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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神弃牙·成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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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威尔斯看着一个相框出神。
相框里嵌着一张褪色的底片,不知道为什么这张底片没有被冲洗出来,而是被当做一个纪念品镶嵌在了一块玻璃里。
底片上的黑白线条记录了这样的一个画面:
地点还是红庄园,红庄园的花园内,郁金香花开得旺盛,白色的秋千荡起一个高度,也许是因为刚刚有人从上面跳下来,在秋千前方,一男一女微笑着,一人手里揽着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其中那个女孩朝着镜头做鬼脸,男孩确咧着嘴嚎啕大哭。
看上去就只是一张普通的全家福。
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威尔斯和那个小男孩相貌相似,他们都有一双绿色的眼睛和金色的头发,但是要这么说的话,那个做鬼脸的小女孩也同样拥有一头在日光照耀下灿烂到接近白色的金发和一双碧绿的眼睛。
“你总是给我惹麻烦……”
威尔斯嘟囔着,把相框扣在了桌面上。
咚咚两声,霍尔维斯敲了敲门。
“你非要站在我面前敲门?”
威尔斯板着脸问。他明明给霍尔维斯留了门——他甚至把书房的门大敞开,但是霍尔维斯就非得站在门口、装模作样地敲两下。
霍尔维斯靠着门框,抱着手臂,道:“我要是不敲门,你是是不是又要骂我不知礼数了?”
“礼数这种东西,和你敲不敲门关系不大。”
威尔斯抬手捏了捏眉心,语气中满是疲惫:“进来吧。”
“不用了,我就站在这儿,”霍尔维斯纹丝不动,说,“反正家里没有别人。”
“……我说进来。”
威尔斯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霍尔维斯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抬腿——“关门。”
威尔斯又说。
霍尔维斯关了门。
“你非要像这样,癞蛤蟆似的,戳一下动一下吗?”
威尔斯很不满。
霍尔维斯还不如机器人,癞蛤蟆戳一下动一下,霍尔维斯有时候被戳了只会装聋作哑,得戳好几下才会动。
比如说现在,他就不想搭理威尔斯,径直走到书桌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威尔斯咳嗽了一声,然后说:“好了,现在向我汇报你今天的工作。”
霍尔维斯抬头,直直地看向威尔斯。
那是一张和他相似的面庞,只不过脸型更加方正、五官线条更加深刻,眼角细纹也更添风霜。
“长官?还是舅舅。”
霍尔维斯问。
威尔斯不太喜欢霍尔维斯有时候表现出的公事公办的态度,但再不情愿也没用,他硬邦邦吐出三个字:“你说呢?”
闹脾气的青年有权利不对家人公开自己的日程隐私,但是在军队里,下属没有向上级说不的权利。
霍尔维斯像是早知道他的选择似的,没有任何异议,换上一副正式的表情,开始例行公事地报告起今日日程——
“……夜间巡逻任务,编号378889041,
执行人:霍尔维斯·戈让;
巡视范围:神弃牙以西十公里至神弃牙东段无名碑处;
意外情况汇报:有外人闯入,身份为驻扎军成员,有不法活动行为,就地处决。”
霍尔维斯说完,看着威尔斯。
威尔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最近神弃牙附近就是不太平,出现闯入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只是问:“怎么确认闯入者身份的?”
“……我认识他。”
威尔斯有些意外:“哦?”
霍尔维斯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平淡:“以前军校里的同学,卡姆·海勒。“
“是他啊……”威尔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姐姐嫁给了粮食商人。”
威尔斯莫名笑了一下:“……但是你对他进行了就地处决的处理,是吗?”
“是的。”
“他的行为有严重到让你实行这样的措施吗?”
“当然,”霍尔维斯垂下眼,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道,“他对我发起了足以危险生命安全的攻击,并且有伤害未成年雄虫的意向。”
如果说前一条名目是否严重到违法还有待商榷的话,那么后一条名目已经足以给卡姆·海勒定罪。
不过说到未成年……威尔斯的表情有些诡异。
“就是你抱、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
霍尔维斯答非所问:“他是成年人。”
看来不是一个人。威尔斯刚放下心来,却听到霍尔维斯补充道:“至少我带他回来的时候是。”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威尔斯沉默了。
“帝国对未成年雄虫的保护严厉到让人觉得苛刻的地步。”
西茜桉一边吃着坚果,一边给李途安解释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所以我刚刚才问你成年没有,因为这非常重要!”西茜桉嚷着,把自己的画册摊开在李途安面前,指给他看一副简笔画。
李途安凑过去看,那副画用简单的笔触描绘了一个警察给一个人戴上手铐、把他押送进警车的场景。
而在不远处,有一个人在安慰一个哭泣的小孩子。
这幅画里的人简单到看不出性别,但是他们的衣服上都有小小的图案,警察和路人的衣服上画着星星,小孩子的衣服上画了月亮,而那个嫌疑人的衣服上画着太阳。
李途安问:“这些图案是什么意思?”
“性别指代呀!星星很多,所以代表亚雌,太阳和月亮很少,但是很重要,所以分别代表雌虫和雄虫。”
西茜桉理所当然地说完,又补充道:“璀璨的太阳孕育万物,所以代表可生育的雌虫,雄虫都很漂亮无害,所以象征是月亮!”
“所以人数分布是亚雌最多,然后雄虫和雌虫数量一致?”
“不不,亚雌当然是最多的,但是雄虫和雌虫数量不一样的,雄虫比雌虫数量少多了,因为少,所以才要出台法律保护呀,雄虫是帝国珍贵的财产。”
说着,又说回了那个未成年的话题上。
“你看这个人,就是欺负了未成年雄虫,只是摸了摸手,但是仍然被抓起来了!我可不希望伊蒂凡也被抓起来,所以我才问你成年没有,但是万幸,你已经成年了!”
西茜桉说。
李途安心念一动:“他叫做伊蒂凡?”
“啊!”西茜桉惊恐地捂住嘴,“你们之间交往的时候难道使用的是假名吗?”
西茜桉是个只有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短发,脸蛋子圆圆的,看不出来是男孩还是小女孩,是霍尔维斯叫来陪李途安的。
李途安发现这孩子是个话痨,所以通过他来了解这个世界。
大人们总是喜欢问孩子们一些简单的问题以此来考考他们,所以在西茜桉的眼里,问他问题的李途安和别的大人没什么两样。
哦,还是有不同的,大人们问他问题的时候总是笑呵呵的,但是李途安的表情非常认真,好像他的回答特别了不起似的。
西茜桉颇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恨不得把学校里包括幼儿园甚至胎教的时候学到的东西全都讲给李途安听。
但是李途安实在是有些太“懵懂”了,西茜桉甚至都有些同情他了。
只有那些没有打算长久交往的人之间约会才会用假的名字……天啊,难道伊蒂凡不是真心和这个男孩相爱?
他们只是玩玩而已嘛?
虽然作为伊蒂凡家里的工蚁,他肯定是站在伊蒂凡这边的……
西茜桉想方设法地安慰李途安道:“伊蒂凡是他的中间名,这个名字一般只在家里使用,其实他一般不会用的,在外面也不会提起,所以,如果他只是告诉你,他叫霍尔维斯·戈让的话,你也不要伤心。”
李途安点点头:“嗯,懂了。”
原来那个人叫做霍尔维斯·伊蒂凡·戈让。
名字好长。
西茜桉看他如此善解人意,还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作用了,欢天喜地地说:
“嘿嘿,你简直是他带回来的人里最可爱的!而且还是个少见的雄虫!”
“哦,他经常带人回来?”
“是的,不过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是干干净净的,身上没有血和泥巴,而且没有被电子镣铐捆住手脚。”
镣铐……李途安瞥了一眼自己脚踝上的银色镣铐。
西茜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摇头道:“不,我说的镣铐完全不一样,电子镣铐是带电击的,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人。”
李途安笑了一下:“啊,那看来我还得到了优待。”
“当然!你甚至是被他抱进来的呢!”西茜桉有些脸红,捧着自己的脸,说,“那可是很浪漫的姿势!哦,就像是古典的童话故事中的公主王子一样!”
李途安:“……”
那个公主抱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手脚都被霍尔维斯折断了,另一方面是因为霍尔维斯想要在众人面前挡住自己肚子上的伤吧。
李途安虽然晕倒了,但是途中也是有一些模糊的意识的。
他很明显能感觉到霍尔维斯在进入庄园之后背挺得特别直,一看就是在装正常。
不过算了,还是让孩子保持美丽的幻想吧。
“要知道其它那些被伊蒂凡带回来的人,很多都是被一路拖行扔进地牢的呢。”
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西茜桉一不小心说出了一些可怕的东西。
什么家庭啊,还有地牢。
“所以,我很担心你有没有成年呢,大龄未婚雌虫犯罪的案例比比皆是,我担心伊蒂凡也误入歧途……”西茜桉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嘿嘿,幸好你已经成年了。”
确实,从对霍尔维斯的描述来看,他好像不是什么特别遵纪守法的良民,所以如果猛然公主抱回一个陌生人,是该该担心一下对方是不是被诱拐的未成年。
“但是我一看就是成年人吧?”李途安开玩笑道,“我长得也不小孩啊,一看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
西茜桉歪头看着他。
李途安犹豫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我看着比这个年龄跟老吗?”
“不,你看着确实是十八九岁的样子,”西茜桉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是这和成年有什么关系吗?”
李途安意识到不对劲。
好像有的地方的法定成年年龄是二十岁,但是看西茜桉这个意思……
“怎么才算成年?”
“成熟期,”西茜桉流畅地回答道,“迎来自己的第一次成熟期,那么就算一个大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