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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阴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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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大雨停歇已久，天际已恢复蓝镜作底，白云舒卷的惬意样子。久瑶和成玄挥手告别，而后步履轻快地前往了忱荣武馆。
今天是第一次上课的日子，久瑶有点小小的紧张，也十分期待。到武馆后，她换好衣服，随后到指定的教室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等待教练过来。
不一会门开了，不过不是教练，而是前台的小哥，“不好意思，教练员有点事，麻烦你稍等下，我们这边给你订了一杯饮料，过一会可以去拿。”
“哦，没事没事。”久瑶慌忙回道。
小哥闪身退出门外后，久瑶放松下来，开始在训练室转悠起来。这里以前或许是舞蹈教室，有着占满一整面墙的镜子，使得原本并不大的训练室看起来十分宽敞。她绕着训练室转悠，长十步，宽九步。训练室一角，摆着一面素色屏风，可能是为了方便在室内换衣服而预备的。
她钻到屏风里，屏风比她高，刚好可以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屏风后面有一长条木凳，久瑶随意地坐上去，无所事事地晃动着双脚。
林枫北进到训练室时，角落里正传出有一声没一声的哼歌声。前面耽搁了时间，是以还没来得及看学员资料，便急忙赶了过来。刚听到那个声音的时候，他还觉得不可置信，待他走到屏风旁往里看时，只觉得果然如此。
久瑶转头，便看到屏风旁林枫北的身影。他的头发还未干，显然刚洗过。身上换了一件宽大的白T，看起来干练清爽，与平常的样子有些许不同。
久瑶有些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然后是下意识地傻笑，“你怎么在这？”
林枫北笑着点点头，明白了眼前之人就是自己的新学员，“所以，你来学散打？”
“……”久瑶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颊也有点发热。
毕竟，前几日这人刚同自己说过他会散打，两日后自己就来学散打，他该不会多想，以为自己有什么别的企图吧。
“你别多想，我不知道你在这。”久瑶笑着摆摆手。
林枫北偏着头想了想，“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多想’？”
这下好了，更尴尬了。
“所以，你在这打工？”久瑶慌忙转移话题。
“算是吧，馆长是熟人，我来帮忙。”林枫北回道。
久瑶笑了，不禁感叹所谓的巧合。
“那我们，开始吧。”
林枫北先给久瑶逐个演示了散打的基本动作，“直拳，借助腰髋发力，以腰带肩，以肩送拳……”
课程讲授大约花了一个小时。林枫北仔细提醒她要注意的地方，并且强调，散打的练习，要和体能，还有身体的柔韧度同步加强。随后，便让她自己对镜练习，他在一旁纠正动作。
“我们这边还有健身房和瑜伽室，你去看过了吗？”
“嗯，报名那天，差不多，都看了一遍。”久瑶边挥拳边回答。
汗水源源不断从发间渗出，流至脸颊。第一次课，久瑶不免有些紧张，身体也有点紧绷。其实她早已疲惫不堪，却不愿先开口问结束的时间，只是偶尔偷偷瞄着林枫北。
“今天差不多到这吧。”林枫北一声令下，久瑶恨不得原地躺倒。好在意念支持着她，她只是靠在了镜子上。
“喝点水。”林枫北提醒。
久瑶突然想到，刚刚武馆的小哥说有给她订一杯饮料，“好啊，我先洗一下。”
她往外走，林枫北跟在后面，突然开口道：“你可以用我们的淋浴间。”久瑶知道有给学员使用的淋浴间，闻言转身看他。
“我们的环境好些，”林枫北补充道，“就当谢谢你中午的帮助。”
久瑶乐得如此，笑着回道：“好啊。”
从淋浴间出来后，久瑶探头张望，“林枫北？”
“这里。”声音从一间开着门的屋子传来。
久瑶走到门边，见林枫北正等在里面。
这是一间长条形的狭窄房间，里面靠墙有张单人床，与床同侧的还有简易的衣柜和书架，床边也就是窗前的位置是书桌和椅子，另一侧又置了张小小的圆桌和两个木凳。房屋布局紧凑，胜在干净整洁。
“这是？”久瑶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但是没有说出来。
“我的房间。”林枫北随即验证了她的猜测，“送你的。”他示意桌面上的一杯饮品。
久瑶刚好口渴，便坐在林枫北对面，拿起杯子喝了起来。
奶茶温甜的滋味在唇齿滑过一遍，急切地冲过喉咙，填入腹部。阿，舒服。
这个时候或许该说些什么。久瑶偷瞄，见林枫北也没有急着要将她撵走的意思。
“咳咳。”久瑶开了口，“你平常都住在这吗？”
林枫北环顾房内，缓慢地回道：“不回院里的时候，都住在这。”
久瑶点点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刚刚也只是随口问问，林枫北应该不会多想，认为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要知道，她知道他的背景，对于他住在哪里，她除了单纯的好奇意以外并没有要暗自品评的想法……
“所以……”
久瑶正脑内天人交战时，听到林枫北开口，她有些慌乱地将目光转向了他。
“你怎么想到要学散打？”林枫北语气淡淡的，好像也是随口问问。
“害，”久瑶吞掉一颗珍珠，“就，学点防身术呗，遇到什么突发情况还能应个急。”
林枫北沉默了一下，“据我所知，你的成绩……”
“打住！”久瑶伸出一只手表示禁止，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但她一时间又属实无法应对，只好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要学散打？”
林枫北愣了一下，好像被问住了，“大概，和你一样的理由。”
和我一样……
久瑶细细品着。
学一样防身术，无非是为了在遇到危险时，可以有力自保。但同样的理由，在她二人身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含义。
久瑶的思绪不由得又飘到了上周五晚上，在幽暗的巷子里，林枫北孤身一人，与群狼般的对手缠斗。
如果这样的生活，也是他日常的一部分，那么打人的技能于他，便更是如呼吸般重要。
“那天……你到底为什么打架？”久瑶忍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林枫北闻言，只是轻声笑了笑。这笑容里面蕴含了很多东西，一层叠着一层，让人一时间难以理清。
或许这含混不清的东西，就是他的生活。
“你知道，清城有近七百万人。”他从意想不到的起点开了口，“就当你每天可以见到一千个人，你也要花近20年，才能遇见一座城的人。”
久瑶好像隐隐嗅到了一丝后文的迹象，但仍耐心地听着他道来。
“你每日行走在光里，就好像这世间没有暗影。但纵使在阳光最强烈时，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却也多得是你数也数不清的暗影。而在暗影里，又多得是你无法想象的残酷和肮脏。”
林枫北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但又好像递给了她一条可以顺着攀爬的绳索。
他是想告诉她，有些阴暗的东西，她永远不会经历，也永远不会明白。所以，他根本没有必要和她解释，他为什么打架，就好像他没有必要跟她解释，他为什么住在这，为什么要打工？
他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他是想说，他和她不是一路人。
久瑶垂着头，半晌无言，脸上挂着淡淡的不置可否的笑意。
奶茶喝了大半杯了，饱腹感缓缓升起。
“那我也说一个事情，看你是否听过？”久瑶毫无预兆地开口。
“你知道在古罗马时期，如果你走在街上，迎面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不容分说地打了你一顿，抢了你的钱，还杀了你的亲人，然后逃走了，你能做的，除了依靠你自己把这个人找出来，再对他进行复仇以外，别无他法。”
林枫北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所以……所以……”在他的目光下，她却有些卡壳了，“不就是打架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个嘴啊，为什么说不到点子上。
“我自有记忆开始，我的父母就经常不在身边，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那时候身体弱得很，偏偏那时候，还总有人欺负我……”久瑶的目光好像飘回了过去，“我只恨自己那时候，不能把他们都打趴下。”
林枫北轻声笑了，但这次的笑容里，没有了那些沉重的东西。
“林枫北，”久瑶重新唤回他的注意力，“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城市，头上是相同的日月，谁说你曾置身其中的那片阴影，不曾笼罩过我？”
林枫北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猜测似的看着她，仿佛在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久瑶的心直打鼓。
“林枫北，我已经把你看作我的朋友了。下次打架……倒是不用叫上我，但如果你受伤了，别忘了有人会关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