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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你倔什么?”“就是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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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一趴栏杆上的手收回,问路棘:“现在回去吗?”
“看够了?”
“不好看。”
“饿吗?”
“有点。”
“那去吃饭。”
“去哪吃?”
“旋转餐厅。”
路棘开了餐厅的一处门锁,带着许安一溜了进去。
没开灯,在吧台里找了两蜡烛,点上后带他去了一餐桌,拉椅子让他坐下,不知道哪里拿来一小簇小花,插在桌上的小瓷瓶里。
许安一见他这么熟悉这里,猜说:“你不要说你还在这当过服务员?”
“没有,”路棘张望四周的环境是否有变化,“只是当保安值夜班的时候,上来过好几次,就坐这里。”
“坐这里做什么?”
“偷吃东西,偷酒喝。”
许安一撇嘴:“你偷吃东西偷酒喝还整那么浪漫呢?”
“学别人的,当时有一个同事,带他女朋友上来求婚。”
“啊?求婚,用偷来的酒和食物?”
“是,”路棘笑了笑,“偷来的浪漫。”
说完转身去了后厨,这诺大的餐厅就剩许安一自己,还有眼前的粉色蜡烛。
环视餐厅一圈,透过这360度无死角玻璃,再去看这个城市,又是另外一种感受。
城市的画卷折成了圈,环绕着你,只身一人被遗忘在漆黑的城市夜空,寂静无声,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呼气时候很重,吸气的时候很轻。
许安一把脸偏在桌上,去看近在咫尺的蜡烛火苗,看它在城市背景下跳动,在发热,好像自己的心跳。
这就是林唐所谓的,时间在你身边流逝?
不一样的是,时间过去一秒,他就有了一秒的期待,期待一会儿有什么好吃的。
大鲨鱼能做出什么好吃的?
偷来的浪漫,嘿嘿,还是在这几百米的高空上面浪漫。
路棘端出来两盘意大利面,之后开了瓶酒,倒进加了冰球的玻璃杯里,递给他。
“意面配白兰地,你的菜单。”
许安一只顾闻菜,没管那酒,肚子在叫,迫不及待开吃。
路棘抿着酒问他:“好吃吗?”
“好吃。”许安一嚼着面,像是又解锁对他的新认知,又有了崇拜的目光,“你真的是,什么都会啊。”
路棘喝完半杯酒,也开始吃。
“都是现成的,酱汁就在冰箱里,面煮了捞起来炒一炒就行了。”
“意思不算本事?”
“不算,能熬出这个酱汁才算是好。”
“对了,”许安一饮了一口酒,好奇问,“你都喜欢吃什么?好像从来没看见你讨厌什么食物喜欢什么食物。”
“没有喜欢的,也没有讨厌的。”
许安一奇怪冲着他笑。
路棘抬眼,对他的笑不明所以。
“你喜欢吃小丑鱼~”
“……”
“因为小丑鱼总也吃不完,吃不腻。”
路棘笑话他:“你不是巴厘岛天使吗?”
许安一愣了愣,把意大利面吞咽下去,眨眼:“诶?对啊,我什么时候变成小丑鱼的?”
继续吃面,边吃边想,想不起来。
“算了,小丑鱼就小丑鱼吧…”忽又觉得不对,“不对啊,我为什么要当一条鱼?还是会被吃的鱼?”
路棘叉子在盘子里转动,把一盘子面搅成了一个漩涡,目光直看进他眼里。
很想说:终于知道自己整天在说什么了吗?
心甘情愿当被吃的那一个,当得也是乐此不彼啊你。
许安一蓝眼珠动了动,叉子一搁。
“对啊!为什么我一定是被吃的那一个!”
路棘手离了叉子,拿酒杯喝酒,以此来掩盖他内心想笑的冲动。
“哼,”许安一做了个决定,“我以后不是小丑鱼了,是虎鲸。”
“虎鲸喜欢群居,单打独斗,打不过大鲨鱼。”路棘空杯子搁旁边,往里倒酒,“还有谁愿意当虎鲸?”
“我去问问林唐。”
路棘想笑的心收紧,说林唐没完了,得想个办法,把此人给他装的道理和记忆覆盖了才行。
“你明天上班吗?”
“上啊。”
“休假吧。”
“为什么要休假?”
“带你去吃麻辣烫,吃炸鸡,去打电玩,去唱歌,去喝酒,再去银河水族馆看林唐洗刷海狮和企鹅的粪便。”
许安一不解,尤其是为什么要去看林唐刷海狮企鹅粪便这一项。
“还有…”
“什么?”
路棘拿餐巾擦了嘴,喝完最后一口酒,扶椅子往后退了退,吩咐他:“过来。”
“做什么?”
路棘瞧着他不说话。
许安一犹豫一秒,起身走到他面前,还在猜他的用意,一只大手勾了他的腰,将他转了半个圈,跌坐在一双稳健的大腿上。
身后胸膛起伏,前方天色微明,声音温柔在耳边传递。
“看日出。”
许安一恍恍惚惚想起他们一起在海岛看日落的情景,欢喜说:“我不光和你一起看了日落,还看了日出。”
路棘等待太阳从戌城远远的矮山线爬起,光将夜晚最末端的银灰色抹去,点上渐暖的晨光。
寂静即将过去,喧闹还未开始。
直到整颗太阳升起,他才说:“现在,才是‘看了’日出。”
许安一知他学自己当时的言语,转头冲他微笑。
路棘迎着照进落地窗的暖光,吻进那以前一直想要要不到,现在就奉送在自己眼前,即熟悉又陌生的笑容里。
……
出了餐厅,许安一冲着他窃声笑,像是俩好朋友一起做了一件坏事,从此有了他俩才有的秘密。
“原来你不光偷东西吃,偷酒喝,还偷日出看。”
路棘将门锁好,反问:“日出还需要偷?”
“站在大地上看就不叫,坐在这里就叫偷。”进了电梯,许安一又问,“盘子酒杯不收拾?作案留那么多证据,不专业啊。”
“留了钱了。”
“诶?那还叫不叫偷?”
“看他们觉得那钱够不够,报警抓我们麻烦不麻烦。”
下去刚到大厅,就和早晨起来准备换班的保安撞个正着。
许安一第一次做贼,那个心虚,快速抓了路棘的手臂,心里直说,遭了遭了,就见路棘从从容容和保安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带着他出了门。
出门来许安一就诶了半天:“认识啊?”
“不认识。”
“那…”
“所以得跑快点。”
果然,俩保安从侧门追了出来,路棘拉着许安一就开跑。
保安在身后大喊:“站住!干嘛的!站住——!!”
许安一慌张开车门,刚坐进去车就启动,快速逃离,透过后视镜看那俩保安朝这边追赶,有了坏事不好做的懊悔。
“会不会报警?里面摄像头可把我们全都拍下来了。”
路棘还是独有的冷静:“看运气。”
“要是…要是被抓,我俩偷摸搞事情这件事就会被我哥发现了!”
路棘开了车窗,让风往里吹,淡漠了一句:“做坏事嘛,总有代价。”
“你不怕吗?”
“怕什么?”
“以后和我没得搞了,见不到我了。”
“不怕。”
许安一一听,眸子有了力量,猛地盯在路棘脸上,像是在他脸上看见了无情风流渣男的那种不可思议,心情瞬间不好,思绪快速纷乱。
不怕?
意思是,搞事情不重要,见不见到我也不重要?
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一直见到他吗?
那他说喜欢我又是骗人的话了?
果然,还是个大骗子!
心情被失望和气愤占据,气鼓鼓瞪着他,想要个说法却不想开口,眉间拧了条细线出来。
路棘一瞧他神色,忍着笑,故意问他:“你怕吗?以后见不到我了,搞不了事了。”
许安一愣怔,心绪又开始有了变化。
他去体会刚刚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失落感,就那么一点点,可也够让人难受了。
低眼去看自己的鞋尖,回想起跟他在一起的一幕幕,回想得足够多了,才点点头承认。
“怕。”
“唰”一声,车在一马路旁急速刹停。
路棘双眼有神,里头绽放出一种急不可耐,去确认:“真的怕以后见不到我?”
许安一撇过头去看窗户外,冷声:“哼。”
“说啊。”
“我说了。”
“再说一次。”
“不说。”
“为什么不说?”
“你都不怕见不到我,不公平!”
路棘不由分说,解开安全带,手捧着他的脸就要去亲。
许安一往后退不过,头偏到一边不给他亲。
路棘给他掰正,命令他:“说。”
“就不说!”
“倔什么?”
“就是倔!”
“……”
此时车内的气氛很怪…
许安一生着气,一种被骗了,还察觉到“喜欢”两个字在俩人情感天平上的偏移,非常不得劲。
尽管自己的脸被捧得喜剧,尤其是那张嘴嘟得像个鱼嘴,但不妨碍他继续生气。
路棘则是凝视他的脸半天,那倔强倨傲的性子和周天成毫无区别,这张脸和那张脸也在他的眼前快速重叠。
他当时坐在周天成车里的副驾驶座。
周天成把目光盯在他脸上两分钟,发出命令:“不准你出国!”
“为什么不准?”
“就是不准!”
当时他内心的繁杂要比现在大得多。
俩人的关系不清不楚,虚无缥缈,犹如陷入泥沼,不知道多久能陷落,却也找不着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自救。
公司外派出国工作两年,是他能得以自救的唯一枝条。
他以为抓住就能从里面儿爬出去,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句话。
当时他的声音大到自己也不敢相信,脑门儿上的青筋凸起,脑子快要炸裂。
手往车窗那么一捶,骂出口:“你找个人都商量要结婚了!你我什么关系!你能不能别再折磨我了,我逃开也不行?你究竟当我是你的谁!”
“你是我弟弟!”
“自欺欺人也不是你这种,你我都干了那么多次,你还说我是你弟弟!哪有当哥哥的一直把弟弟栓在家里!”
“反正就是不准!”周天成的气似乎比他更大,眼眶周围红了,好多话要说就是不说,最后手往方向盘上猛地拍打,“你必须留在这家里!”
“我用不着听你的话。”
“你就要听!”
“你到底倔什么你!”
“就是倔!”
路棘手离了许安一的脸,转而抱紧了他,忍了半天的笑,最后笑出声,从忍着的点点轻笑,到畅快的爽朗明媚。
好半天,又捧回许安一的脸,手指在脸颊上揉抚。
“喜欢我对不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所以倔。”
“谁…谁喜欢你了!”
“你…”路棘又把人抱回自己怀里,像是穿越了时间,抱紧了当时面目气愤,内心难言的他,确认说,“你。”
许安一在他怀里挣扎:“不要自作多情,我才不喜欢你,你个骗子。明明说喜欢我,却不怕看不到我。”
路棘不可能让他挣得脱,反让那宽大的手掌把他最不安分的头给桎梏得紧,最后等他累了消停了才出言安慰。
“不怕是因为要带你回家,带回家意味着什么?”
许安一头被按在他肩膀,还在生气。
“是天天能看见,时时刻刻都能这么抱着你。”
“时时刻刻?”许安一气消了,却有了问题,“不可能嘛,上班就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除非你和林唐一样,也当个驯兽师,也不行,就算我俩成了搭档,也会分开工作,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
“不准咬文嚼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