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灵》非路之君

2、遇

　　“白术，抓我的人就在楼上。”褚洛从刚才的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对着身后的白术说道。
　　白术拉着褚洛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才顾得上轻轻安抚:
　　“没事，他们已经跑远了。”
　　“我在里面的时候，大概听到，他们还抓了很多跟我一样没有灵力之人，应该也是女孩子。”褚洛低下头，嗓音低沉的说道。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白术知道她想干什么，低声提醒。
　　“一直以来，你就教我何为仁心？何为道义？可如今，你却见死不救！你不救，我救！”褚洛冷冷言辞，大声质问。然后摔开他的胳膊，转身往回走去。
　　白术见她如此决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然后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我已经救过了！”
　　声音不大，但褚洛足矣听到。
　　褚洛闻声，停下脚步，擦了擦眼泪，缓缓转身:
　　“你干什么嘛……我还以为我看错你了……”带着些许哭腔。
　　白术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敲了敲她的脑门，笑脸盈盈:
　　“你也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不说拉倒。”褚洛往后一躲，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好了，逗逗你嘛。”
　　白术一手搭在她的肩上，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来找你的途中，遇到一个老者，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和尚。”
　　“是他？”听到这里，褚洛一下就想起了是谁。
　　“你也见过？难怪，他一见到我就问我，是不是在寻人。还说有你的消息，条件是帮他救出那些女子。”
　　“然后你就救了她们？”褚洛接过话来，轻轻一问。
　　“不是！”“然后我跟他打了一架，没打过，就只好乖乖把人救了出去。”白术说着，一脸正经无辜。
　　“他都能打过你,为啥不自己去救？”褚洛听出了可疑之处，随口问道。
　　“没问。”白术，放下搭在褚洛肩上的手，上前潇洒地走了几步，义正言词地回答道。
　　“行，那就回家吧，天都快亮了。”褚洛知道，白术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没想到这点，再加上他今天如此反常的行为，也没再过多问下去。
　　黎明之时，天已经没有之前黑的那么彻底。初夏之日，最属此时最冷，四两微风拂面犹如十重大雪加身。
　　白术被冷的直哆嗦:“山下暑气重，林间清风寒，你倒是不觉得冷。”
　　褚洛闻声轻轻一笑:“不冷啊，是你年纪大了吧。”她表面上还能打趣白术，但心中早已波涛汹涌。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在思考今日之事:紫衣女子身份不明，白术有事相瞒，那位老者又目的何在，就连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这枚冰棋也不是寻常之物……
　　说书人讲过，六爻全身上下都是铃铛，就连头发上都挂着，而紫衣女子只是群摆处挂着小铃铛……如果紫衣女子真是六爻，她的眼神和白术看我之时如出一辙。她若是六爻，那么我跟白术一个也逃不掉，都是叛灵逆贼。
　　若她不是六爻，那她就可能是假借囚灵之窟少主的身份，以六爻之威信，从中作梗，集天下众修器之人之力，于众修灵之家不利之举。她见我之神情，犹如见多年之故人。所以不管她是不是六爻，我都是罪人，他也是。
　　当时她眼中的炽热柔情不假，可要我性命之举却也是真的。当时的那句六爻，为何会让她停手……
　　你…是…六……爻，褚洛在心中不断默念这句话，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
　　突然，有了一个很荒谬的假设，如果当时口齿不清，她听到的是:我……是……六爻。那么……天爷呀！我毫无灵力，怎么可能是……不对，六爻修器！那还真有可能……
　　哎呦！这个想法一旦成立，还真是无处可辩。能让老者无故相助，“六爻”放下杀意，又有法器在身……不是带头的也还是逆军。
　　自己这两年来，读完了所有的官贼话本，真没想到自己也可能是这黑白两道都不能容忍的头号反贼。真是造化弄人……苍天无眼……
　　“哎……呦！”褚洛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整个人扑在了地上，疼痛之感也逐渐席卷而来。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路走来。她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白术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都说了，慢点走，一个人就知道愣头愣脑地往前冲。”白术拍了拍双手准备上前将她扶起。
　　“等一下，白术！这里……”褚洛微微闭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有一个死人！”
　　“什么？”白术闻声快步上前，还没走近，就有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走近后，眼前的一目也确实让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一瞬间不由得惊变了脸色。
　　山中雾气磅礴，日光微微。此人，身穿白袍长袖，用的是上等的稠布。头上带的发冠，也是金镶玉的材质。但是，他头身分离，是被人活生生用刀切下来的。
　　死不幂目，口鼻大开。血液从脖颈之处流出，直至长靴。
　　“啊！白术，这还有一个！”褚洛不敢直视死者的眼睛，侧过身看向别出，一动也不敢动。不曾想，不远处还有一个躺着的身影。
　　白术将腰间的香囊卸下，递给了褚洛。随后上前，检查了一下死者的伤口，并强行让他闭上了双眼。
　　“逝者安息，无意冒犯。冤债苍天，何念人间。”口中振振有辞道。
　　“行了，不用怕了，等会找个地方给他埋了。”“跟我过去看一眼那个人，现在怎么样。”白术轻轻说道。
　　“走吧……快点。”其实褚洛早就想跑了，这副模样确实吓人不轻。
　　白术来到此人身旁，她身上并无血迹，于是思索半刻，随后摸了摸她的脉象。
　　“她还活着”
　　“褚洛，此人是修灵之人。”白术见褚洛久久不回应，迅速转头。发现她在自己身后，双手紧紧捂住双眼，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到是回答一声啊。”
　　“我害怕！而且我一看就头晕。”褚洛依旧捂住双眼。
　　“你这样，我害怕！”“我不是给了你桂花包吗，怎么还会头晕。”白术本来见她害怕，才笑着打趣她。可是褚洛一句头晕，他脸色一沉，眉毛顿时皱成一团。
　　“没啥味，我觉得你该换个新的了。”褚洛难受地说道。
　　听到此话，白术微微抬眼，随后瞳孔一震。
　　“怎么样，她没事吧。”褚洛吞咽了一口酸水，小声问道。
　　“没事，她就受了点内伤。”白术回过头，低声回答。
　　这句话他语气不太对，但褚洛听不出来哪里不对，所幸放下了双手，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他如清风绿竹般的背影，身形萧瑟，灵魂炽热。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尽显君子之姿，悬壶济世之范。
　　“话说，话本中两袖清风的明官，应该就是如此模样吧。”
　　“那是！”白术闻声，没有转头，一脸骄傲的回答道，然后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头上插凤羽，听风就是雨，给你抬阶你就飘是不是！”褚洛啧啧几声。
　　“都在哪学的？”白术一脸嫌弃的问道。
　　“话本里！”
　　……
　　第二天，清崖山，空桑草庐。
　　阳光直直的打在褚洛的脸上，她揉了揉眼睛，皱着眉头，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扒在床边睡去。
　　此时，白术端着药走了进来，见她披在身上的大衣滑落在了地上，就将药放在了桌子上，重新给她披上了。寻思着，等一会儿饭好了再叫她们。
　　许是动静太大，躺在床上的蓝衣女子，缓缓起身坐了起来。
　　看到眼前的场景，她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拖着苍白的脸色问道:
　　“你是谁？这是哪？是你们救了我？”
　　白术见她醒了，就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小声回答道:
　　“当然！看样子恢复的不错。药在桌上，等会她醒了，一起出来吃饭。”又见蓝衣女子离桌子太远了，可能拿不到，就又将药递了过去。
　　蓝衣女子双手接过药碗，低下头，轻声道谢。
　　白术也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就转身忙着去做午饭了。
　　白术走后，蓝衣女子的目光依旧在他的身上。褚洛曾经嫌弃这间屋子窗户太小，不透气，就将它改大了。刚好透过这个窗户，就可以看见一部分庭院和整个厨房。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白术劈柴、生火、切菜……只要白术一抬头，就能看见她。一看到她，白术就礼貌性地笑笑。一笑，她的眼神就躲躲闪闪的。
　　哎呦，这姑娘不会……有点什么问题吧。白术被盯的不自在，趁其不备，迅速抬头。也许是她没有反应过来，这次竟然没有躲闪。她就这样看进去了，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
　　哎呦，这也没躲啊，怎么回事，难道不是看我，白术一边想一边埋头炒起菜。
　　蓝衣女子，趁此机会立马回过头。不仅脸红了，连眼圈也变成了红色。她连忙眨眨眼睛，然后用手在脸旁快速扇风。
　　对面的白术一脸懵逼，把她这一举动尽收眼底。
　　“难道，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了？她示意我给她关上。”说着就朝窗边跑去。
　　蓝衣女子刚缓过神来，就看见了白术出现在了窗边，还对她笑，一时间再次瞪大了双眼，脸一下子又红了。
　　只见白术，再次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迅速关上窗户。
　　“完事儿，起工！终于可以老老实实的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