中缠着清雅的梅香，一片红梅料峭，一地孤芳，雪色漫漫中，雪落声沙沙作响，一眼望去，雾气中，看不到边际。
心中一动，她止住了脚步。
默了一瞬，她转而仰首，看向苍穹，雪花落下，轻轻落于她翩然的眼睫上。
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郑枫和呼吸微微一顿，无奈叹气，问：“我不会看，麻烦。”
身后的人似乎微微一愣，不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悄然落地，身后的人，朝她迈进一步。
郑枫和蹙眉，抬起手接住雪花，垂首，缓缓回过身子，自顾自说着：“想说什么，让他自己来见……”
手中的雪花慢慢融化了，她看清视线里的澄衣一角。
她眉头又是一蹙，抬起头来，对上他仿若碎了柔和星光的眼眸，唇边笑意一滞：“嚯，是你？”
周潮隐轻轻垂下眼帘，笑意却很浅，疏离：“嗯。”
郑枫和见了他，心烦得很，抱胸撇开脸，道：“跟着我做什么？搞偷袭？”
闻言，周潮隐薄唇一弯，轻笑着摇头，梅林之中，他立于风中，眉目清朗。他每每一笑，仿若星浪藏月，别有一番风情。
郑枫和眯着眼，扯了扯嘴角，觉得无趣十分，摆手道：“正要去找你，这下好了，自己送上门。”
她弯身掏出一只锦囊，打开，翻出一只茶杯，递给他，也不拐弯抹角：“道气。”
周潮隐稍稍一愣，看向茶杯，复又抬眼看她，许久才说：“雪臣，在殿内。”
郑枫和睁圆了眼，抿唇将茶杯随手一抛，抱胸睨着他，冷笑：“故意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她故作一副无可奈何、十分苦恼的神态，眉毛一低一翘，抿唇作思索状，这幅样子，很是生动俏皮。
下一刻，她朝他走近，露出邪气的笑容，很是自然地牵起他的手，抬起，也不看他，而是望进慢慢雪景中，语气故作嗔怪：
“既然是故意的，那只好吸干你的道气，作为惩罚喽。”
话音刚落，一声隐忍的轻笑落在她耳畔。
她抬眼瞪住他，眼神警告，手中又是使劲，将他紧紧攥着。手很暖，她静静感受着，无数澄净的道气源源不断涌入她体内，她惬意得眨眨眼，低着头瞧起他的手。
雪落，风无止无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