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赌为注：孤女上京，以身为注》一述江水

9、第 9 章

　　赵家的花园被种了很多花，什么梅花、山茶花、大丽花、迎春花等等都均有种下，这些花被类别分开，大丽花与大丽花成团成团地生长，梅花与梅花惺惺相惜，被风摧残着，它们稳定地四周点头，格外的礼貌，有来有回，四周那些长着大根须的花枝也很礼貌地点头，只有小簇小簇的花，舞动着躯干用着生命来应和，也似是告别。

　　冬天的赵家花园，没有绿色，可它是彩色，让赵家的花园与夏日一般那么鲜艳，只是，与春日夏日比起来，冬天少了一丝活力，没有蝴蝶，没有蜻蜓，没有毛毛虫，也没有七星瓢虫等等，所有的虫子都消失了，很静很静，所有的花草树木像是围绕着坐在石墩子上看书的人儿存在。

　　阚蕙兰在这个氛围中看书，手拿着书慢慢地看，指尖落在后面没有翻开的页面，时不时用指尖点带。

　　只是她的平静生活被阚明旭给打破了。

　　“阿姐，阿姐，伯父说我可以去国子监了，伯父看中我，将我送到国子监。”

　　阚明旭从远方跑过来，他边跑边喊，到了阚蕙兰跟前，冲到了阚蕙兰怀中，还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阚蕙兰。

　　“阿姐，伯父说我可以去国子监了，我可以去祖父以前就职的国子监了。”他又小心问道，“阿姐，我可以去嘛？”

　　“当然可以。”

　　阚蕙兰在前些日子特意去请求赵老爷和赵思勉，请求他们不要将她求人的话告诉阚明旭，阚明旭的性子还需要磨炼，如果知道是她求来的，只怕是闹红了脸都说不好，如果她强压着，倒不是不行，但是阚明旭只会视为这是耻辱。

　　阚蕙兰想要阚明旭认清他们现在就是求人，可是怕这药来得太猛烈了，让人一蹶不起。

　　但是总是要面对的，不过这段时间她不打算提这件事情了。

　　“太好了。”

　　阚蕙兰有些担忧地看着阚明旭，好几次张张口，又闭上。

　　“阿姐，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

　　阚明旭看出了阚蕙兰的神色，他停下撒欢的腿，目光注视着阚蕙兰，可阚蕙兰像是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连阚明旭停下撒欢的腿也不知道，直到阚明旭开口，才打断了阚蕙兰的思绪。

　　阚蕙兰就笑笑，“旭弟，之后你在国子监，身份肯定是被爆出来的，到时候有很多人不喜欢你。”

　　“阿姐我明白的，我听了，赵伯伯也跟我说了。”

　　阚明旭背过身子别着手，“阿姐，我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他故作深沉的样子到底惹得阚蕙兰笑了起来，眉目间止不住的乐呵。

　　“知道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收敛住笑容，“阿姐是认真的。”

　　阚蕙兰放下书，开始讲起了过往的事情。

　　那时候阚蕙兰也小，还是个奶娃娃，而祖父是祭酒，一个看着没有权利的祭酒，但是在学子中的影响是不容小觑的，这些人会因为祭酒的话语而改变自己的立场。

　　这导致了祖父介入了不少人的利益，他人的利益层被动了，盘旋在哪儿的人也动了起来，他们对祖父下手，祖父当年也遭了不少罪，有人污蔑也是常事，祖父拼死力争，可到最后，先皇耳根子软，最后信了他人的谗言，祖父最后革职了。

　　这件事情让天下的学子寒心，不少学子起哄了，闹起来了，可是还是被那些人给打压下去了，先皇寒了天下学子的心，有些有骨气的学子就直接罢工不干了，也有些人入身庙堂之上，可惜他们被另一派息排挤，到最后根本没办法待下去，只有少数努力改变现状，可那都是杯水车薪。

　　“你出现，必定成了他们的攻击对象。”阚蕙兰拍了拍阚明旭的脑袋，“你会怕吗？”

　　阚明旭点点头，又摇摇头，“会怕，但是阿姐，我想往高处站，我不想被人看不起。”

　　阿姐为了一口吃的，熬夜做荷包锈帕，为了买一个热馒头，大早地起来去抢，为了便宜的饭菜，她晚上蹲了很久，才用廉价的价位买到了剩饭。

　　这都是能够经历的，他最不能受得是周围人的藐视，被阚大爷喊小贱种，被亲戚怜悯的目光看着，被店家唾弃等等，在他心中那都是耻辱的根源，他不能接受。

　　“我想站在高处。”

　　阚蕙兰的目光温和了起来，“好，等你经历过了这些，你就有独当一面了。”

　　“我一定会站在高处。”阚明旭的眉眼弯弯，“赵伯伯要带我到外面去见人，让我多结交人。”

　　赵老爷的原话是，“你入了国子监，必定不好，入学前先认识一下他人吧。”

　　这样他也不用孤身一人了。

　　“赵伯父上心了，旭弟，你一定要好好谢谢赵伯父。”

　　“我明白，姐姐放心。”

　　只是让人家帮忙卖了个人情，束脩还是自己付的，这东西得要尽快提上行程。

　　阚明旭与阚蕙兰想到了一起。

　　“阿姐，你要问石家要回祖父的东西，石家也未必会给你。”

　　阚蕙兰笑着拍了拍阚明旭的脑袋，“你别想这么多，你好好的休息，好好考试，这样的事情你不应该去搭理，好好读书。”

　　阚明旭却笑着摇头了，“不，赵哥哥说，我应该去，我以后肯定要面对这样的事情。”

　　阚蕙兰在那一刻心中有百般滋味，手微微抬起，最后落到了阚明旭的脑袋上，说道，“长大了。”

　　“嗯，赵哥哥说我是家中的顶梁柱，以后要为阿姐挡风雨，我得要强大，所以阿姐让我去吧，我想看看混蛋。”

　　石阳曜是个混蛋，这话是赵思勉出口的，赵思勉将石阳曜的事件都说了，什么调戏小女娘，夜宿青楼都是石阳曜的日常，喝酒但倒是不赌钱，经常喝得酩酊大醉。

　　阚明旭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浪荡公子哥，可是那时候这群人迫害的不是他的阿姐，所以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但现在这些人都开始危害了他的阿姐，他才发现刀子的锋利。

　　以前他只知道那是个混蛋，行得是混蛋事情，也大概知道是怎么样的混蛋，但是这种混蛋从来没有在他这里发混，所以他不知道人混起来，对于受害者的家人来说到底有多恶心。

　　如今刀子刺向了他，他才知道那些人的恶心，才知道刀子多疼啊。

　　他想要看看这个混蛋到底怎么行混蛋的事情。

　　“好，想去就去吧，但是不能惹事情。”

　　自从阚明旭与赵思勉一起后，阚明旭不似之前那边阴沉沉，似乎恢复了之前那调皮的模样，偶尔还会捉弄她，挺好的，这算是正面导向，也让她松了一口气。

　　祖父死亡，家里的亲戚独占他们的资产，他们成了落水狗，这些对旭弟打击太大了，虽然旭弟始终表现很正常，可是他的笑容变得格外的呆板，不管是做什么都开始会隐藏自己的身躯，当被人注视到的时候，他才会骄傲地抬头，但是那是一种挑衅，也是自我证明。

　　在不知不觉之中，旭弟的性格变了，不似以前那样的张扬自信，尤其是自信，她好些时候没有看到旭弟自信谈笑了。

　　她呢？她有变化吗？

　　阚蕙兰轻轻摸了一下脸庞，手上的茧子刺挠着脸庞的皮肤，异物感让她不适应，她摊开手，那双手已经长满了血窟窿，也长满了茧子，这双手以前还是娇嫩的，现在成了这个模样，以前...脸上的皮肤也水嫩，在经历风吹雨打，皮肤也粗糙了起来。

　　在她的记忆中，她好几次被刺骨的风给吹打，风将脸上的毛毛糙糙都给吹出来了，皮肤一点点变得糟糕了起来。

　　变了吧，她的外表好像变得更加糟糕了。内在也变了吧，她不再是柔弱的，以前她是不沾染半分淤泥，她沾染不到也不能沾，现在只要能活着，就好。

　　以前她也不是完全不理解，她经历过祖父被革职，经历过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可有祖父顶着，她再怎么样都不会被波及，如今身份地位转换，她不是娇娇儿，成了祖父这样的角色，给旭弟顶出一片天地，等旭弟有了能力，她就好退开了。

　　未来对于阚蕙兰来说是迷茫的，她不知道未来是怎么样的，她也不知道旭弟独立之后自己该要怎么办，女子无非是找个好男人嫁了吧，这是正常轨迹。

　　对她来说，人生也就这样了，她喜欢的东西永远触碰不到。

　　罢了，想那些也太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