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过得很快乐》无海无沙

4、第4章

　　河村停下车，未及熄火，先远远指着“不二斋”转角处的小阁子：“是幸村告诉我的。这几天白石种的忍冬什么的，叶子都长成瀑布一样了，你走过去阁子里面就会看到有桌子椅子，因为靠落地窗那里除了常青藤还放了迹部的真人比例纸版照片，里面很难发现的。”
　　手冢点点头：“不要告诉任何人。”
　　河村笑：“这个我当然知道。”
　　手冢于是趁着河村拎起两个超大型食盒进入“不二斋”、店内一阵欢呼的机会，悄无声息地跨过长凳，走上回廊。
　　先是一列画架，三四幅只打了寥寥数笔底稿的素描画像，却也认得出形象传神、体态奇异。手冢只看了一眼，心下大致了然，不由得暗暗同情白石：真田当初还是心甘情愿的，白石么——可真算无辜。
　　坐到河村所指的地方，手冢从迹部纸版华丽丽的玫瑰花背景和垂帘般的藤蔓之间的罅隙，静静朝里观望。
　　寿司一送到便是一阵哄抢，以菊丸英二、向日岳人、丸井文太、切原赤也、田仁志慧等最是积极，其中还夹杂了大石保姆长篇大论的担心、忍足谦也的速度邀约、乾贞治的蔬菜汁推荐、木手永四郎打算调解纠纷却惨遭靠枕暗袭等等混乱场面。
　　不二周助原本笑眯眯地倚在吧台后面，手边一盘芥末手卷，优哉游哉。不料被不怕辣的田仁志慧转移注意力，偷去大半手卷。不二倒也不生气，只是之后田仁志慧的惩罚茶不知为何换成了威力更强的沙丁鱼汁，极有分量的身躯轰然倒下，众人纷纷走避。
　　不二朝着河村微笑：“阿隆辛苦了。账单就麻烦你跟以前一样，寄给迹部景吾就行。”
　　河村憨笑着想要说几句，手里却无端多了把网球拍，于是激情之火熊熊燃烧起来：“great！迹部你敢赖帐，河村大爷我可饶不了你！”
　　横梁上，写有“热烈庆祝不二斋第七届代表大会第十二次全体会议第六次筹备会议第三次小组讨论顺利召开——XX街商会同贺”的大红横幅被震得摇摇欲坠。
　　待得吃喝完毕并且从乾汁肆虐中幸存的人渐渐安定下来后，不二才慢条斯理地敲敲桌子提醒大家注意：“呐，各位，我们的会议要开始了。”
　　白石站在吧台旁边，举起缠了绷带的右手，示意大家安静，才开口道：“首先，麻烦乾贞治君和柳莲二君介绍一下他们的数据。”
　　不二打个呵欠，窝回吧台后面的躺椅上，同时按下吧台上电话的免提键。
　　乾贞治和柳莲二对望一眼，柳莲二摇头：“上次是我。”
　　乾贞治托托那副比平日折射出更诡异白光的粗黑框眼镜，捧着厚厚的一本墨绿封面笔记本，翻开：“在掌柜一时的异想天开——抱歉，是神机妙算，还有首席董事超凡脱俗的规划下，最近我们书吧的营业额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大幅度增长，客人的上座率甚至超过了从前的1000% ，最鼓舞人心的是——我们终于不亏本了！”
　　稀稀落落的呵欠声。
　　乾的脸一下阴郁了大半，瞟瞟躲在吧台后面不见人影的不二，又不敢发作，只得继续作他的汇报：“现在公布一下各股东出现时的吸引率，年终计算分红的时候这些都要作为参考数据。超过90%的有：不二、幸村、白石，佐伯勉强过关，以上排列组合又以幸不二、白不二、白幸——”电话那端似乎传来某种非常恐怖的气息，极识时务的乾马上改口：“当然，默契程度最高的还要数真田和幸村的组合，已经远远超越了我的数据范围，无法统计，只好拿出来单列了。”
　　果然那边的气息缓和了许多，隐约还听得到某人极力忍笑的声音。
　　乾擦一把冷汗，继续读道：“80%这个层面的基本上是固定搭配，例如大石和英二、冥户和凤、柳生和仁王等等。至于不及格的——”感觉到店内的各色物件有向自己集中的趋势，忙腰斩报告，“那个，我就不一一读出来了，接下来请大家努力吧。”
　　柳莲二站起来：“太敷衍了，贞治。我们的数据必须指出问题才有价值。”不理会满店的蠢蠢欲动，冷静地走到乾的身旁：“我们最近的营业额的确上升了不少，但是，纯粹来看书、和我们有共鸣的客人占的比例少得可怜，和我们开书吧的初衷完全是相违背的，迹部那里——”
　　忽然吧台后传来温和轻细的声音，打断柳莲二的演讲：“迹部是奸商。”
　　柳莲二闭了嘴，店里如渐渐沸腾起来的水，开了锅。
　　“就是，就是，迹部大奸商nya——大石——”
　　“啊啊英二这样说人家很不好啦虽然忍足让我们投资的股票没怎么上涨过但我想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们要有点耐性他们不会故意让我们亏本的——”
　　“什么？我以为只有我们网球部，原来连青学都上当了吗？！”
　　“下克上！”
　　“可恶！”
　　“你们也是？！”
　　“我就说什么不好意思预计错误害你们套牢啦不如把投资追加到书吧大家齐心协力有客人可以赚钱没客人也可以有个自己玩的地方还节省开支这套说法听上去不怎么靠谱原来真相是这样的啊——”
　　主持会议的白石望望杵在店铺中央正在奋笔疾书、早已忘记有演说任务的数据狂二人组，以及神情亢奋的各股东们，头开始痛；再瞄瞄吧台后的不二，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闲闲一句话挑起这次混乱的天才，十指如飞，正忙碌地给一个网络论坛的帖子回复留言。笑容绚丽，犹如夏日清晨的阳光。
　　那个帖子的标题是：八一八开店以来遇到的天雷滚滚狗血盆盆风中凌乱如魔似幻……的各种事情听说标题要长长长长长长——
　　料想免提电话那端的某人一定也玩得很开心，白石无奈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偷偷发了条短信：幸村君的身体没问题吧？
　　见效极快，就听得一声断喝突然传出：“太松懈了！”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店里一下安静下来。
　　白石趁机把会议拉回正轨：“乾君，关于下星期——”
　　乾贞治如梦初醒，用笔点点自己的额头，把笔记本翻回某一页：“各位，下星期我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首席董事——大家已经知道的，不能参与日常管理；白石君的罚期已满，要回苗圃加班；仁王君接了个大工作，前天刚请的假；而我们的掌柜不二君——”指指柜台旁边地上大大的旅行背包，“也接了个外地的摄影任务。所以呢，不要说上座率，连开店都成问题了。”
　　大石扳着手指头算啊算的：“乾你也是有空的啊。”
　　“不。”乾又露出他招牌的阴险笑容：“有位客人喝下了我的加强版黄金乾汁保持二十秒不倒，我答应帮他调查一件事情。”
　　不少人冷汗爬了满身。
　　“就是这样。”不二关上手提电脑放进旅行包内，边微笑着说：“我先走一步，店务就拜托各位了。如果客人在下星期流失太多的话——”
　　感觉敏锐的猫咪似乎收到了什么危险信息，竖起耳朵，进入警戒状态：“大石，我们下周请假吧，一两天应该没问题的。”
　　向日不甘示弱：“我们也可以请，就星期四。”
　　乖乖的凤也说：“我晚上都可以来值班。”冥户的脸拉长了几分，但也不敢反对。
　　……
　　众人纷纷表态，不二的笑容越发灿烂。

　　手冢悄悄站起，稍微活动一下变得僵硬的手脚，表情仍是冷如冰山。
　　与来时一样，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不二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