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她想称帝了》相与思

32、好友

　　“公主殿下，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一抬雪白的轿辇从慈安宫中走了出来，锦绣帷幔上有丝线勾勒了繁复的花鸟图案，甚是华贵。层层雪纱之下，坐着一身锦缎青衣的女子。

　　江如一拿着手中那柄同花云纹团扇，转了转，呲笑一声。
　　“这是点我呢？”

　　“陛下将中正官职务交给我，选出了不少的青年才俊。世家贵族子弟和寒门同台相争，太后原本是想渔翁得力。可至今，却无人前来拜见她，这是盘算落空的最后试探。她若是不能掌着这群新进的人才，便也不会让我去沾染。还不如放进朝廷之中，看谁能够笑到最后。”

　　青鸟不解：“可当初明明是太后……”

　　江如一挑开那帷幕，露出一张清丽无双的面容来，团扇敲在青鸟发上，道：“当初是为了什么？既然发生变故，那自然是目的，也跟着变了。”

　　青鸟立马反应过来：“您是说？太后娘娘同陈家重修旧好？”

　　江如一不置可否，轿夫稳稳地抬着轿辇往宫门出去。却在最后一个宫道上一个踉跄，差点将江如一颠下来。

　　这几位都是宫中的老手，本不应该出现此等疏漏。便个个跪在地上，连声讨饶。

　　江如一饶了他们，径直从轿辇上下来，扶着青鸟的手臂走了下来。拐个弯，便撞见了提前离开的大公主和三公主，隐隐有争执之声。

　　萧如熙穿着一身红衣，张扬似火。三公主在宫中是出了名的火爆，抽出腰间的一把鹿鞭朝着人身上打去。江如一瞧着，那鞭子似乎是特制的，身上多了些倒钩。不及诏狱之中的刑具，却比寻常闺阁女子赏玩的长鞭要歹毒许多。

　　“竟然敢冲撞本公主的轿子？你是哪家的子弟，报上名来？”
　　那声音低不可闻。

　　行至此处，出宫的官道只有一条。江如一不愿同着二位公主对上，索性时间尚早，便在拐角处站着。

　　“原来是个庶族？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往后宫来？这可是处剐刑的罪！本宫主瞧着你这细皮嫩肉病恹恹的模样，不像是能够受得住许多道酷刑。”

　　说罢，竟然冷几声，手中长鞭挥下，血腥味从空中漫开。

　　江如一靠在墙上看着宫墙里四角的天，上有青天白云，令人心旷神怡。

　　“啧，真当我皇室是什么人？又不是乡野小地没规矩的东西！这位大人，入朝第一要学的便是皇权在上。既然冲撞了本公主，那这几十鞭，你便受着吧。”

　　几鞭子下去，连在一侧的大公主也看不下去了，她拉住了三公主的小鹿鞭，呵斥道：“三皇妹够了！这可是陛下钦点的编修大人，你若是把人打坏了，怎么跟陛下交代？”

　　这三公主竟然鬼使神差收了手，倨傲道：“大皇姐说得有理。”她看着那张逆来顺受，满是愁苦的面容，忽而笑了，声音还越来越大。

　　“大皇姐，好好享受这飞来权势。要是哪日巡防营再也不得陛下重用，我这鹿鞭底下的亡魂，哪一日说不准就轮到你宫里的人了。”

　　说罢，甩袖而走。
　　江如一抬步上前，做出一副正好撞上的模样。
　　萧如熙冷哼一声。

　　宫道之上，一身白衣的瘦削男子跪在青石板上，血迹似红梅，在衣服上点点绽开，竟有种凌虐之美。

　　她对上那双来不及收回震惊的目光，是沈徽之。
　　萧如敏：“沈编修？”

　　沈徽之端矜站起身来，连忙向大公主道谢。大公主长舒一口气，道：“你没事就好，三皇妹长在深宫，这脾气……你能躲便躲吧！”

　　他垂眸称是，江如一上前向大公主行礼，瞧着那人形容落魄，不曾过得很好，心中却也无半点快意。甚至有些憋闷，便寻了出宫的由头随着大公主一同走了。

　　沈徽之看了她一眼，只一瞬，她便笃定。他认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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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为什么什么也没说？

　　江如一出了宫来，还是会想起那双冷静自持，又伤痕累累的身影来。

　　马车穿过长明大街停在了朱雀府衙前，这地方倒不似往日冷清。门口堆满了围观百姓，不少又在一侧窃窃私语。

　　“这府衙上真进了个女官人？”

　　“千真万确，那可是看着朝廷的圣旨进去的，况且，方才那美貌的娘子，你不也看见了？”

　　“是风华楼上，力压诸多世家贵族成为魁首的娘子？叫什么来着？”

　　“宋文茵。”

　　江如一径直走进了大门，两侧站着值守的朱雀卫，大堂之上端坐着一位着素白绵裙的女子。发上只用一根银簪简单挽了一个发髻，脸上没有表情，却有几分温婉。
　　那气质，细说起来，竟然和二公主有些相似。

　　都一样的美人胚子。
　　“微臣宋文茵，见过殿下。”

　　江如一将人扶了起来，关上了府衙的大门，她走在前面进了大堂，屏退众人。
　　两人皆舒一口气。

　　“二公主，您瞧，我这没给您丢人吧？”

　　江如一亲自上前扶了她起来，一双眼里盛满了笑意道：“没，文茵才华我怎会不知。书信邀你前来，那便是信你能够做成此事。”

　　前往裕城金家的一些日子，江如一送了两封书信前往平鹿府，为了就是邀请这位才女前来郢都之中。故人书信往，他乡再重逢。

　　这怎么能够不算是一段佳话。
　　这两人是密友，也是知己之交。

　　豆蔻之年，她被沈徽之算计差点身死，却不曾死去，和青鸟一同流浪至永州，一路前往平鹿府。在半道上遇见了惨遭劫匪的宋文茵。

　　这个女子，看着柔柔弱弱，却巧舌如簧将这些劫匪哄得一愣一愣的。

　　而江如一则是另一个极端，仗着青鸟武艺高强，将其杀得片甲不留。两人因此结缘。
　　后来，江如一定居在桃源镇上，两人也有书信往来。言说平鹿府上书院夫子学问，亦或者是守卫刺史武艺。

　　宋文茵的宋，不是平鹿府宋家的宋。在整个小小的平鹿府上，也排不上号。但是凭借当时江如一稚嫩的眼光，也能看出她虽然仅仅靠着自学，靠着对这个世界的浅薄见闻。也能发现聪慧异常，是个做学问的好苗子。

　　她有钱，她好学，两人一拍即合。

　　后来，宋文茵便成了平鹿府赫赫有名的才女。
　　但是，江如一知道，她的才华并不限于平鹿府上。

　　“你让我来郢都，便不怕我这乡野小民，砸了二公主这块活字招牌？”
　　江如一却笑道：“宋文茵，你何时对自己如此不自信了？”

　　宋文茵那双温和的眸子里闪烁着智慧，她说：“既然公主诚心相邀，那我姑且一试。”
　　于是，两人在风华楼上演了一出大戏。

　　平鹿府宋文茵被中正官暗地里拔高了家世名声，居于世家之下。她以本身才华和智慧，成为了本次风华楼选官中名副其实的第一。

　　压了三大家，压了诸多才名远播的男子。
　　最后，宣政殿上。

　　“你说的没错，咱们这位陛下太过昏聩。朝堂之上压根就是三大家掌握着话语权，你说当初太后找你结盟，扶持寒门庶族。这让不少有才干的人有机会上来。可是，却敌不过这些底蕴深厚的世家。”宋文茵说着，目光一凛：“殿下，你若是去沉疴，或许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江如一知道，这也是她邀宋文茵来的原因。

　　“罢了，三大家必然不会让你留在宣政殿上。这是发配到我朱雀卫上来了？
　　宋文茵还未点头，便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咱们府上新来的文书在哪儿？”人还没进来，便只听见一阵兴奋人声。其后，才有一身玄色长衫的男子出现在庭院正中，面上是难掩的喜色。

　　却在隔窗相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二公主？”

　　他左右瞧了瞧，实在没看见新来的文书。
　　“你亲自上任？”
　　江如一没好气的看着他，面对昔日好友的目光，实在不好成承认，这人竟然是堂堂朱雀卫主使。

　　宋文茵看了看他，向前一步道：“在下宋文茵，乃是新来的文书？”

　　裴淮川点了点头，半晌没说话，愣愣点头：“娘子有礼了？”随后便有开始将一早就准备的好的文书事物拿出来交接，这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江如一实在没脸待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道：“这位乃是朱雀卫主使裴淮川，曾暂时担任文书事宜。这，今日不早了，本公主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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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月色深沉，江如一穿着月白襦裙站在窗前。

　　青鸟提着盏灯从外走来，身后跟着一身白裙的宋文茵。身后还跟着两位抱着沉重卷宗的丫鬟小厮。
　　江如一叫停了他们，道：“等等，你别进来。”

　　宋文茵愣了愣，把这些卷宗全部堆叠在她面前，道：“殿下，这是您需要看得卷宗，有关三大家，以及朝中的势力分布。这些朱雀卫搜集来的情报，得一一熟悉。”

　　“另外，这些全是下边小吏的孝敬，殿下得做到心中有数。”

　　江如一问：“本公主要你这个文书，便是做这些活儿的。”

　　宋文茵摇头：“水至清则无鱼，若是殿下自己都不能搞清楚这些朝堂上错综复杂的关系，怎么能够算无遗策？”

　　这话说得有礼，青鸟手脚麻利的收了进来，堆满了窗前的案桌。宋文茵将府内事物一一交待，最后拿出一封请柬拍在江如一桌上。

　　“这，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江如一疑惑看向她。

　　“琅琊王氏的请柬，似乎是王家娘子的赏花宴。”

　　这就更不知道了。

　　宋文茵道：“奇怪的就是，这封请柬，是给裴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