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狗尾巴》卡芙卡的猫

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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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四五点下了场雨。
　　林厌到教室发现自己桌椅是湿的，以为是走之前窗户没关好，就从包里翻出纸巾慢慢擦干净了才坐下。

　　后排传来男生们嗡嗡说话的声音，听着是在讨论昨天晚上更新的动画剧情。

　　林厌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听他们聊天，忽然眉毛一皱，想起来每次离开教室前都是哥哥帮他关窗锁门，那为什么他的桌椅都湿了呢？

　　“那个……你们知道今天上学谁来到最早吗？”林厌转身问后座。

　　两个男生被打断对话，愣了几秒才摇头：“不知道啊。”

　　他们对传说中被抓的区长的儿子没什么主观恶意，只是从众心理，大家都不和他说话，那就不说吧，反正不会有人没事找事主动站出来打破规则。

　　何况林厌自己好像也没有和别人交朋友的打算。
　　除了上课老师提问，他可以一个人坐在那一天都不说话。

　　一件事但凡开了头，接下来就很容易开口了，其中一个男生说：“不过今天是班长领读，应该她来得最早吧？”

　　林厌道了谢，找到八班班长，是个梳着马尾的女生。

　　对方表示她早上来开门的时候窗户确实是关着的，后来她去办公室领签到表，回来就看见有一个一班的男生路过教室门口，她也没在意。

　　林厌就知道了，一定又是蒋博搞的鬼！

　　一班和八班两个教室明明隔得这么远，怎么可能路过？

　　果不其然，林厌课间去水房接水的时候就在走廊碰到了蒋博和他的小团体，他们背靠着栏杆，等林厌路过的时候故意大声说话。

　　“太惨啦！我们区长的儿子都被赶出家和捡破烂儿的住一起了，哈哈哈哈……”
　　“他脚上的鞋都好几天没换了吧？臭死了！”
　　“嗤，他现在哪有钱换鞋，身上穿的加起来都没我新买的游戏机贵！对了，我今天把游戏机带学校了，谁要玩啊？”
　　“我我！蒋博老大，让我先玩……”

　　蒋博出尽了风头，得意洋洋地看着林厌。

　　他就是要让林厌知道，现在学校里是谁说了算，以前他仗着出生高高在上看不起自己，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哎唐盼，你干嘛还和他说话啊，不怕他身上有跳蚤吗？到时候传染给你，恶不恶心啊！”

　　他们口中的唐盼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校服裙子齐膝，露出白净的小腿，长得更是甜美可爱，是一班的班花，可惜偏偏不爱和蒋博等人玩，总喜欢围着林厌转。

　　唐盼从走廊小跑过来，和林厌并肩走着，说道：“林厌，别理他们，我给你带了小面包，家里阿姨做的，你尝一个吧！”

　　“我不吃，谢谢。”
　　林厌把接好水的杯子拧紧，打算回教室。

　　“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家里出事，心情不好，刘老师还把你调去了八班……但我们还是朋友啊，你可以随时来一班找我玩，或者我去八班找你！你别太难过了。”

　　林厌抬头看她，余光掠过不远处几个男生。
　　抿了抿唇说：“还是不用了，你要是和我走太近，别人也会讨厌你的。”

　　唐盼闻言，失落地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到了下午体育课，林厌和往常一样不参加班里组织的活动项目，而且下过雨的地面到处湿漉漉的，他一点也不喜欢，正打算回去教室。

　　背后突然袭来一阵风。

　　林厌没有注意，接着“砰”地一声巨响，被远处扔过来的篮球砸了个趔趄，肩膀一阵剧痛，差点摔趴到地上。

　　他恼怒地回头，看见蒋博和几个男生仰头大笑。

　　有人指着他后背衣服的污渍说：“这下好了，真成乞丐装了！哈哈哈哈！”

　　“你们看，他好像生气了哎！”
　　“那怎么了，他一个人还能打得过我们这么多人啊？有本事告老师去啊，反正老师也管不了我！不行回家告诉爸爸妈妈好了？哦，差点忘了，他爸妈都没了。”
　　“咦？罗飞，你不是说他有个哥哥吗？让他哥哥来教训我们啊！”

　　罗飞不屑地说：“切，他那个哥哥穿得破破烂烂，我还以为是从哪个垃圾桶钻出来的呢！还好那天没上我家车，不然都臭了！”
　　“啊？真的假的啊，他哥是捡破烂的？”
　　“反正是个很穷酸的乡巴佬……”

　　林厌怒气冲冲瞪着他们，他们可以针对他，但是不能骂哥哥！

　　“你们闭嘴！不准说我哥坏话！”

　　“哟哟哟，真的生气了？”
　　“别跟他浪费时间，自由活动只有半节课，咱们继续打球！”

　　罗飞走过来要把篮球捡回去。

　　林厌冷眼看着他，在他弯腰双手碰到篮球的刹那突然上前一脚踢过去，篮球“咚”地声被踹飞很远，罗飞被这动静吓一跳，嘴里骂了句脏话。

　　“我靠，姓林的，你故意的是吧？！”

　　蒋博几人见状也围了过来，这些男生平时打球锻炼，个头都比林厌高不少，林厌瞬间就被他们淹没了。

　　混乱中林厌被挤到角落，他奋力回击，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很快支撑不住白了脸色。

　　还好这时候体育老师注意到异常情况，吹着口哨走过来，把情绪激动的学生一一拉开。

　　“怎么回事！谁先动的手？罗飞你来说！”

　　“老师，我们刚刚打球的时候球不小心碰到林厌，林厌就突然发火踹了我一脚！是他先动手的，蒋博他们都是为了帮我，气不过才推了他几下……”罗飞耷拉着眉毛说。

　　“林厌，是这样吗？”体育老师厉声望向林厌。

　　空气重新流通，林厌喘着气依然用通红的眼睛盯着态度嚣张的蒋博和罗飞等人。
　　旋即二话没说转身就走。

　　-

　　临近中考，初三的学生时间紧任务重，每天早上晨读时间都被各科老师占用，争分夺秒讲新单元，剩下的时间可以用来复习冲刺。

　　以前陈淮生一直是提前到班里的，升上初三后反而懈怠了，天天不是踩点就是迟到。

　　像陈淮生这种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德才兼备，品学优良，班主任生怕他不小心走岔路长歪。
　　连着观察一礼拜，终于忍不住把人叫到了办公室。

　　“最近家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陈淮生说，“早上出门晚了。”

　　“你也知道现在是初三了，虽然老师知道你聪明成绩好，但也要多花心思在学习上。”班主任语重心长，“要是遇到困难就和老师说，别藏着掖着，看你小小年纪比我还像老头，整天心事重重的。”

　　“要知道你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学习，其他用不着管，明白吗？”

　　陈淮生点点头。
　　班主任看了他许久，还是不放心地追问：“真没什么事儿吧？”

　　陈淮生向他保证：“老师，我不会影响学习的。”

　　“行，那就好！”

　　班主任说完，让陈淮生把一沓印刷好的试卷带到教室发下去，挥手让人走了。

　　结果班主任这颗心才放下没多久，下午第二节课刚下课，陈淮生突然找到他说有急事要开请假条。

　　跟着他一起来的许兴言在旁边帮腔：“哎呀老师，我作证，你不信我的话，我爸也可以作证！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我爸……陈淮生他真有急事，十万火急，急得不得了！”

　　班主任：“……”
　　班主任简直脑仁疼，他是知道陈淮生家里情况的，单亲家庭，亲爸也不管，要是家里真有什么事……

　　到底还是心疼自己学生，叮嘱了几句，就给陈淮生开了假条。

　　两人正要离开办公室，班主任又叫住许兴言：“刚刚是你亲口说的打电话吧？来，手机交上来，放学来找我拿。”
　　许兴言：“……”
　　他对陈淮生使眼色，示意他先走，自己顶得住。

　　陈淮生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拿着请假条出了校门。

　　他没坐地铁，直接在路口打车，十分钟就到了林厌学校。

　　保安放他进门后，陈淮生径直前往三楼的五年级办公室，刚到门口就看见林厌一个人背对着他站在里面，而他前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胖乎乎的男生，旁边衣着华丽的妇女明显是学生家长，一班班主任和八班班主任也都在场。

　　陈淮生还没来得及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尖锐刺耳的声音。

　　“贵校真是越来越荒唐了，这就是你们教出来的学生？小小年纪偷盗物品，故意损坏！我们小博就说他两句，他报复心就这么强，这样的学生你们学校居然也收？”

　　“要不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一个贪污坐牢的父亲生出的孩子，品行能好到哪里去？”

　　“哼，这件事我要求学校必须给个说法！否则我就报警！”

　　八班班主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赶紧赔笑脸：“蒋夫人，其实这就是小孩子之间的小矛盾，您看不用非闹这么大吧？林厌，快给蒋博道歉！”

　　林厌顶着鞋尖，一声不吭站着。
　　死活不肯开口道歉。

　　“你们看，到现在还不知悔改，我看啊还是报警算了，正好让他进去看看他爸:……”

　　“咚咚——”
　　“不好意思，我找林厌。”

　　陈淮生的敲门声打断了女人的发挥。
　　两位班主任一齐转头，发现门口背光站了个少年，别看他年纪轻轻，但背脊挺拔如松，沉着冷静，眼里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怯场。

　　一班班主任刘老师在报道那天见过陈淮生，打了个招呼，给八班班主任介绍：“这位是林厌的家长。”

　　从刚才起一直倔着不肯说话，也不肯抬头的林厌听到哥哥声音，终于忍不住望向陈淮生。

　　白而薄的眼皮肉眼可见变红，要哭不哭的样子。
　　可是陈淮生表情太冷，他又犯了错，不敢在这时候冲过去撒娇。
　　只能哑着嗓音低低唤了声：“哥哥……”

　　陈淮生不动声色扫视了一圈林厌，见他衣服虽脏，身上却看不出什么明显的伤痕，一路忐忑吊着的那口气才算是松了。

　　他走到林厌身边，居高临下和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四目相对。

　　“对不起，损坏的物品我们会照价赔偿——”

　　“这还差不多！你这小孩还算明事理，不过赔偿是次要的，你弟弟必须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小博公开道歉，再记过处分，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我一个大人也不想为难小孩，传出去多难听，是吧？”

　　陈淮生冷静地补完后半句：
　　“——但林厌不会和你们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