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眼见着她们越去越远,我放弃了追赶的念头,索性拉了缰绳,让马施施地散着步。在众马的踩踏下,马场扬起些许的尘土,远远看着她们让尘土模糊的背影,倏地,倒叫人有了种恍惚的感觉。风,呼呼然地刮了过去,竟有了几分凛冽的味道。
八福晋一袭艳红旗装,分外惹眼。斗篷亦是火红,策马而去,好似一抹彤云飞快地掠过。像是郭络罗家的传统似的,宜妃的骑术也颇为精湛,马上工夫几乎不逊于八福晋,只是终究有了年岁,体力上有些不及罢了。
一个时辰下来,人人均是收获颇丰,连平日里看上去娇弱温婉的五福晋也不例外,而八福晋更是力拔头筹,还获猎有难得一见的银狐。
“今次又是枕书夺魁了。”康熙笑道:“亏得你阿玛还给你起这么个名儿,如今看来,你倒是半分文气也没有。”
八福晋灿然一笑,微微扬起下巴,骄骄然道:“阿玛也说过,咱们大清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这马上工夫是万不能疏忽的。”
“哈哈……”康熙朗声笑道:“说得好,朕瞧见你今儿个可猎了只银狐狸,给朕说说,想用这狐皮做件儿衣裳?”
“回皇阿玛,枕书觉得这狐狸的皮子衬皇阿玛的那件儿紫貂斗篷最为合适了,所以枕书想把吧呈给皇阿玛做条围脖。”她颇为娇俏地答道。
我一怔,万万想不到娇纵若斯的八福晋会做这般回答。周围各妃嫔命妇的表情都高深莫测,这侯门的女人啊,一个比一个不简单呢。
康熙眼眸中一丝异样一闪即过,只是笑道:“朕可不敢拿了你这皮子,要拿了,你还不定要往朕这里讨什么好东西来了,这些年,朕的好东西可是叫你变着法儿的讨去不少了。”
众人都随着康熙笑起来,只八福晋娇着声音叫道:“皇阿玛……”
“好了,好了。”康熙敛起了笑意,向我道:“憬煜今儿个怎么一件东西也没打呢?”
我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请了安道:“回皇阿玛,臣媳是在为咱们爷积福。”
“积福?”他疑惑。
“是,”知道康熙素喜识大体的人,我便道:“府上有位妹妹有了身子,而咱们爷子息素来就薄,所以,臣媳就想着多积福德,望佑得咱们雍王府广添枝叶。”
康熙赞许:“大度识体,方是为妻之道。”又对德妃道:“德妃啊,你给老四选了个贤妻!”
德妃婉约一笑:“也难为了憬煜有这份儿心,连臣妾都疏忽了呢。”
“李德全,把前些儿个日子法兰西国进贡的香水拿了来赏给憬煜和枕书,恩,还有洋人送来的那梳妆镜、怀表、妆奁盒也一并赏了。”又回头对德妃嘱咐道:“老四府上的你多上点儿心。”
“臣媳谢皇阿玛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和八福晋一道谢了恩,领了赏赐下去了。
看来康熙对西洋物什倒是兴趣颇浓,连赏下来的东西也一应俱上一西货,于我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可那些东西却做的精巧至极,饶是见惯了西货的我也喜欢得紧呢。
香水的味道酷似Dior的J\\\'Adore,气味儿略嫌甜了些,相较而言,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用惯了的经典款NO.5。香水的瓶子倒是深合我意,水晶的瓶身没有过多繁复的修饰,只镂了一支香根鸢尾花,铂金的瓶盖嵌了细碎的粉钻,简约大方却不失别致。
“福晋,这洋人的镜子里照出的人和咱们铜镜里照出的人不一样呢。”秋霜叹道。
我有些好笑:“你再瞧仔细了,人是一样的,不过照得更分明些罢了。”
“奴婢觉得倒是这西洋镜子里照出的要比咱们铜镜里照出的漂亮。”夏露笑着,在镜子前左顾右盼:“不过,咱们福晋不管怎么照都是最美的。”
“你这丫头倒好,什么时候也学会逢迎拍马这一套了。”我“扑哧”一乐,作势要打她。
她往秋霜身后一躲,无辜地眨着眼道:“奴婢说的,可都是实话呀,况且咱们爷不是也说福晋是‘清水出芙蓉’么!”
“你……”我有些无奈地瞪着她,今儿了早晨和胤禛闹着玩的一句戏言,竟给她听了去:“真实愈发的没上没下了。”
“奴婢还记得,咱们爷是这样说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福晋不上妆的样子最好看。’”她狭促地一笑,还刻意模仿胤禛的声音语气。
我的脸倏地一红,起来追打她:“你这死丫头,这样的话也敢说,瞧我不收拾你。”拉扯间,我的发簪给碰掉了,梳得齐整的旗头披散下来。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胤禛亦上一笑着,挑帘进来了。
秋霜忍着笑道:“回爷,是在为照镜子的事而。”
“要你所嘴,还不快下去。”我笑着挥手,让她们出去了。顺手拾起方才落在地上的簪子,想要把散落的头发重新梳好。
他却拿过我手上的簪子,拉着我坐到镜子面前,笑道:“不如我来给福晋梳吧。”又拿过梳子一下一下梳起来,想是没有为女子梳过头吧,待几次不成后,他便摞下了:“还是不要梳起来了,你这样子比梳起来要好看得多。”
我嗔他一眼:“自己不会梳便罢了,非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的。”
他哑然失笑,将我揽在怀里,下颔抵在我肩上,轻声道:“怎么这样香。”又深深吸了几下:“香得不自然,不若你素日身上的味儿来得本真。”
我叫他闹得颈间痒痒的,一偏头道:“这是今儿个皇阿玛赐的西洋香水……”感到颈间他的气息灼热起来,一回头,却看到他眼里的柔情,当下愣了神儿,只怔怔地瞧着他。
恍惚间,已是让他抱上了锦塌,我轻轻道:“现下可是白天儿啊。”他不答,只是细细吻上来,吻得缠绵,一时间,叫人失了心智……
再度醒来,胤禛已是不在身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随手批了件儿衣服正准备起身,便见他进来,对我道:“现下都子时了,别人都是这时候就寝,你倒好,这时辰起身。”
“不打紧,我起来净个身,然后再接着睡便是了。”理了理衣裳,我不紧不慢地说。
“接着睡?你这都睡了六、七个时辰了,还要再睡。”他讶然失声。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大晚上的不用来睡觉要用来做什么!”话音为落瞥见他暧昧一笑,心下顿时一点赧然,咳嗽一声道:“这会儿觉得有些饿了,我去弄夜宵吧。”
“那让高福儿叫底下的人去弄吧,刚好我也没用膳呢。”他说着,正要吩咐下去。
我心思一动,拦了他道:“这倒不必,想是他们已然歇下了,还是我去弄好了。”
他一皱眉:“哪儿有这个理儿啊,奴才们歇了,主子自个儿动手的。”
难道奴才们便不是人了!我心里回他道,说真的,我确实不喜欢这种极不人道的观念,也尽量要求身边的人模糊主子、奴才这个概念,可嘴上却道:“可是我想亲自做给你吃啊。”说着,翩翩然离去了。
小厨房里东西虽齐全,可现成的却并不多,我亦不是一个厨艺高超的人。看到案上放着的高汤,心里豁然开朗了起来,想到云南的过桥米线,不过可惜没有米线,只好用面代替了。
待到一切弄好端到胤禛面前时,如我所料,他怔了一怔,问道:“这是要吃什么?又不涮锅子,怎么连生肉也拿出来了?”
我故做神秘地朝他眨眨眼道:“过一会儿你便知道了。”帮他把东西都放到碗里后,我微微一笑:“现在可以吃了,不过当心烫。”
“这是什么?”他疑虑道:“你就做就这么一碗东西糊弄我。”
“这怎么是糊弄你了!”我笑着坐下:“你且尝尝,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糊弄你。”
他夹起一箸尝了一口:“这面果然不同于往日吃的。”又尝了碗里的肉片:“这肉也嫩得紧呢,恩,放了火腿更香。”他把碗里的东西依样尝了个遍:“放些豆芽吃起来清爽,汤虽清淡却鲜美至极,的确不同凡响。对了,这东西叫什么?”
“过桥米……恩,面,过桥面。”瞬间想起这不是米线,于是给它改了个名儿。
“过桥面?”他有些讶异:“怎么是这么个怪名儿,再说这和过不过桥有关系么?”
“当然有了,这可是有典故的……”于是我将过桥米线的典故娓娓道来。
“哦?这说法确实新鲜。”他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尽了道:“但你从哪儿知道的呢?”
“这个嘛,想要知道便自然会知道了。”我神秘地笑着,搪塞他道。
聊着聊着,却已是纱窗现旭,曙色向明了,胤禛揉着肩道:“也该收拾收拾,过即日咱们便要回京了。”
“回京,难道不过了中秋再回去?”我心下一诧,张口问道。
他笑着摇摇头:“福晋啊,你是不是真糊涂了,回京的日子你不是知道的么,况且哪儿有不在宫里过中秋的理儿呢。”
“我老糊涂了不成么!”嘴上与他玩笑着,心里却是蓦地一沉,想到回府便想到府里那群“虎视耽耽”的女子,心下一阵烦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