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姐姐》夏知念

63、袭人的歪心思

　　鸳鸯大约知道她口中的情份是什么意思。袭人与宝玉的那点子事，也瞒上不瞒下，不说满府，绛云轩里的一二等丫头都是知道的。她是贾母的执事丫头，也有人暗中来她这里给袭人上眼药，她拿话把人给唬住了。

　　她自己也有一番心思打算，袭人做的事，她看不上，太不矜贵了，一个弄的不好，什么都得不到。但袭人敢这样做，她却不敢，因此又有几分佩服。姐妹一场，她也就帮着瞒上一瞒，盼着袭人成事了，将来说不准自己还得要让袭人帮忙。

　　“你傻不傻，那事情要真闹开来，你以为你讨得了一个好。”

　　袭人却不听这劝，觉得鸳鸯把事情想的太重了，还有，她和鸳鸯交好，因为彼此投契，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也十分清楚，鸳鸯未必没有想做宝玉姨娘的念头。这会儿要是她真被赶出去了，说不准贾母就会把鸳鸯指去服侍宝玉，只是这话不能说破，刚才鸳鸯就松了拉着她的手，她突然朝鸳鸯一拜，便把鸳鸯给愣住了，说：“谢谢姐姐，我悄悄地回去，姐姐在这等我，必不会让姐姐难做。”说完，便撒腿跑了。

　　鸳鸯回过神来，想拉人，只捞住空气，略想了一下，一咬牙，转过身，朝王熙凤和贾琏的院子去，心里已经有了等下事情真闹大了的推脱之词。

　　绛云轩里，宝玉还真的又回来了，看见袭人急急跑回来，忙迎上去问：“怎么样，老太太没说什么吧？”

　　袭人双手拉住宝玉，眼泪就哗哗直往外流，把宝玉给吓得不轻：“难道是真的要责罚你？罚你月钱？还是……还是……”他想起府里犯了大错的丫头，可是要被杖责的，“总不会要叫那些粗使婆子杖责你吧？”

　　“我去求老太太去。”

　　袭人一边摇头，一边流泪，拉着宝玉不放手，也不说话，把宝玉给急的不行：“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去求老太太？”

　　袭人这才哭着说：“老太太要撵了我家去。”

　　“什么！”
　　“这不可能！”

　　宝玉觉得这不可是小事一桩：“不就是让湘云妹妹帮我做了点东西，我去跟老太太说，这事儿是我知道的，我同意了的。”

　　袭人：“还不只这宗。我当初在史大姑娘面说抱怨了林姑娘几句，真的不过是随口说说，可是老太太恼了，说我挑拨离间，我哪里有这样的心思啊！”

　　宝玉听见说抱怨了黛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你为什么要抱怨林妹妹，林妹妹又没惹你。”

　　“不过是史大姑娘问，我怎么不叫林姑娘帮忙，我说林姑娘要静养，老太太也怕她劳累，我哪里好劳烦她啊。也不知道昨儿史大姑娘在老太太面前说了什么，说这话时，你当初也听见了的，何曾说过林姑娘横不拈针啊，可老太太就是认定了我说了那些话。”

　　袭人一边哭，一边诉，真难为她，条理清晰：“你见了老太太，万不能说这些，你要真想留下我，就说我知道错了。那次请史大姑娘帮忙做鞋，原是你的意思，当时我抱怨那些话，你也是听见了的。你想留下我，只要你坚持，说我服侍的好，我想老太太定会同意的。”

　　宝玉：“我知道了。你以后不要说林妹妹了，林妹妹人最好了，这事必定同林妹妹没关系，也不一定是湘云妹妹说的。我先去帮你求老太太。”

　　他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事情都没搞清楚，便往荣庆堂来。

　　当然，这也是仗着贾母以往事事都依着他，若是换成王夫人，他只怕转头就跑了，根本不敢提求情之事。

　　贾母听见丫头说“宝玉来了”，还有点发懵，宝玉就进来了。

　　“你不是去上香了吗？”

　　宝玉满脸笑容，上前请罪：“老太太，我出门后发现忘带东西，又回来了，不想碰上袭人，说老太太要撵了她家去，为着湘云妹妹帮我做东西的事，老太太，那事我也是知道的，您就别怪袭人了。”

　　贾母忍不住盯着宝玉细看：“怎么就这么凑巧呢，我原打算，你不在，也省得你操心。如今看来，这个袭人，本事不小，是她哄得你来的吧，你且老实告诉我，你当真是忘了东西，还是她早就跟你说，我会发落她，让你回来求情的？”

　　宝玉抿嘴不吭声，好一会儿，抗不住贾母心痛的眼神，才说：“是她跟我说，林大姐姐那天说的那席话，只怕老太太要生气，要责怪她，让我回来替她求情的。”

　　贾母这才心头好过了一点：“你不懂。袭人那个丫头，太拿大了。她不只是让湘云帮你做东西，她不简单啊。”

　　“我知道，她背后抱怨林妹妹，不合规矩，不过我当时就训过她了。她也知道错了，老太太，这事过了就过了吧，林妹妹那里，我亲自去赔理，你就饶了袭人，留下她吧。”

　　“你就这么喜欢她服侍？”

　　宝玉点头：“她细心，服侍的好。待人也和气，丫头们都听她的。家里姐姐妹妹跟她也关系好。”

　　贾母眼神越来越冷：“原来她这么厉害啊。看来我之前还看轻她了。”又问宝玉，“她现在在绛云轩吧？”

　　宝玉：“嗯。我叫她在绛云轩等着，我就说嘛，老太太一定会原谅她的。”

　　贾母：“既然是这样，琥珀，你去叫袭人来。除了她，还有所有的二等丫头，也统统一起叫过来。今天就当着宝玉的面，问一问，要是丫头们都说袭人会做人做事，她们都服气，那就给你一个面子，留下她。”

　　宝玉十分高兴：“肯定的，她们平时都服袭人。”

　　琥珀才走，贾母又叫来玻璃：“你去跟太太说，宝玉有事，让她立刻过来，旁人就不要带了，省得丢脸丢到亲戚那里去。”又吩咐站在角落的晴雯：“你去给凤丫头传话，让她立刻和鸳鸯一起过来。我这有事，要她办理。”

　　宝玉这才看见晴雯，想说话，晴雯却没有看他，领了命就出去了。这时候，宝玉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的直觉很准，但他思来想去，也不明白，究竟贾母叫这么多人来，是为了什么，不过是袭人说了几句黛玉的坏话，让湘云做了点活，至于吗？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来，王夫人第一个过来了，甚至连丫头都没带，一看宝玉好好的坐在荣庆堂里，才松了一口气，端出三分笑来：“老太太说宝玉有急事，我原以为他又做了什么错事，吓得赶紧过来。”

　　贾母：“你坐下吧。不是他做了坏事，是他屋里的丫头，等会人来齐了，再说。”

　　不一会儿，琥珀带着袭人来了，王熙凤也就落后了一步，一看这阵仗，马上想起前天林云说的话，暗道只怕今儿有一宗大官司了，面上却笑着说：“老太太，这不是要三司会审我吧？”

　　贾母本来心里恼着，也被她逗笑了：“行了，别贫嘴了，赶紧坐下。”一边吩咐鸳鸯：“你把门关上，出去守门吧。”

　　鸳鸯知道这是贾母恼了她，不敢多嘴，忙去关门，然后在门口守着，将一干婆子丫头都打发得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