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敌是把剑》东山海上

63、因果使然

　　听到金冠女子的话语，姜顽毫不犹豫地直接摇头拒绝：“多谢前辈抬爱，不过我这点儿微末道行，暂时没有需要前辈出手的必要。”

　　开玩笑，自己又不是傻子，这笔买卖一看就是坑！“过不过分”全凭金冠女子一言决之，她又明摆着看自己不太顺眼，自己要是真傻乎乎地开口相求，别说什么出手相助了，那就是肉包子打狗、自投罗网。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不提要求，保住小命最要紧。

　　然而金冠女子却不打算给姜顽这个机会：“虽然你有点儿小聪明，但是没用，你说了不算，必须要提一个愿望。”

　　被强买强卖的姜顽毫不慌张，眼中一抹精光闪过，咳了咳嗓子刚要开口。

　　金冠女子当即识破了姜顽那点儿小心思，冷冷开口：“过期不候，只能现在说。”

　　姜顽脸上露出一抹遗憾的神色，哎，可惜了。

　　谁料下一刻，一股罡风平地而起，直冲姜顽而去，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顽当即顶着风沙脱口而出：“我要你帮我拿到曜玉沙。”

　　袭向姜顽的迅猛罡风在她面前一寸处轰然散开，虽然威力不再，但是风力之大，让姜顽忍不住抬起胳膊挡脸，并偏头躲避。

　　姜顽这个要求并非随口而出。

　　要不要向对方提及“曜玉沙”之事，姜顽心里也是有一番挣扎的。
　　自她走出桃花峰，便见识到了山下不少龌龊心思。如今谢青阳还阳一事，姜顽更是慎之又慎，轻易不愿走漏消息，担心惊动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位身份不明、修为莫测的金冠女子显然早就知道自己同谢青阳的关系，一旦知晓自己在找寻曜玉沙，联系谢青阳陨落一事和曜玉沙的功效，难免不会猜出关于谢青阳现下的处境和自己的打算。

　　可是莫名的，虽然姜顽挨了金冠女子一顿打，她对金冠女子的印象却并不差。因为从金冠女子的此前提及谢青阳的口气中，姜顽推断金冠女子绝非正剑门广场上那群糟心的玩意儿，甚至可能同谢青阳多少有点儿香火情。

　　当然，最要紧的是，姜顽此前几番不客气的言论并非真的傻大胆，而是敏锐察觉到一个重要事实——金冠女子自见到长剑鱼竿之后，原本针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杀气瞬间消失无踪。

　　想到这里，姜顽的视线不由得瞥向右手那柄被她随口取名为“鱼竿”的长剑。

　　真是奇了个怪，这玩意儿本事不大，人缘倒是真的不差。

　　不说眼前这位对自己各种刁难的金冠女子，只是瞅了一眼，就对“鱼竿”另眼相待；就连当初在幽冥地界，自家那位皎若人间月的干爹同样也是对“鱼竿”一见钟情，随后才有了后面那不打不相识、感天动地的父女缘分。

　　这“鱼竿”左看右看都没甚大出息的模样，身条纤细瘦弱不说，最重要的是，原本光亮无暇似白玉的剑身上，偏生被那零星散布的丑陋黑色斑块给破坏掉了，要不是这把剑是谢青阳送自己的，她真的连拿来当鱼竿钓鱼都嫌弃。

　　似乎是感受到了姜顽心中“大逆不道”的想法，鱼竿剑身猛地震颤起来，姜顽顿时右手一麻，眼见长剑鱼竿似乎又要如同之前幽冥那般“临时反水”，姜顽连忙好生安抚：“哎哎哎，大敌当前，你这是干嘛呢？净给那女子看笑话了不是？我辈江湖儿女，义字当前，你怎么搞的？

　　“何况我那意思是你虽然长得丑，但是你能干啊！不比那些花里胡哨的长剑，咱们不整那些虚的，生而为剑，就要战场上见高低！你都陪我砸过正剑门、闯过万丈幽冥了，眼界胸襟都该蹭蹭蹭上涨，怎么还能如此斤斤计较？”

　　长剑鱼竿自诞生后，从桃花村到桃花峰，同姜顽一直在斗智斗勇，早知道姜顽这厮不是啥好鸟，但是好歹狗嘴里难得蹦出了两句人话，决定稍微给她点面子，大气一次，于是轻鸣的剑身又恢复了平静。

　　金冠女子果然如姜顽所料，听到“曜玉沙”之后，一直波澜不惊的面容露出一丝难掩的惊喜之色。

　　曜玉沙世间少有可以真正实现“起死回生”的灵物，而世间知晓曜玉沙存在的人，最多不过双手之数，而自己刚好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最早之一。

　　金冠女子果然如同姜顽所料，猜到了谢青阳并没有完全身死道消，但情况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才需要姜顽找曜玉沙来续命！

　　片刻之后，金冠女子开口问了姜顽一个问题，却不是姜顽之前心中猜测关于谢青阳生死的问题，反而是询问“扶光现在何处”？

　　姜顽皱了皱眉头，难道这个金冠女子同谢青阳一样，也是个剑痴？怎得一天到晚盯着剑不放，先是鱼竿，如今又是扶光。

　　亏得还是《剑尊回忆录》的读者呢，怎么眼光如此不济？

　　不过在金冠女子的视线压迫下，姜顽老老实实地回道：“不知道。”随后又觉得太窝囊，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连自己的主人都护不住，个小废物！”

　　谢青阳这混蛋经过这番波折，应该知道谁才是最靠谱的了吧？要不是自己仗剑幽冥，他现在还在黄泉里排队等投胎呢！

　　长剑鱼竿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同姜顽心有灵犀、与有荣焉——剑君扶光护不住的人，自己却硬生生给救回来了，自己这把简直赢麻了！

　　金冠女子原本听到姜顽对扶光的不敬之话目露不满，但是看到长剑鱼竿嗡鸣之后，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

　　姜顽顿时心里泛起一种古怪的感觉：这金冠女子看待长剑鱼竿，仿佛自家好大儿一般，怎么看怎么顺眼；对自己，则像是一位多年熬出头的婆婆看待儿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偏心的很！

　　这个想法刚升起，姜顽自己都觉得毛骨悚然，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比之前挨了罡风吐血还惨，于是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个丧心病狂的念头给彻底打散！

　　金冠女子还不清楚姜顽脑袋里那贼胆包天的想法，不然依据她的性格，估计会……当即点头应下，毕竟给谢青阳当长辈这件事，她积极地很。

　　姜顽猜的不错，金冠女子确实同谢青阳有渊源，不然也不会在得知谢青阳死讯的时候，奔赴正剑宗，于高空之上，遥观那场针对姜顽的围剿。

　　姜顽的表现也没让她失望，虽然修为稀烂，但是脑子和骨气都不缺。

　　今日同姜顽一见面，金冠女子就认出了姜顽，不曾想这丫头居然大放厥词。要不是看在以往的交情上，姜顽恐怕能不能活着离开这条小巷都两说。

　　金冠女子也很不解，依照谢青阳的性格，她本来以为他这辈子只会抱着扶光终老一生，不曾想居然真的有开窍的一天，居然学会拱白菜了，还真给他找到了个媳妇儿，就是这媳妇长得一般，资质也一般，脾气……不太一般，嚣张的很。

　　虽然金冠女子看姜顽确实不太顺眼，不过听到姜顽要找“曜玉沙”之后，她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自谢青阳身殒后，萦绕在金冠女子心头那团阴云终于散开。

　　再次看了一眼姜顽手中的长剑，金冠女子眼中难得露出一丝伤感。

　　自己原本是想去瀛海的，临时改主意来到天域，刚好遇到了姜顽，她又开口向自己求助曜玉沙，若说是天意使然，确实不错，但更深的，怕是那一份说不得的因果。

　　自姜顽同金冠女子说出自己的愿望之后，便一直留意金冠女子的神色变化。

　　毕竟虽然满足了她的要求，但是“过不过分”还得看她的意思。

　　其实姜顽也给自己留了余地。“帮我拿到曜玉沙”这句话本身就很模糊，要怎么帮，帮多少其实都有商量的余地。

　　比如帮姜顽混进梵音寺算是帮；直接把曜玉沙从梵音寺带出来给姜顽也是帮。

　　姜顽如此含糊，就是为了万一真的金冠女子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能有一个掰扯的机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姜顽是在赌，虽然有一定的把握，但是也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所以姜顽当即注意到了金冠女子眼神的变化，并为之心神一凛。

　　姜顽太熟悉那种眼神了。

　　枯守黄泉的干爹见到鱼竿时是如此；

　　独坐桃花面馆里的自己摩挲着鱼竿身上那个“顽”字时也是如此。

　　所念之人，再不可见，唯余相思，余生断肠。

　　这位盛气凌人甚至恣意跋扈的女子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难掩的落寞染上面庞，连小巷里的风都似乎变得惆怅。

　　尽管姜顽同她不对付，却莫名感到一丝难过。

　　下一瞬，金冠女子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又变回那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姿态。

　　“你这个要求，我答应了。”

　　姜顽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担心一言不合就小命堪忧了。

　　金冠女子抬起右手，当空一挥，宽大的长袖看起来却遮天蔽日一般，整条小巷蓦然一暗，袖边更是荡起劲风阵阵，吹得姜顽几人睁不开眼。

　　片刻风静之后，无论姜顽还是圆行阿罗，重新睁眼之后，惊觉自己居然已经不在那条小巷，而是身处一片苍郁之中，落日熔金，满目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