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第 12 章 ...
-
“阚娘子,准备好了吗?”
石家的大门建设的很威武,两个石狮子活灵活现,那双眼睛如同是真的一般,不管是人站在哪面,石狮子的眼睛都盯着,似乎能将妖魔鬼怪给剔除。
与狮子相对应的是门口的茶半托迦尊者的画像,这双眼睛和石狮子的眼睛着实是骇人,没有注意诧然看到必定是被吓到的。
石狮子后面的门庭被打扫的很干净,地上没有一点杂物,连石缝里的草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的,站在门口的门房更是打扮的一丝不苟,头发严丝合缝地贴着脸。
他们对陌生人的到来似乎很警惕,尤其是看到了阚蕙兰那张脸,脸色巨变,但他们很快就控制好了面部的表情,波澜不惊地对着来者。
“阚娘子,我们老爷等你很久了。”
阚蕙兰笑着点头,带着阚明旭与赵思勉进去了。
她能进来,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啊,不然以她的身份地位,这次只怕是连门都进不来了。
一个孤女带着弟弟,谁会瞧得上,这样的人家怎么陪得上他们家的嫡子,用个理由打发了,便过去了,实在不行就让人打出去,要是在不听劝,那便再编排一些事情,让他们姐弟名声尽毁,在京城站不了根。
石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的,他们一直以为她没有把柄,所以肆无忌惮地推掉婚约,石家显然也没想到阚蕙兰会这么硬气,一张状纸告上了衙门,将事情闹开了,本来石家是可以压下来,但是阚蕙兰身后有赵家,所以这张状纸还是被呈了上去。
退亲本是一件小事情,大官人家退亲,强行退亲也是有的事情,只要压下去就行了,衙门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乐意护着当官的,但是阚蕙兰的身份特殊,哪怕阚老爷离世前没了祭酒的身份,也没有消退印象,好些人都还惦记着阚老爷,所以当一个小女娘以阚老爷子的孙女出现在这种场合,他们就格外地注意两分,事情也因此闹得大了,尤其是阚小娘子递上了婚书这种重要的证词。
这件事情不仅仅是达官贵人知道了,连带着百姓们也津津乐道,纷纷看这场好戏怎么收场。
年前这样的大热闹,让百姓们有了谈笑的话头,各个都支着耳朵听热闹,这可是达官贵人的热闹,平日里都听都听不到,他们内部自己掖着藏着,自己拿出来笑话,不与他们平民老百姓说说,他们也好奇,到底当官的热闹与他们这种东边那窗人家偷汉子的隐晦实际有什么不同。
当然这年头退亲的少,但不是没有,他们也见过,可哪有这么闹得新奇,问他们到底哪儿新奇,他们又哑了嘴,说不出所以然来,左右下次又开开心心地跟着去了。
今个百姓们都知道这阚家小娘子会上门来闹,他们早早地蹲着有利的位置看热闹,只是他们不能在绝佳的位置看,哪怕翻墙也会被人打下来,真是可惜啊,可他们依旧是不死心,那怕外面是寒风冰雪,穷点的穿着一身薄衫就来了,脑子聪明的人早早支起了一个茶水摊子,里头瓜子花生少不了。
阚蕙兰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不少人出于好心地大叫安慰她,“阚娘子不要怕,我们在门口等你出来。”
他们进不去,可不妨碍他们继续看热闹,要是阚娘子不出来,那绝对是石家出了手。
她笑着点头道谢,只是她的脸已经通红,这样的场面无异于扒开衣服让人家看,脸皮子薄,她早就红透了脸,只不过脸上的粉厚胭脂重,并不能很看出来脸红了。
出现在这里着实让人无奈,她强撑着脸皮子硬往里面走。
“阚娘子真是好本事啊。”石老爷的目光始终看着赵思勉,“既连贤侄都拜在了你的石榴裙下。”
石老爷身体微微向着赵思勉,好心地劝说道,“贤侄啊,你要相信伯父,这不是什么好人,这小姑娘一来就污蔑我们家,还说与我们曜哥儿有婚约,这就是一个空口白话。”
“伯父错了,伯父不要污蔑了我和阚娘子的名声,我来此不过是为了家父的恩师的情分,况且我身上也有婚事,这样的话可不兴说。”
阚蕙兰站在门口回望石老爷,石老爷体态丰润,肚子都鼓出一大截,都快赶上了四五个月的孕肚了,只是人家不以为然,还骄傲地挺着肚子。
“阿姐,这次石家有银子了,居然用上了炭火,对了,夫人老爷,我上次的提议怎么样?你们这么穷了可别浪费了。”
屋内有炭火,窗户也关得好好的,一进屋就很暖。
屋内的装饰很讲究,主位后头挂着一幅大家的名画,左右都一张,而旁边有一张关公画像,这可稀奇了,关公是武将,怎么会挂在文官家中。
大厅屋内有些暗,阚蕙兰一进门就对上了关公的眼,按理说关公应该是要闭着眼睛的,可这幅画却是开眼了,与前头的石狮子与茶半托迦尊者一样,着实是有些骇人。
阚蕙兰看着关公好一会,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事情,她记得自己祖父好像就不大喜欢关公啊。
“你祖父就这么教你的?”
“不劳烦石老爷操心,祖父怎么教我们,那是祖父的事情。”
“我勉强算上一个长辈吧,看到你们这些小辈德行不淑,心痛啊,老爷子多么精彩绝伦的人,却让你们这么祸害了他前身的名声。”
阚蕙兰只是笑笑,笑得很和善。
“石老爷,那我也不客气了,你家石郎君的德行也不成样,那日我见他调戏良家小娘子,这脸面真是丢光了,你别介意啊,我真是为了你们家郎君好,瞧瞧那个白花花的大闺女,那日被猪拱了一样的脸色,我都不忍心。”她大声嚷嚷,让周围都听的清,“多难受啊,我呢!就以旁观者来劝解,绝对不是以未过门妻子的身份,你们不用担心。”
下人们见怪不该,毕竟他们公子什么德行他们太清楚了,底下的丫鬟小姐都被他们郎君污染了,可个个都是无名无分的,之后嫁人都难,而他们自己家的人,不求荣华富贵,便将自家姐妹女儿给藏好了,千万别被郎君看到。
只是这样的话却是当母亲的听不得,石夫人一听脸色就白了,尤其是阚蕙兰还添油加火假心假意地撇清自己的身份。
“既然是旁观者,那你管被人家的事情做什么?”
在石夫人心中自己儿子是最优秀的,她听不得旁人说儿子不优秀的话,只是石老爷脸色巨变,推搡了一下自己夫人。
可阚蕙兰不给他机会,“对啊,你们管别人的事情做什么呢?”阚蕙兰冲着两人笑,“我们阚家关你们石家什么事情,再说了,我祖父曾是祭酒,怎么不会教人?半个长辈,你们都不认这亲事,我们还有关系吗?要说是师生,那就可笑了,祖父落败,石大人可没有认下祖父这个师傅。”
她又迟疑了一下,指尖搭在手腕上,轻轻地点着,“哦对,我祖父确实不会教人,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白眼狼。”
白眼狼这三个字基本上是指桑骂魁,可石老爷没办法说,毕竟人家没有指名道姓,他可不能认下这个罪名。
小丫头确实是嘴巴很利索,“果然是老师带出来的孩子,我记得你当时在占星上很有天赋,可惜了是个女娘,要是你是个郎君,定然会闯出一个名头,可惜了。”石老爷笑了笑,“小女娘最终是要嫁人的,你要是愿意好好的,我们石家也不是凉薄的人家,你要是愿意不胡说八道,我们石家会给你找一个好的郎旭。”
阚蕙兰浮现了冷笑,但是很快又隐匿了下去,很快,几乎没有人发现。
“伯父我不要郎旭,我和你家石郎君已经定亲了,我来京城本来是投奔嫁人的,但是你们家不认这门亲事。”她的声音慢慢地冷了一起来,“我也没办法,只能想法子要一个公道。”
公道?石老爷自然不会给什么公道,在这里他就是公道,只是现在被东西压制了,他不能够妄为。
“蕙兰,你一个小女娘别任性了,也别妄想来往我们石家泼冷水。”
石老爷冷哼两下,紧接着石夫人也跟着上来劝解,“那都是没有影子的事情,没有的事情就是没有,一个小女娘一生最重要的就是嫁人,哪有小女娘不想要好的郎旭的,至于公道,自然是哥儿们的事情,你个小娘子可别乱闹了。”
阚蕙兰嘴角掀了一丝笑容,很淡很轻,“旭弟还小,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问你们讨公道吧,而且这是我的事情,与旭弟无关,你们莫要搞错了,与石郎君有婚约的是我,而不是旭弟。”
她微微笑着,不卑不亢,“你们觉得不对,我们可以对簿公堂。”
石老爷的目光在阚蕙兰身上扫了一圈,又在赵思勉身上扫了一圈,“对簿公堂?你们有证据?”
到现在他还想要隐瞒这事情,或者是试探。
“证据?”阚蕙兰笑着从怀中掏出了证据,一张泛黄的信封,里面包着一张红纸,“这个婚书...”
她话还没说完,石老爷身后就窜出来了人,双手合成爪子,直接往阚蕙兰手中去,这一下被赵思勉打断了,那人还不放弃,冲着赵思勉几下,转身就冲着阚蕙兰去了。
阚蕙兰往后退,身后也出现了黑影往先前的人去,与那人对上招后,赵思勉这才退了下来。
“伯父,这样就很没有意思了,师祖的子嗣,总不能让伯父这么糟蹋了吧。”他挡在了阚蕙兰身前,“伯父真狠心,当初祖师对伯父也是推心置腹,如今祖师去了,你竟把一个小女娘逼成了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唏嘘,今日我要是不来,你们会将阚娘子怎么样?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娘子,还带着弟弟,你们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句句都是道德谴责,只是对于没有道德的人来说,这谴责不是什么大问题,道德吃不了饭。
只是今日的情况有些麻烦了,石老爷脸上笑眯眯的,可眼皮子底下闪过了一丝阴鸷,一闪而过,他的手朝着后面挥了挥。
“好了,开个玩笑,不必这么严肃。”
石老爷屈服了,他让人进来,让人好好地供茶水上来。
“阚娘子想要什么?”
阚蕙兰抿着嘴,“我想要什么石老爷不知道?”
她不回答,只是笑着看着石老爷,那意味深长的笑容激地石老爷一个激灵:这不是好糊弄的主啊。
要是阚蕙兰身后不是赵家,他们也好糊弄这两姐弟,这两姐弟还年轻,很容易忽悠,可是现在赵骅在,怎么样都不会让这两姐弟吃大亏。
想想他就来气,赵骅太喜欢跟他作对了,从认识到现在都是这么一回事情,当初老师是看好赵骅的,但是事实证明赵骅就是个废物,现在都还在五品,只是哪怕如此他在老师死了都没有得到老师的认可,老师死后还寄来了啰嗦的信,呵,人都死了,亲事不就作废了吗,只要他叫人毁了那张婚书,可没想到如今又出现了一份婚书,这份婚书也不知道真假,他有七成把握是假的,毁了那婚书的是可靠的手下,他不会说谎。
只是他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冒险,赵骅这老畜生在御史台,虽然职位不高,但话语权不少,嘴能将死的说成活的,在皇帝跟前告他,递来的招数是他措手不及的。
“阚娘子,你看这样好不好?”石老爷喝了一口茶,缓缓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老师的金银首饰之前被下人给弄错了,一大堆都给当成小女嫁妆了,连带着铺子和庄子等都没了。”
石老爷略有些为难地看着阚蕙兰,“这些我们也不想搞成这样,可是这些下人真的混啊...”
阚蕙兰摆了摆手,“前事我不知道,但是我只要求老爷你将我家的资产还给我们,如果有些东西没了,可以折银子金子,没有,那就写欠条吧。”
她从怀中拿出来一张纸来递给了候在一旁的下人,“这里是我的账单,之前祖父有记录,石老爷你看看对不对。”
石老爷接过纸张打开,眼睛瞪大,指尖不自觉地紧了紧。
“阚娘子怕是弄错了,东边兴隆街的那铺子哪有啊?还有,还有”石老爷将纸张还给阚蕙兰,“你怕是胡说了,当年老师托付给我,哪有什么好东西,好东西早就被收走了。”
当年阚老爷子走的时候,先皇生了好大的气,还找了好几个抄家的缘由,不过到最后成了没收阚家的资产充了国库,先皇的私库。
当年阚家可有不少资产被搜刮出来,这事情成了他人的资谈,谁家当官的有这么多资产,要么是被贿赂了,要么是贪污了。
那时候很热闹,人声鼎沸,若是仔细听,便能听出这说的内容都是这方面的事情,百姓们脸上的表情是愤恨的,他们可不管这到底是什么大官,有多少贡献,他们只在乎他们交的税收有没有被贪官给吞了,是不是贪官让他们的吃喝穿断了,是不是让他们连糠菜都吃不上。
他们私自认为这就是罪魁祸首,那段时间阚家就是人人喊打的老鼠,谁都很不得踩上两脚,哪怕书生们出言都没有用。
“那些东西,祖父都分开了。”阚蕙兰笑着,“您放心,这绝对是公正的,我们阚家也不屑做那些小动作。”
“阚娘子还真是有备而来啊。”石老爷还是笑着,目光蛐蛐儿幽暗了很多,所有的光都透不进,幽深的瞳孔里像是可以吞噬一切,“好吧,阚娘子是个厉害的,直到拉帮结派,我也没办法跟你讨价还价,我现在就让人拿给你,阚娘子可要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