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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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对旧主极有感情，念叨个不停，一时说王妃怜贫惜弱，一时说王妃出身高贵，一时赞美，一时感叹。
话语自罗紫笙耳边滑过，一字未入耳。
当时他们不过是朋友，闲话而已，他为何骗自己？罗紫笙心中不安，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想到韩宗廷往日对自己的温柔，又想到林宝姝，甚至想到张廉劝自己不要嫁给她，把自己唬出一身冷汗。不防备切在手指上，血珠崩出，滴在案子上，染红了面粉。
“夫人。”嬷嬷惊叫，忙扯了干净的布来包扎。
“不妨事。”罗紫笙笑笑，“只是这些劳嬷嬷一个人做了。”
嬷嬷忙道，“夫人回房休息，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便是。”
罗紫笙心中有了疑问，便觉处处奇怪起来，林宝姝的话奇怪，韩宗廷的话也奇怪，似乎整个王府都笼在一层神秘气氛中。
竹儿迎面走来，看到罗紫笙受伤，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弄的，怎得还受伤了？”
“不碍事的。”罗紫笙道。
回到房中，竹儿把包扎伤口的布解开，拿帕子沾水清理了伤口后，又从柜子里拿出药膏来，细细涂了一层，方包扎好。
包扎好后，竹儿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罗紫笙。罗紫笙心中一喜，“父亲的信？”
竹儿笑道，“是二小姐。”
罗紫笙拆开书信，细细看起来，越看脸上的喜色越浓，“竹儿，二姐姐在信上说下个月初要过来呢。”罗紫笙在心里算着日子，大概一个半月，自己就可以见到她了。
罗紫笙第一次离家，来肃江后，虽和家中有书信来往，然路途遥远，长时间不得与亲人相见，心中自是想念的紧，这次二姐姐过来看望自己，罗紫笙怎能不高兴。将心中的忧虑抛到九霄云外，烟消云散了。
竹儿也很高兴，“真的？”
罗紫笙点头，“嗯。”
“二小姐也是初次来肃江，必定会很喜欢这里的，待二小姐到了，小姐可以带她四处走走逛逛，欣赏一番南方的清雅风景，泛舟湖上，岂不美好。”
两人高兴地商议了一番，好似罗青梧不是一个月后才来，而是明儿个就到一般。
罗紫笙又命下人准备二姐姐的房间，一用物什全部按照罗青梧的喜好来，一连折腾了几日才算完毕。
这日，程府大公子成亲，因着韩宗廷不在家，韩玠带着罗紫笙和林宝姝去吃了喜酒，席散后便回了。
自知道林宝姝的心思后，罗紫笙心中便一直想着这事，贸贸然提起，反倒刻意，今日借着别人成亲，自己好探探她的口风，便拉着林宝姝一同到园子里散散酒气。
罗紫笙笑道，“之前看别人成亲只觉热闹，只有自己成亲才知道那日有多繁琐，一整日下来累到直不起腰。我同宗廷成亲那日，幸而二姐姐有先见之明，逼着我吃了一碗粥，早上我还不明白，至晚上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方才明白过来。”
“成亲是女子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饿肚子也是高兴的。”林宝姝的眼中有艳羡也有一丝落寞。
罗紫笙因问，“自我进门，你便一直叫我嫂嫂，想来我们年龄应相差不大，你今年几岁？”
林宝姝道，“十六。”
比自己小一岁，罗紫笙又问，“你家中父母不在，除了哥哥，房族中还有其他亲戚吗？”
林宝姝道，“还有一个姨妈，也嫁去外地了。”
沿河走了一段，两人在水榭坐下，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湿意，拂过脸颊，吹在身上，很惬意。
罗紫笙笑问，“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今日看到别人成亲，心中可羡慕？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有何打算呢？你在王府多年，身边无人帮你照看，如今我既嫁了过来，虽是同辈，也算是长辈，你若心中有想法，不妨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林宝姝觑着她道，“嫂嫂这是打算赶人了吗？”
罗紫笙道，“怎么会呢，自我来王府这段日子，你对我多有照顾，且你我二人相处融洽，我如何会嫌弃你，我是真心把你当妹妹看的，若非如此，我又怎会操心你的终身大事？”
林宝姝亦真亦假问道，“真的帮我？”
罗紫笙点头。
林宝姝试探道，“若我心中那人是宗廷哥哥呢？”
“我说过会帮你的。”罗紫笙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或许林宝姝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这掩藏落在外人眼中便分外明显了。
她这般干脆，林宝姝反倒诧异，“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罗紫笙语气很轻松，“自然知晓。”自己不是善妒之人，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常事，韩宗廷将来也是要纳妾的。
这件事，她早已想过，林宝姝孤零零一人，若进了韩家的门，于她呢，有了归宿，自己呢，这些日子早已同她熟稔，彼此性情相投，自可和和睦睦。
见她不语，罗紫笙继续道，“我们女人在这世上过活总是不易，更别说你身边没有长辈照拂，比起一个素未谋面不知根底的人，自然是嫁一个彼此相熟的人最好。你自小来到王府，与宗廷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将来在王府过日子，总不会受了委屈。”
林宝姝盯着罗紫笙的脸，企图发现她心口不一的证据，瞧了半日，瞧不出端倪，不可置信道，“你愿意和我共侍一夫？”
罗紫笙淡淡道，“宗廷迟早是要纳妾的。”
林宝姝冷哼，“你愿意，我可不愿意。”
罗紫笙知道林宝姝的心思，原想着她一个姑娘家不好自己张口，自己主动提出也好成全她，不成想她竟一口回绝了，“为何？”莫不是自己看错了？
林宝姝冷冷盯着罗紫笙，“你现在是宗廷哥哥的正妻，我若是嫁给宗廷哥哥，只能是妾室，在你眼中，我只配做人家的妾室，只能一辈子当奴才是吗？”
“当然不是。”罗紫笙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宝姝你不要误会。”
林宝姝不听她解释，当即丢下她，自己离开了。她心中自有烦恼，听了这话，愈发撞在心坎上，心中烦恼更甚，又不好发作，只能自己生闷气。
罗紫笙见林宝姝生气，方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自己只想她寄人篱下，身边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只顾为她日后着想，反倒忽略了名分的次序。
妾室为奴，若非不得已，谁家女儿愿意做妾呢。林宝姝亦是将门之后，自是有些傲骨的。
“是我考虑不周了。”
竹儿道，“小姐是为她日后着想，也是一片好意。”
晚饭时，林宝姝一直板着脸，一句话不说，罗紫笙有心缓和，几次开口皆被林宝姝抢白了去，因此也不再言语了。
次日，林宝姝没有出去用早饭，而是叫人把饭菜端到房间里用的，刚吃完饭，便看到罗紫笙进了院子。
林宝姝冷哼，不过一个庶女，仗着自己出身高，便目中无人起来，自己纵是出身不如她，亦是武将之女，且是嫡女。
若非因为她是大将军的女儿，宗廷哥哥如何会娶她，可怜的女人，自己的处境尚且弄不清楚，竟想着侮辱起人来。
罗紫笙进门，因自己有错在先，看到林宝姝冷脸也不放在心上，“今日你没去吃早饭，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林宝姝凉凉道，“不敢，你是世子夫人，我不过是个孤女，那里敢生你的气？不要说是妾室，便是你把我赶出去，我也不敢有怨言。”
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分明是生气了，罗紫笙在心中好笑，这丫头也是个直脾气，心里藏不住一点事的，因道，“昨儿个是我冒失了，是我考虑不周，伤了你，今儿个我是特意来向你赔不是的，你就别生气了，好吗？”
林宝姝不语。
罗紫笙拿出一早做好的粳米粥，“听厨房的人说，你最喜欢这粥，我亲自做了一些来，不知你们南方人的习惯，所以按照我的喜好做的，你也尝尝我们北方的粥可好？”她把羹匙摆好，同粥一起放到林宝姝面前。
林宝姝不好继续板了脸，拿起勺子尝了一口，不客气道，“煮的时间太短了，不够绵软。”
罗紫笙道，“那我下次煮的时间久一些。”
“下次？”林宝姝挑眉。
罗紫笙笑道，“对呀，煮到你消气为止。”
“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在她心中，自己不过是一个可以为人家做妾的下人。
罗紫笙道，“我们一起在我王府生活了这么久，我早已把你当妹妹看待，你不高兴，我自是要关心的，更何况是我惹了你。”
林宝姝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了，“为何？”
“什么？”
林宝姝道，“你既把我当妹妹看，如何还让我做妾？”
原来是这个，罗紫笙如何想的便如何说了，末了又道，“我说句话你别恼，你虽在王府，到底不是这家的女儿，将来你嫁了人，王爷和宗廷自不能似父母那般出面。王侯公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那时你又怎么活？我看得出你心里是有宗廷的，既如此，不如留在王府。”
罗紫笙携了林宝姝的手，“我没有别的心思，都是为你着想。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你若是不愿，从今后我便不提了。我们都是女人，我自然明白你的难处，将来你看中了那家公子，我……”
温热的东西落在自己手背，罗紫笙一惊，却是林宝姝哭了，“可是我又说错了？”
林宝姝摇头，自父亲去世后，自己便来到王府，虽吃穿用度不缺，身边也有人伺候，却从未有人真正关心自己。如今，她一片纯然全为自己，如何令自己不感动。
只可惜……
“没有，你没说错。”林宝姝擦干眼泪，“我是被你感动了。”
她变脸如此快，罗紫笙有些吃不定，“真的？”
林宝姝点头，再抬头，已换上明快的笑容，“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真的。”
罗紫笙心中虽有些奇怪，但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提，又说了一会子闲话，便离开了。
自林宝姝房间离开后，罗紫笙不想回屋，便到园子走了走，兴许是吹了风，午饭时胃口不好，只吃了一点便休息了，晚饭时也吃的不多。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竹儿有些担心，“小姐这几日总是懒洋洋的，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吃的也少，长此下去可怎么好，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恰逢韩宗廷回家，听闻罗紫笙身体不适，便让请了大夫。
罗紫笙道，“我倒没觉得那里不舒服，只是身子有些乏。”
韩宗廷笑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①’，我这段日子不在家，夫人可是想我想的，这才病了？”
“人家都病了，你还拿人家打趣。”罗紫笙娇嗔。
韩宗廷整理她腮边碎发，“确实瘦了些。”
一时，竹儿请了大夫来，听了病人的病情后，大夫心中便有所猜想，诊过脉后，果然自己所料不错，大夫道，“恭喜夫人，您有身孕了，这嗜睡身体困倦，胃口不好，皆是怀孕症状，无需担心。”
“身孕？”韩宗廷一时怔住。
大夫呵呵笑道，“恭喜公子，您就要做父亲了。”
韩宗廷依然呆怔，大夫摇头，他行医多年，见过不少初为人父时的公子，反应大多与这位公子相同，只这位公子震惊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倒是一旁的竹儿率先反应过来，“可用开些保胎的药来吃？”
大夫笑呵呵道，“夫人脉象平稳有力，暂时不需要，平日里多注意些就是了。”
罗紫笙道，“有劳大夫了。”又命竹儿多付了赏钱，“总不好叫您白跑一趟。”
大夫喜滋滋接过银子，竹儿送他出去。
林宝姝听闻罗紫笙请了大夫，有些不放心，便过来看看，恰好遇到送大夫回来的竹儿，因问，“嫂嫂得的什么病？大夫如何说？”
竹儿笑道，“小姐可不是生病。”
“不是生病是什么？”
“小姐有了身孕。”
“什么？”一时，林宝姝瞬间僵在原地，脸色也变了。
她这个样子，倒把竹儿唬了一跳，“您怎么了？”
过了一会子，林宝姝方才缓过来，笑笑，“我只是太吃惊了。”
竹儿笑着向前走去，“是了，姑爷也被唬了一跳呢，半响没回过神来。”
她身后，是脸色阴晴不定的林宝姝。
进了屋子，正逢韩宗廷让罗紫笙在床上多躺躺，林宝姝高兴道，“听说嫂嫂身子不好，请了大夫，我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竟听到了好消息。”
韩宗廷高兴道，“我也没想到，今日一回来，紫笙就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三人说了一会子话，不过是如何保胎，如何安排吃食的话。
林宝姝笑道，“说了半日的话，嫂嫂的茶还没上呢。”
罗紫笙因唤竹儿上茶。
林宝姝站起来道，“今日这茶可不同往日，我亲为嫂嫂沏来。”
竹儿笑道，“忙什么，这才刚怀孕，今后有你伺候的时候呢，只怕林小姐伺候多了嫌烦呢。”
林宝姝笑道，“怎么会。”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
韩宗廷似想到什么，跟着起身，“怎么能让你去，若说伺候，也该我伺候夫人才是。”
“一壶茶，宗廷哥哥也要同我争吗？”林宝姝笑吟吟盯着他。
韩宗廷坚持道，“将来我不在紫笙身边，还劳你多多照顾他，今日我在家，便让我来吧。”
罗紫笙笑道，“一壶茶，你们还要争不成？”简直成了三岁孩童。
闻言，林宝姝笑道，“嫂嫂刚有身孕，宗廷哥哥便这般幼稚起来，将来日子长了，可怎么得了呢。”
韩宗廷亲倒了茶来，“父亲还不知好消息，我去告诉他。”说着便出去了。
“嫂嫂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吃食方面自是要格外注意才是，不单是吃食，便是这屋里的东西，瓶里插的花，衣裳熏的香，都要格外注意才是。”林宝姝沉吟片刻道，“王嬷嬷是府上的老人了，她女儿嫁人，去年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想来是有经验的，让她来伺候嫂嫂如何？”
“也好。”罗紫笙点头，有个有经验的人守在身边，自己也好放心些。
林宝姝起身，“我这就去。”
罗紫笙只笑她急性子。
韩宗廷说是去韩玠处，出了院子，直接去到园子，而林宝姝，说是去帮罗紫笙安排人，也到了园子。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向前走着，林宝姝走在韩宗廷后面，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走了一段，她终于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没有。”韩宗廷干脆道。
林宝姝紧走几步，拦在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爱上她了？”
韩宗廷的眼神变冷，“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林宝山嗤笑，“你没发现你看她的眼神吗？那么温柔似水浓情蜜意，不是爱上她是什么？现在她肚子里还有了你的孩子。”
“你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孩子让步？”
“你若没有后悔，为何拦我倒茶？”
韩宗廷不悦，“这点小事你也要计较吗？”
林宝姝笑道，“之前她没有怀孕时，可以毫无顾忌的给她下毒，现在她有了你的孩子，便畏手畏脚起来，不是后悔是什么？毒已经下了，且不止一次，还在乎多这一次吗？她知道你在这个时候手下留情，会感激你吗？”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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