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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鹅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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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安一早晨起来,脑子昏沉,还没胃口。
去到客厅,闻得香喷喷的粥,迷糊半天,直到许清江把粥给他端桌上了,才恢复意识。
“诶?粥?哥哥熬粥了?”
“熬了,还有煎蛋,快来吃。”
“稀奇事。”
许清江倚靠厨房灶台,重复:“稀奇事?”
“哥你除了烤面包,什么时候会熬粥了?”许安一吃了那煎蛋,“诶?居然是溏心的,”眯了眼,“你到底是谁?是不是寄生兽,还是影子怪人,变的我哥哥!”
许清江过去伸手捏他脸:“是不是你哥哥?”
许安一头往后躲他的袭击:“是是…”乖乖吃粥,发现他没吃,“你不吃?”
“吃过了。”
“不等我?”
“为什么要等你,谁让你昨天喝那么多酒的?你看看,都几点了。”
许安一去看时间,啊呀,迟到了!
赶忙回屋换衣服,刷牙洗脸背着包就出门,站门口,心想:不对啊,哥平常不是会叫我的吗?
又想起什么:“哥你今天不上班?”
“今天周六。”
“哎,周末我们是最忙的时候,哥却那么空闲,这不是没时间一起玩了?”
“你哥哥我是老板,你轮休的那一天,你想怎么玩儿,我都能陪你。”
“哦哦,”许安一给他一个拥抱,“那哥哥今天只能独自玩耍了,没有我,可不要太寂寞哟。”
“快走吧你,不说迟到了吗?”
许安一刚走,夏灏就从书房出来,手揽许清江肩膀,嘴吻其额角,对着那已经关上的门:“你哥哥可不寂寞哟~有人陪,有人伺候~”
许清江转身去厨房:“人都走了,说给谁听呢。”
“我是想出来说给他听啊,你不让嘛。”
许清江把粥给他盛碗里,推到他面前,自己盛了半碗,开始坐下吃。
“难为你一早跑来,还熬了粥,你不都住酒店吗?在哪儿熬的粥?”
“对面啊。”
“什么?”许清江喝粥的手一顿。
“对面的房子,出租大半年了。”
“你什么时候租的?”
“你们搬过来一周以后。”
许清江愣怔:“去马来西亚之前?”
“是呢,想说你要是食言,我就每天早晨晚上都出现在你面前,没事敲门借个东西啦,邀请你过去吃吃晚饭啦,呈上最细致的关怀。然后逼着你在自己房间被我折腾,还不能怕弟弟知道,不能发出声音,想叫不能叫的知江,多性感呐~”
许清江缓缓搅动碗里的粥,心里有一股怨气,全散在他的眼眶周围。
“意思我没食言,还让你失望了?”
“不不~”夏灏夸张摆手,“这只是b计划,a计划能成功,我可是满意得很哟。”
许清江搅粥的勺子停了,捏着勺柄,心里面儿堵得慌。
刚搬来就找来了,还在对面租了房子,这是什么变态跟踪狂。
意思是,不管怎么样,都逃不过了?
然而,自己现在居然和这个变态跟踪狂一起吃起了早餐?
许清江忍着脾气:“真下血本哈。”
“这可是我的优点,不到目的誓不罢休,”夏灏吃粥的勺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儿,“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矢志不移。”
“掌中之物。”
“知道就好。”
许清江没了胃口,起身要去洗澡,被夏灏拉坐在自己腿上。
“是不是…还谋划着逃到其它城市去?”
“?!”
“别怕别怕,”夏灏轻抚他的后脖颈,“不过就是刚刚偷看了你的电脑。”
“你…”许清江打了个寒颤,“你怎么知道密码。”
“这还不简单,安一诞生的日子嘛。”
“……”
“你以为,”夏灏撇他头过来,“跑到别的城市就找不到你了?你这是低估了我矢志不移的信心啊,还是高估了自己隐姓埋名的能力。那些个档案我都能找着,还找不到两个人了?”
许清江要走,夏灏不让,而且力气越来越大,像是在生气,也像是在责罚,因为那搁脖子上的手,都快掐到了他的肉里。
“我以为你懂我…”夏灏见他忍得难受,松了手,把额头贴在他臂膀,颓丧了语气,“原来这些日子,跟我逢场作戏呢,想着安抚我,然后突然消失在我面前吗?”
“谁懂得了你。”许清江逃开他的束缚,起身对着他,发泄他积怨已久的脾气,“不觉得一个人这么跟着你,威胁你,任凭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很可怕吗?把别人玩儿手心里的心情我懂不起,毁了别人的生活还得一脸欢喜得跟你在一起,抱歉,我懂不起!”
“你以为我想?”夏灏激愤起身瞪着他,“不这么做,你就还是你!”
“所以就那么改变我?不管我愿意不愿意!”
“没人愿意——!!”
夏灏大吼,那吼声没有余音,戛然而止。
许清江被他的分贝震到,就像是突然在他耳边爆炸的炸药,甚至出现了耳鸣现象,后退了半步,张着眼看他。
夏灏的吼声似乎也把自己给吼清醒了,认清了一个事实,他往门口走,缓缓说了那个事实。
“从小到大,没人愿意爱我…”人走了出去,最后几个字在门关的间隙,传进了屋,“我以为你会。”
屋内在一阵吵闹过后变得岑寂。
许清江有点儿不适,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他又对这种想法感到了奇怪,不,不是奇怪,是不应该。
没人爱就逼着人去爱,哪有这样的道理。
茫茫然盯着那门几分钟,即使不因该,那种不适感却一直在递增。
真是失败啊,他想,自己明明什么错也没有。
如果现在门被敲响,说两句安慰的话算了,门也没如他所想,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
好一会儿,才挪动脚步,去沙发里一坐,揉了揉眉眼,把头靠沙发背,叹了口气。
真是的,是你没经过我同意看我的电脑,怎么还生上气了。
没说要走,不过是一个方案,谁让你是个疯子,疯子哪天发疯谁预料得到。
总得给个后路,给个缓冲的时间才是啊。
想别人爱你,你得先问问别人需要什么样的爱,别人能不能给你不是吗?
许清江接着回想起自己曾经想要过的爱,有些愣神。
好像,也没个清晰的轮廓。
当年唯一爱过的那个姑娘,他是想过,跟她组一个家,然后生个孩子,就像自己父母那样生活。
他以为那就是他要的,结果那姑娘没给他这个机会,去证明这是不是就是他要的。
毕竟他爸爸对他说过:我们的生活不一定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年轻嘛,该多多尝试,别怕失败,也别让仅仅一种生活方式占据了你可以憧憬的未来。
“我爱你。”
当时在夏威夷的海边,他就这么对那姑娘说过这三个字,诚诚恳恳,真心实意。
那姑娘腼腆一笑,手背在身后,脚在沙滩上划着细沙,什么也没有说。
他当时就知道,应该是不成功了,含羞不言,也是种委婉的拒绝。
当时的心情,像是,空了一块东西。
不是说心空了一块,毕竟她也还没把他的心给填满,只是对未来的那种憧憬,空了一块。
因为他脑子里规划了与她的未来,那她如果不在自己的未来里,那些规划,就是空空如也。
所以,这个家伙是不是也在脑子里,规划了跟自己的未来吗。
是什么样的呢,结婚肯定是不可能了,有个孩子也不可能了,那还能是什么?
不也是一片渺茫吗。
许清江起身出门,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夏灏把门打开,颓着个脸,不去看他,委屈巴巴。
许清江站在门口瞅他半天,见他眼角有泪,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假泪。
“不请我进去坐坐?”
夏灏侧身让他进,跟在他身后,参观这临时租的屋子。
许清江晃悠一圈,和自己那间是一样的户型,就是反过来了而已。
“一个月能租多少钱?这个房子。”
“4500。”
“这么多?”
“嗯。”
许清江站在客厅,去看落地窗外面的景色,和他那边不一样,他那边对着的是商业区,这边是一个湖,好多树。
“你邗市跑戌城,来回不累吗?”
夏灏抬了抬眼,又垂下去:“不累。”
“年轻就是好。”
许清江坐在了沙发上,去看窗户外头,思量怎么开口。
一分钟后…
“你这矢志不移,对谁都使过吗?”
夏灏站在茶几旁,摇摇头。
许清江拍了拍沙发:“过来坐,要我仰着头跟你说话吗?”
夏灏走过去坐他旁边,继续他的乖乖样。
哎,这么乖,许清江不得不去怀疑,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下一秒发疯也不是没遇见过。
“计划是很早以前就做的了,”许清江直说,“这段时间也不是跟你逢场作戏,然后等着忽然消失。怎么样也不可能忽然消失嘛,你那么聪明,要是我把合同赔偿款赔给你,你肯定会想背后的原因是不是?”
见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又说:“而且小杨不是被你买通了?公司遣散员工,你不得第一时间知道吗?”
见他诧异望过来,取笑他:“那天在厕所门口听见他打电话跟你报备我的行踪,花多少钱啊你在他身上。”
夏灏不好意思:“看消息而定。”
“还是私人定制。”
“对不起,让你感到害怕了?”
“这不废话吗,要是我把你周围的人买通了,走到哪做什么事都有双眼睛盯着你,还拿你在意的事情威胁你,要跑还说一起死,你不怕?”
夏灏双眼真挚,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许清江后知后觉:“是,你巴不得,因为你是个疯子。”之后又觉得不对,追问,“什么人这样对你你都兴奋?你是不是个没救了的变态!”
“不是,我只希望你那么对我,一想到你整天关注我,费尽心思想得到我,我就兴奋不已,如果你让我现在就跟你一起死,我立马就从这楼上跳下去。”
“要是让你为我去死呢?”
“我愿意。”
“可我不会跟你一起去死。”
夏灏巴巴地望着他:“可我想跟你死在一起。”
“……”
时间过去几分钟,许清江身体往后,头枕在沙发背上,松散了心情,问他:“未来,你有规划吗?”
“什么未来?”
“你的未来,我的未来。”
“没有。”
许清江有些失望:“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的脾性,没有计划而言。”
“不对吧,”夏灏不服气,“我为了得到你,计划的还不够多?”
“得到了,就不计划了?”
“得到了吗?”
“……”
夏灏见他不说话,似是一种沉默的回答,惊喜万分,把脸凑他面前追问:“我得到了?”
“我有得选吗?”
“我说的是心里的鹅毛。”
“什么鹅毛?”
“柔软的,风一吹就痒痒,躺上去很舒服,能让我撒欢儿的鹅毛。”
许清江推开他的脸,不想看他已经开始撒欢的双眼:“没有这个东西。”
“有呢。”夏灏把头又埋进他怀里,仰着头看他,“就在心里,我本来想,只有我才能在那里,不过里面已经住了人,我不计较,只要给我一片单独的地方就可以。”
许清江想笑:“住了谁了?”
“周天成,许安一。”
“他们是一个人。”
“你不是说是两个人吗?”
“是说过,”许清江摸着他耳朵上方那块疤痕,有些犹疑,“只是,有时候会恍惚,会想安一就是天成,他还在,还没走。”
“一个两个都一样,我允许他们合起来占据那里一半,另一半就给我好不好?”
“你怎么,前一句已经安排好了,后面儿又求着人给你呢。”
“知江,”夏灏改变了语气,郑重其事,像是宣誓的口吻,“我未来的计划,有你在就行了。”
许清江瞧着他双眼,还真像是他说的话,妥协了口气。
“也是哈,不能结婚,不能生子,是没什么好计划的。”
“结婚?”夏灏愣了愣,之后了然,“你的家庭,结婚是个幸福的事情,所以你会去憧憬。我的家庭,你也知道了,结婚就是个荒唐的事,所以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结婚。我们不说结婚,说,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许清江茫茫然点头,觉得他说得有一定的道理。
夏灏继续说:“孩子嘛,你忘了,你有个弟弟。”
许清江垂眼看他:“弟弟是弟弟啊。”
“安一从诞生到现在,和你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许清江又点点头,说得也是很有道理,除了一些基本的知识和记忆,什么都是自己教他照顾他。
不是还有那种说法吗?长兄如父。
虽然只有两年多,这种养弟弟和养孩子的心情,也是没差。
“哎,”夏灏撇嘴无奈叹息,“更何况哦,我爸爸已经给我换了个老婆了。”
“啥?”许清江按在他伤疤上的手一顿,“换了?”
“是的呢,上次你被我哥哥绑架对不对?我当时拿了我哥哥的把柄,想让他把集团里的一个互联网公司划到我名下,他不干,说我只有资格管理那个食品公司,我就拿我爸爸的把柄去威胁他不是?”
“结果我就遭殃了?”
“结果也不算遭殃嘛,你在我身上那么陶醉…”
“闭嘴!”
“嚯嚯,好的好的,我不说。后来我不是斗输了嘛,我爸爸就把我先前那个老婆介绍给了我的一个叔叔,然后我跟个提线木偶一样,去民政局离婚,离婚当天,在旁边儿又领了个结婚证。”
“……”
“你说说,我的婚姻,是不是个笑话?”
“我好奇啊,”许清江脸凑近了些,“你爸爸,为什么非要让你去领那个结婚证?不领,他直接玩不更好?”
“错了知江,”夏灏手指尖捏了他的下巴,“他们玩儿游戏,得有花样~还有,他也喜欢玩儿我嘛,看我憋屈,看我跟他斗输了,就爽快得很。那天领完结婚证,还把我老婆推到我面前,特地给我照了好几张照片,像是我输了的证书,放在他电脑专门儿的一个文件夹里,然后揽着她走了,走之前还对我说:希望你再接再厉。”
“什么家庭啊你家。”
“呵,魔幻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