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月光拿了替身剧本》昭岁晴

77、我第一封情书

　　听到李岁宁的话，夏星澜僵了僵。这些话确实是他自己亲口说出来的，也确实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被萧岚拒绝之后，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再为某个人停下脚步了，他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遇见的唯一想要收心的人就是萧岚，所以如果得不到萧岚的话，他宁愿这一生都自由自在的游戏人间。所以他讨厌被人纠缠不清的关系，更讨厌甩不掉的烦恼。

　　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后来会再遇见李岁宁。

　　李岁宁想到没错，萧岚是靠着模仿她得到了夏星澜的青睐，所以夏星澜在遇到李岁宁之后，当然会轻而易举的爱上她。甚至夏星澜对她的爱会远远胜过萧岚，毕竟模仿者再怎么模仿也不可能胜过原版。

　　只不过夏星澜一直没有看透自己的心，他倒不是像顾斯宴那样，以为自己在明明爱着顾亦瑶的时候又移情别恋爱上了李岁宁，所以对自己的感情产生了一种扭曲的认知，认为是自己的问题，从而有种弥补般的心理而对顾亦瑶更好。夏星澜没这么强的道德感，他能在萧岚已经结婚的时候还义无反顾的插手萧岚和她老公之间的事情，就能看出来他其实对这些束缚人的条条框框毫不在意，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哪怕是亲手抢过来他也毫不在意。如果他当时就弄清楚了自己真正的感情，那么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目标转向李岁宁。但他弄错了主次顺序，他以为自己爱上李岁宁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像萧岚，对李岁宁表现出来的在意也是因为萧岚，所以他以为他本质上爱的还是萧岚，李岁宁只不过是他在求而不得的情况下转而寻找的一个代替品而已。这也就导致了他对李岁宁其实没那么的上心和在意。

　　直到现在夏星澜才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什么——萧岚和她老公离婚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夏星澜陪在她身边，也因此见过了萧岚最真实的一面。之前有夏星澜和顾斯宴在自己身边，事事帮自己兜底，所以萧岚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将自己装成另一幅模样，可是等她孤身一人又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她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夏星澜第一次见到萧岚自私自利、蛮横无理的一面。

　　他觉得无比陌生，又伴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但后来萧岚回来了，这次没有了她前夫的那些琐事，于是她又变回了从前夏星澜熟悉的那个人。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夏星澜心里埋下，所以哪怕现在两个人表面上才其乐融融，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夏星澜心里也会涌上很多怀疑的念头。

　　李岁宁的视线懒洋洋的转向窗外，她看着外面转瞬即逝的景色，继续淡淡地说：“既然这个决定皆大欢喜，那小夏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夏星澜回过神，心里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和之前一样不用负担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的轻松，而是下意识地恐慌和恼怒，他隐约觉得自己不能就此放手，否则他以后绝对会后悔。可他……又有什么理由挽留李岁宁呢？

　　直到此刻他才忽然发觉，自己没有任何能留住李岁宁的筹码。
　　他太自信了，他游戏人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有被人挽留过，除了萧岚之外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挽留其他人。他的潜意识里觉得李岁宁永远不会离开自己——除非他先烦了，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什么足够留住李岁宁的东西。
　　直到今天李岁宁骤然想要抽离，他才觉得自己被一种巨大的恐慌感席卷而来。

　　他下意识的想留住李岁宁，几乎脱口而出：“李岁宁，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的是什么？
　　夏星澜愣了愣，一时间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他想和李岁宁在一起吗？那萧岚怎么办呢？萧岚已经离婚了，假如没有李岁宁的话，那么现在他肯定已经毫不犹豫地每天在萧岚面前刷存在感，想得到她的青睐了。只要萧岚还在这儿，他就有信心得到这个人。可现在夏星澜却犹豫了。

　　他觉得那不是他想要的，虽然在理智上萧岚重于李岁宁，但他的心却正好相反。
　　他现在觉得困惑的地方就在于，自己现在对李岁宁的感情究竟是不是基于萧岚，是不是因为李岁宁像萧岚，所以他才对李岁宁这么念念不忘。如果真是因为萧岚才这样的话，那本质上他爱的还是萧岚，所以现在也没必要再和李岁宁继续纠缠下去，因为李岁宁再好再符合他的胃口，对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他还没有落魄到需要屈就于一个替代品的程度。

　　夏星澜沉默下来，李岁宁索然无趣的“啧”了一声，也不再说话。

　　车厢内骤然安静下来，夏星澜沉默的把人送到楼下。下车时，李岁宁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她甚至还很有闲心的朝夏星澜笑了笑：“有空常来坐坐，我先走了。”

　　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看着李岁宁渐行渐远的背影，夏星澜忽然狠狠的锤了一下方向盘，他眼神阴翳的盯着李岁宁，只觉得胸口一团阴郁之气发泄不出来，让他想要破坏点什么东西来舒缓。

　　路上夏星澜接到了顾亦瑶的电话，说是她在举行一个party，问他要不要来。

　　夏星澜现在心烦意乱，根本没心情参加这些，于是就拒绝了。谁知道顾亦瑶没听出来他语气中的阴沉，笑着补充：“我姐姐也来，你确定不来吗？”

　　以往只要提到萧岚，夏星澜不管再忙什么都会放下手头的事情，所以顾亦瑶以为他肯定会改口，可顾亦瑶万万没想到夏星澜听了只是淡淡的说：“哦，我今天有点事情，可能抽不开身。你们好好玩，晚上我去接你们。”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顾亦瑶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似乎不敢相信夏星澜的反应。
　　怔愣过后，她皱起眉头，拨通了萧岚的电话。

　　夏星澜没去公司，也没回家，把车子一路开回了自己在外面买的房子里，进门就从冰箱里拿出几瓶酒。

　　·

　　从国外回来之后，李岁宁的心情就很一般——每次她从国外回来都会这样，经常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助理已经习惯了，知趣的没打扰李岁宁。
　　李岁宁站在落地窗前，靠着柜子对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发呆，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是藏不住的忧郁和低迷。

　　这时候，被她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李岁宁随意一瞥，原来是周予安的电话。她终于动了动，走过去拿起电话按下了接通键：“喂，周予安？”

　　“嗯，是我。”

　　周予安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情绪波动被隐匿在看似平静的语调之下。李岁宁立刻捕捉到了这点不同寻常的变化，追问道：“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一个好消息——那个小女孩找到了。”

　　李岁宁愣在原地，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电话还没有挂断。她张了张嘴，但一时间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或许是失望了太久，等无比渴望的事情真的发生时，李岁宁竟然有些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好在她很快就理清了思绪，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条理：“……那女孩现在在哪？”

　　“我已经让人把她带到安全的地方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李岁宁极目远眺，目之所及是数不清的大厦，再往远处眺望，能看见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回来这么久，这片地方她早已经很熟悉，但直到今天，她才第一次觉得这里这么的赏心悦目。她的视线追随着远处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雁，忽然由衷的、真心实意的笑起来。

　　“萧岚给了我这么多惊喜，我当然也要回馈她一份大礼了。”

　　李岁宁简单和周予安商量了一下，确定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她望向窗外，握着手机的手指隐隐发白，但脸上的表情无比淡漠。
　　片刻后，她收回视线，脸上一点表情也没剩下。

　　·

　　自从上次和夏星澜不欢而散之后，李岁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夏星澜。
　　夏星澜整个人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在她的生活里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

　　李岁宁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总算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她没清闲多久，顾斯宴就不请自来了。

　　他被李岁宁拒绝之后消沉了一段时间，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频繁的出现在李岁宁面前。

　　其实期间顾斯宴也一直没断过给李岁宁发消息，李岁宁大部分时候未读，只有很少一部分会回复，但每次回复都很客气疏离，像是对待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合作伙伴。

　　但即便是这样，顾斯宴也依然不肯放弃。他抓紧一切机会出现在李岁宁面前，但李岁宁对于能避开有顾斯宴在的合作已经全部避开了，最大限度的不给顾斯宴可乘之机。

　　后来顾斯宴会等在李岁宁公司外面，李岁宁见状就加班，等到人都散尽了，她才不得不皱着眉出来。

　　顾斯宴靠在车边，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起他的衣袂。他的脸色有点不自然的苍白，那双从前一向冷傲淡漠的眸子此刻无比黯淡，只有在看见李岁宁的那一瞬间，才会再次迸发出光彩。

　　见李岁宁出来，他快步走过来，把声音放的很轻很轻，绽放出一个像是孩子一样纯粹的笑容：“累不累？我带了粥，要不要先喝点垫垫肚子？”

　　“不用了，我吃过饭了。下次不要再过来了，对顾总的影响不好。”

　　其实顾斯宴也知道自己得到的只有李岁宁的冷脸和不耐烦，但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他不每天不厌其烦的出现在李岁宁面前，那么李岁宁迟早会慢慢的忘了他，然后和其他男人过上新的生活。这个可能性只要一想想顾斯宴就会感觉到痛苦不已。所以他必须经常出现在李岁宁面前，哪怕是这样做李岁宁可能会厌倦他、会提醒李岁宁一遍又一遍想起他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也不得不这样做。

　　甚至有时候他都会想，让李岁宁恨他、厌恶他也总比让李岁宁把他忘记好。起码恨一个人的时候，心里还有这个人的一席之地，等李岁宁连恨也觉得索然无趣的事情，那顾斯宴就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李岁宁这个人软硬不吃，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换来李岁宁的一点点松动。他只好日复一日出现在李岁宁面前，哪怕是李岁宁对他爱答不理，哪怕李岁宁有时候冷嘲热讽，他也会笨拙的和她说话，尽自己所能的让李岁宁感到开心。

　　他只希望李岁宁能原谅他一点点，哪怕每天就只有这一点点，起码能让他看到希望。

　　但他不知道李岁宁的心已经全部装满了另外一个人，所以已经腾不出一点地方给其他人了。

　　顾斯宴看着李岁宁，他的身上笼罩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忧郁和压抑，闻言他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没关系，不用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满足你。”

　　李岁宁嗤的一声笑了：“我客套一句而已，其实我想说的是，你这种行为已经影响到我了，我觉得很厌烦，很恶心。我觉得见到你很恶心。顾斯宴，非要我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吗，你到底还要装不懂到什么时候？”

　　顾斯宴的脸色白了白，他的身形也晃了晃，还是粉饰太平般的拿出一直放在手中用自己的体温暖着怕冷了的粥：“不管怎么样，先吃的东西吧。身体是自己的，如果你不喜欢，我下次不会再来，也不会再让你感到困扰了。”

　　李岁宁接过那碗带着顾斯宴体温的粥，顾斯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整个人也仿佛重新焕发出了生机。但是下一秒，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李岁宁抬手将粥扔进了垃圾桶。

　　李岁宁扔完之后，还拍了拍手。看着顾斯宴僵住的模样，淡漠的说：“你的行为、这碗粥、还有你，都让我觉得无比厌烦。你到底还要让我再重复多少次？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一眼也不想。”说完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顾斯宴僵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温度的血液再次冷了下来，全身的血都像是一点点结了冰，冷的他心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