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4、观光塔 ...
-
路棘平躺在床,瞧了眼时间。
?把姿势全都试一遍要折腾三个多小时?
许安一在旁边累趴了,再没有一丝力气,只把头偏到他这边,气弱,声音也弱,话如银针落地。
“果然,林唐是个骗子…还万花筒,累成这样,根本不舒服…”
路棘黑眼珠瞅他一眼,去瞧窗框上的玻璃鲨鱼,总觉得哪里出错了,现在这状况,算不算自己一路教出来的。
还在想呢,许安一居然还在絮絮叨叨,拿他的万花筒和林唐的万花筒做着比较。
“啧…”路棘忍不了了,语气不满,“你能不能不要总拿他做比较。”
“嗯?”许安一不理解,身体动不了,把眼珠子努力往他脸上瞅,“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比?”
“你不要跟我说刚刚跟我搞事情的时候,你脑子里想的全是他俩!”
许安一见他生那么大的气,低垂了眼,有点儿理亏似的说:“意思是这样不好?”
“你还真的在想?!”
路棘握了拳头,快要气死。
“它不受控制。”
“你再说一次!”钳他嘴巴,“你自己的脑子不受控制?你什么脑子!”
“我…”许安一眨着眼,委屈,“因为我总在想万花筒嘛,我还想明天跟他说,你的几个花样他可没有,他的万花筒没你多。”
“什么鬼万花筒!“路棘拳头打在他耳边的枕头上,“哪天非打他一顿,都教你什么鬼东西!”
“别吧,他虽然是个骗子还是个小人,但是他也是个好人。”
“你还敢帮他说话?”
“真的真的,他还教我好多道理,他说自己没道理的时候,选择一个信任的人去相信,有自己道理的时候,就选择相信自己。”
路棘恍然,现在这种状况,虽然有自己的参与,可罪魁祸首绝对是那个家伙!
“林唐今天还说,一个人感受生命的流逝也是很美好的事情,让我不要怕一个人待着,还卖给我他的时间,陪我玩了好久,还送我娃娃,让娃娃陪着我。”
路棘此时的内心,酸楚大于气愤,他不想承认他吃起了林唐的醋。
要是一直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安一对待这种事哪能是这个态度,腼腆害羞啥的,还没出现,就没了。
不行,得抓过来搁自己身边,只能听自己的道理,脑子里只能想自己。
许安一还要说,路棘拿嘴堵了他,呜呜几声后…
“别说了,”温柔体贴地抚被亲红了的嘴角,“现在再来一次,脑子里不准想他。”
“再…再来?”许安一害怕,“我…”
“不想?”
“累成石头了。”
“石头?”
“你看…”
许安一试着去抬手,抖得像是没有防护站在十级的大雪天里,哆嗦到最后,冻僵了一样,离床几毫米就摔回去。
路棘握了他的手,侧身把这石头给抱怀里,开始说正事。
“安一?”
“嗯?”
“跟我回家好不好?”
许安一在他怀里继续呈石头状,头不抬,瞧着他胸膛的起伏,困惑:“回家?回什么家?”
“你的家,我也在的家。”
“嗯?”许安一艰难把头仰起,下巴搁他胸膛,“怎么个意思?”
“跟我回邗市。”
“?”头仰得更厉害,眸子望向他眼睛深处,瞧了半天,不懂半天。
路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本来想和许清江商量后再做决定,是他的东西还给他,错误能挽回多少挽回多少。
至于他临走的意愿,过另一种存粹的生活。
抱歉了,就当自己自私,既然又让我遇见,那就再不想放走他,努力给他这种生活就行了。
更何况许清江总不能一辈子照顾他,总还是要放手,总还是要回他自己的家。
安一,往后还是交给我吧。
这是他今天来之前准备好的话。
“在一起,”路棘给许安一解释,“懂吗?就是每天都能看见你。”
“每天都要搞事情?”
“……”
“都整万花筒?那多累啊。”
“……”
“不过上次那样的话还能接受,不行不行,我都是瞒着我哥哥的,每天都搞,那不露馅了?”
路棘眼皮子闭眼又睁开,手没忍住,捏了他臂膀,一种覆水难收的痛苦在心里蔓延。
“你跟我之间,除了搞事情,没别的事可想了?”
你可别回答是啊,不然真的要气死。
“呀,”许安一像是没听见他的问题,“我怎么可能跟你回邗市,我有家,这是我的家。”
“要是你哥哥也回呢?”
“回?”
“也去邗市。”
“那我就去。”
许安一又把脑袋放回他胸膛,去听他心跳。
“嘿嘿,”几分钟后调侃他,“就算去邗市,我跟我哥哥住一起,你想跟我搞事情也得偷偷摸摸哟。”
路棘手一松,摆正他,盯死了他。
“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什么别的?”
“现在,”路棘开始下指令,“闭眼!”
许安一闭眼。
“把搞事情从你脑子里去掉。”
许安一睁眼,调皮说:“说去掉就去掉,我还没那么厉害,都能掌控我的大脑了。”
“去掉!”
“哦。”
许安一又把眼睛闭上,努力试着去掉。
这可是个艰难的事情,因为脑子会联想,那么多搞事情的画面一连串跑出来,一张一张拿掉,时间都不知道要花去多少。
更不要说这些个东西根本拿不掉,发生了过的,感受到的,怎么可能去掉嘛。
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现在去想,”路棘温柔了语调,“你想做的事有多少。”
许安一听话,努力去想。
“希望我陪着你去做的有多少?”
许安一接着想,嗯嗯了两声。
“追海豚开心吗?”
“开心。”
“是不是还想看飞鱼?”
“嗯。”
“虎鲸,座头鲸,蓝鲸?”
许安一张开眼,激动:“你都能陪我去?”
“当然。”
“那你今天能陪我去观光塔吗?”
“可以。”
“真的?”
许安一来了劲,要下床穿衣,结果一坐起来,全身都酸疼,往后倒被路棘抱怀里。
“哎,”他无不怨怼,“走都走不了,万花筒的意义是什么?就为了攀比吗?”
路棘笑他:“自找苦吃。”
“你为什么跟没事儿人一样?”
路棘不想科普这些上与下的知识,扶他坐好,穿衣穿鞋,之后抱起往外走。
许安一略微挣扎:“我试试扶着你走两步。”
“到观光塔再试吧。”路棘抱好了他,“现在乖乖窝我怀里。”
许安一乖乖窝他怀里,还把手环他脖子上,被抱到车上,坐下后微微显出不好意思的小表情。
“这么抱着,怎么有种被宠的感觉呢,和哥哥背着我的安全感还不一样。”
“喜欢我这么抱你?”
“喜欢。”
路棘有些窃喜,后又感慨这窃喜到底算微不足道还是难得一见。
许安一的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坦言,加深了一层,眉眼低垂,脸要开始红。
路棘笑了,该算是许安一的难得一见。
刚要启动车,许安一一惊一乍:“哎!都两点了,观光塔早就关了。”
路棘直接开了车:“关了一样可以进。”
……
戌城的观光塔,总高度223米,外观很普通,就像跳楼机,纯白色。
晚上打的灯光是黄绿色,像棵细长的桉树,12点灯光灭了,淹没在黑夜里,就什么也不像了。
里头有旋转餐厅,也会在节日期间有烟火表演,娱乐购物不多,就是个小小的城市地标。
到观光塔底下,路棘继续抱稳了许安一,朝着目的地走去。
找到一侧门,把人放下后,展示了他所谓的门关了一样能进的秘密——俩铁丝就能开锁的技能。
许安一斜靠他臂膀,借力站好,对他又有了新的认知解锁。
“你…你是个□□?”
“讨债必备。”
“讨债?”
“好多老赖钱还不了,倒是有钱专门换难踹难撬的门,撞门噪音大,影响隔壁邻居睡觉可不好。”
许安一觉得很稀奇:“会泼漆吗?会威胁他们的父母家人吗?”
“不会,不能给不相关的人带来麻烦。”
“没有这些威胁,怎么要到钱?
许安一的认知有了冲击,这和电视剧和新闻里看到的那些手段怎么不一样。
他不知道路棘还有个最牛逼的技能,光这一技能,让当年的方原长的要债过程轻松好多。
夜里悄悄开锁进屋,站在那些熟睡了的人面前瞧上个几分钟,手,无声无息地伸向了他们的脖子。
许安一又问:“那些因为欠债太多,跳楼的呢?你们还怎么要回来?”
“借给他们钱之前给他们买了保险,死了钱更多。”
“给你们买保险吗?”
“不买。”
“奇怪的公司。”
路棘黑眼珠子盯着他不说话。
许安一读懂他的眼神,解释说:“给欠债的人买保险,不给员工买保险?劳动法了解一下。”
“我看你脑子才是奇怪,里面都装了什么?”
“什…什么意思?我奇怪?”
“整个公司都是违法的存在,还管劳动法?还有,给那些人买保险,还得了钱的,保险作废,买保险的钱算他头上当作利息。自己选择跳楼,保险费公司拿,到处躲就是不还的…”
“会怎么样?”
“逼着他去死。”
许安一不止发现自己对事物的理解有偏差,背脊还感受到一股寒气,拿眼看他半天,又好奇又畏惧。
他到底都干些什么工作,怎么都那么吓人呢。
路棘推门,扶他肩膀准备抱他,许安一自己要走,倔强得不行。
“不得行!我要自己走,不然林唐会笑话我的,他说周天澈不管怎么万花筒,都精力充沛,简直就是个精灵。”
路棘推门的手一松,门立马弹回来给他脑瓜一击,揽腰抱腿,怒气已经控制不住。
“你给我闭嘴!”
“呀,”许安一揉着额头,在他怀里撒娇,“生气了?我无意提他的。这个这个…记忆在脑子里,怎么删都删不掉嘛。”
路棘睨他一眼,将人抱进电梯。
许安一去瞧四周的监控:“保安不会发现我们吗?”
“不是在监视屏前面偷偷吃宵夜就是在睡觉,没触发警报系统,他们也懒得管。”
“怎么触发?”
“随便撬个锁,砸烂个什么东西,放把火就行。”
“真是散漫。”
“你管人家散漫?”
“啥意思?我工作可是很尽责的!”
“不散漫你就进不来了。”
“那倒是。”
“……”
路棘在心里叹口气,如若说这是周天成本身掩藏起来的性格,自己以前没发现,现在发现了,像是挖了稀奇的宝。
如果不是,那就真的是全新的他,和周天成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也有可能,他这一面只和韩知江在一起的时候会才有,这才是真正的他。
那他,就还是他。
电梯门开,路棘都不用看指示牌,直接往户外观景平台走,楼梯是旋转的楼梯,爬上去大概五分钟。
许安一对于他这轻车熟路有了疑问“你很熟悉啊这里。”
“来这里当过一阵子保安。”
“诶?怪不得!你知道保安现在在做什么。你为什么来这里当保安,肯定不是单纯的保安。”
“就是个普通的保安,顺带帮忙打听点消息。”
“那不还是个有卧底性质的保安吗?”
到了景观台,路棘才把他放下。
许安一站立,去俯瞰整个戌城,凌晨三点半的戌城。
看了好半天,撇嘴:“没想象的好看。”
“你以为有多好看?”
“夜晚的城市该很是安静的,站在城市的上空,我们离那些喧闹那么远,听到的也是这离地几百米的风声。但是那些光点把黑色的大楼填得满满当当,然后每幢大楼又把夜晚填得满满当当。”
许安一走过去趴在栏杆上,继续说着他的想象。
“有种神秘的矛盾,孤独里全是热闹,寂静里又全是喧嚣,黑色里又全是五光十色。可是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黑色。”
路棘双手揣裤兜,站他身旁,黑色衬衣被风吹皱,显出上半身的遒健壮阔。
静静地去俯瞰这一片黑了的天与地,他对此,没有过多的感受。
不过就是人住在一堆钢筋水泥里。
所谓的神秘,是因为夜晚什么也看不清,看不清就会去猜测。
所谓的安静,不过是你听不见那些吵闹。
其实它们就在下面,离你非常的近。
即使你听不见,也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即使你逃脱了片刻,依旧要回到里面去。
“说起来,”许安一偏头望向他,“你好像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路棘侧目过去,试图在他的逻辑里找相同点:“神秘?矛盾?”
“你看起来很可怕,可是和你相处起来又没那么可怕了。你有奇怪的逻辑,说的话又很有道理。你还喜欢骗人,有时候眼神看起来又很诚恳。你还做过好多工作,那些工作,光听上去就很神秘了。”
路棘不说话,只看他,见他挠挠耳朵,也瞧着自己老半天,像是怕话说得不好,惹自己不高兴。
这种小小的在意,好似心被一双手捧暖。
收了视线,去看黑夜里的戌城,之后说了话,本来话语就轻,被风吹得更淡了些。
“看不见热闹,没有喧嚣,灯也没几盏,那是因为现在是凌晨四点,你来错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