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敌是把剑》东山海上

16、故人旧识

　　赵掌柜看着自家颤着腿儿、拄着拐棍儿，但依旧精神头儿十足的太奶奶，一个头两个大。

　　估计刚刚自己害怕时喊的声音太响，太奶奶的屋子离得近，不小心惊动了她老人家。

　　赵掌柜赶紧上前搀住老人并安抚道：“太奶！没事儿了，您回去睡吧！”

　　太奶奶一巴掌拍在赵掌柜胳膊上，一点儿没省力：“个小兔崽子，我都听到你嚎了，还敢瞒我？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赵掌柜疼得皱起一张胖脸，心里嘟囔：“太奶奶都老糊涂，怎么手劲儿还是这么大？”

　　但是面对自家辈分最高、地位最高的太奶奶，他愣是一个屁不敢放。还得想办法赶紧把人给哄回去，不然待会儿他太爷爷、爷爷还有他爹知道这件事，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顿胖揍。

　　“其实挨揍也还好，”赵老板伸出胖手摸了摸自己的圆润的肚子，自信地想，“毕竟咱这膘也不是白长的。就怕……就怕让夫人给我天天做菜叶子吃来罚我。”

　　想到这里，赵老板打了寒战，一叠声说道：“太奶，你快回去睡觉，我这里有客人呢。我太爷爷睡醒了不见你，肯定要着急了！”

　　“你说实话，是不是又惹你老婆生气了？赵家家训你可不敢忘，你要是……”

　　赵掌柜心里不住抱怨：我早问过我太爷爷了，我们老赵家往上数八辈儿都没有家训这玩意儿，‘天大地大娘子最大’那是您来了之后才立的规矩。

　　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敢露出一丝不满，赵掌柜连忙把姜顽指给他太奶看：“您看，客人正搁这儿坐着呢，人今天来咱店里要吃寿面。你重孙媳妇儿正在给她下面呢！您赶紧放心回去睡吧啊！”

　　谁知老人家听了赵掌柜一番话，不但没打道回府，反而往姜顽的方向颤巍巍又走了两步，还用手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

　　不等赵掌柜再说什么，老妇人哑着嗓子，试探性地开口唤道：“阿顽姐姐？”

　　姜顽许久没有再听过这个称呼了，她回头看向来人——一位满头银发、拄着拐棍儿的老婆婆，当场愣住、不知所措。

　　赵掌柜一拍脑门，心里懊恼：坏了，太奶这糊涂毛病果然越发严重了，居然管人家一小姑娘喊姐姐。

　　他刚想开口同姜顽解释一番，请她不要见怪，就见自家太奶仿佛嫌弃自己碍事一样，挣开搀扶，竟然快步凑到姜顽跟前，灵活地一点儿也看不出之前颤巍巍的模样。

　　老妇人一脸期待地看着姜顽，随即竟直接坐到姜顽身边的凳子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扒着桌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姜顽：“阿顽姐姐，翠翠好想你啊！”

　　翠翠？

　　桃花村的翠翠！

　　姜顽眼睛蓦地睁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旁边的老婆婆。没想到竟然是隔壁王婶子家的小闺女。

　　每次谢青阳做了什么好吃的，这小妮子就像小狗一样闻着味就跑来自己家，嘴上说是来陪自己聊天的，但是却巴巴地看着谢青阳——的碗。

　　谢青阳和姜顽也不差这一口，就经常匀她些吃食。王婶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关也关了，可翠翠依然如故。

　　王婶子只能时不时放点儿野菜时蔬在门口，表达歉意。后来姜顽过生日的时候，王婶子都来送一碗面，多少是份心意。

　　再后来，姜顽谢青阳搬去了桃花峰，桃花村的人和事都慢慢从姜顽的人生中褪色了。

　　偶然间，谢青阳陪姜顽游历人间的时候，在桃花镇上发现了一家“桃花面馆”，那熟悉的味道，让她认出了自己在桃花村的小老乡翠翠，没想到一直贪吃的小妮居然成了一家食肆老板。

　　但是中间隔着太多时光的尘埃，容颜不改的她与翠翠早已无法相认了，只年年和谢青阳来此吃一碗面，一直到今天。

　　以前谢青阳带姜顽来这家面馆吃饭的时候，都会给他俩的脸施一层法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今天姜顽自己就忘记了这件事。

　　白驹过隙，星霜屡变，姜顽记得面馆的掌柜已经换了几任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看到了翠翠。

　　赵掌柜看着姜顽沉默的样子，担心她生气。正好这时候赵夫人做好了面端上来，赵掌柜连忙从夫人手中接过面，送到姜顽桌上，趁机解释道：“姑娘莫怪，老人年纪大了，”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不太清明，可能把姑娘误认作是故人了，还请担待则个。”

　　姜顽看着眼前热气腾腾的汤面，闻着熟悉的味道，听见“故人”一词，看了翠翠一眼，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摇了摇头。

　　老妇人看见姜顽笑了一下，黑胖的脸上也绽开一个笑脸，马上抢了自己重孙的活儿，乐颠颠地给姜顽又是递勺子，又是拿筷子。

　　姜顽郑重道了一声谢，便拿起勺子低头开始喝汤。

　　老妇人凑到姜顽身边，“阿顽姐姐，好喝吗？要不还是我另给你做一碗吧，他们做得都比不上我，而且他们也不晓得你的口味！”说着，似乎就要准备起身往厨房去。

　　赵掌柜连忙按住老妇人，然后对自家娘子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搬救兵。自家太奶要是真去厨房，那热锅热油的，菜刀斧头的，万一出点儿事可咋办。

　　姜顽也出声劝道：“不用了，这碗很好吃，谢谢你。”

　　“阿顽姐姐，我和我娘学了好久的面，我一直都想让你尝尝我给你做得面条，可惜你后面不在桃花村了。”说着，老妇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绪也低落了下来。

　　姜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中间隔着太多空白的时光，无论说什么都不合适。

　　老妇人过了一会儿，却自己开心起来，“不过阿娘说，你离开桃花村，是跟着谢相公去过好日子的，一定比我那苦命的姐姐有福。”

　　翠翠的姐姐是芳芳，曾嫁到了邻村的一户人家，但又被夫家给赶回来。王婶子本来带着翠翠随儿子儿媳一起过活就很是不容易，最后看着背着一个小包袱回来的芳芳，在媳妇刀片子一样的眼神下，硬是没敢出声收留芳芳。

　　后来还是姜顽给了芳芳一点碎银让她去镇上讨生活，后面又找个了机会，带着翠翠狠狠修理了芳芳的前夫一顿，这才出了气。

　　说到她姐姐芳芳，老妇人翠翠又坐了下来，像小时候一样，哆嗦着伸手拉着姜顽的手，眼中带泪：“多亏了阿顽姐姐给的钱，我姐姐才能在镇上开了这家面馆，后来她一生未嫁，就把一半面馆当做嫁妆送给了我。”

　　一半？姜顽眸光微动，难不成芳芳还要把另一半分给她那狠心的哥嫂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