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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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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间睁开眼,看到尚未醒来的胤禛,唇边抑不住的幸福逐渐蔓延到心里,轻轻拿开他搭在腰间的手臂,帮他把斗篷拉严实。想到昨夜竟在外面露宿了一夜,自己先摇摇头,笑了。
曙色还有些混沌,像一锅半透明的米汤,草叶上滚动着露珠,不远处树丛中时而传出咕咕的宿鸟呢喃。潺湲的纹理旖旎的水面上漂浮着五色斑斓的落叶。我用手拨开落叶,清晨的河水沁凉的有些刺骨,我吸着冷气把面庞浅浅浸入水中。
“想要溺水自尽么?”身后传来他戏谑的声音。
我抬起头道:“这样净面凉丝丝的,极是舒服呢!你也试试?”
他用手探了探,皱起眉道:“这么凉!”
我抿嘴一笑,伸手抄起河水便往他脸上泼:“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倒怕起凉来了!”
“真是越发地放肆了!”他一笑,亦伸手抄起一大捧水向我泼过来。
不多时,我们衣裳上溅上了星星点点的水珠。浓雾消散,四周景色渐次清晰起来。我笑着叫道:“快看,日头要上来了!”
远处山顶上霞云辅排的越来越浓,眼见得那金轮喷薄欲出,赤彤丹朱,斑斓锦绣,但见一轮金红的朝日忽地跃出,群山万壑似被点燃一般,赤霞流溢,天地间一派辉煌,一派宁静。
日光淡淡地,轻轻地抚着我们的面庞,我不经意间一侧头,目光停驻他身上,胤禛算不上何其英俊,却有刚硬的挺拔,自有一种卓然的霸气,这样的男子,定然是要坐拥天下的!
“日出东方隅,似从地底来。”他朗声道:“太白炼字果然精辟!历天又入海,六龙所舍安在哉,其始与终古不息......”
我徐徐接道:“故其曰‘人非元气安得与之久徘徊’呢。”
“连这你亦知晓!”他深深愕然,定定凝视我:“你......”
“爷,福晋,”未待他说完,身后不远处便传来高福儿的的声音,那太监喘着气唤道:“给爷请安,给福晋请安,爷吉祥,福晋吉祥......”
胤禛皱起眉问:“有事儿?”
高福儿倒是被他问的一愣:“回爷,今儿个皇上去狩猎,爷和福晋都要随驾的呀,这时辰奴才们还不见主子回来,所以......”
“恩,知道了,你回吧。”他淡淡打断。
“嗻,奴才先回帐,叫人预备下,好伺候爷和福晋梳洗。”他请着安快步离开了,走的时候却暧昧地笑着看了看我和胤禛身上的水迹,又看了看我的头发。
我好奇,伸手摸摸,问胤禛:“我头发上有什么东西么?”
他不语,伸手拿下了挂在我头发上的草叶,执起我的手道:“咱们也回吧,迟了可是大不敬呢。”
换过戎装的胤禛越发的刚毅卓然,在众皇子中自是出众的。放眼望去,众位皇子也均是英气勃勃,看上去刹是养眼呢!只是想不到八阿哥竟能将戎装穿得豪气而又带有文质的潇洒。那身着明黄色戎装的人定然是太子了,第一次见到这位命运多舛的仁兄,我自是要仔细瞧瞧了,觉得他似乎并不适合戎装,那是一个看上去过于懦弱的男子,缺乏皇室应有的气质。面容大约是极肖其母孝诚皇后,反倒不若其他人看上去那么英挺。
还来不及细看其他人,便听得三声静鞭响起,只得与众人一同拜倒,三呼万岁。
“都平身平身,全是自家人,又不在宫里,都不必这么拘着了。列位卿也都平身!”康熙皇帝朗声向众人道。
我四下里一看,黑压压的一片,这康熙的自家人还真是不少呢。若是放在计划生育的今天,这皇帝不知道要被罚多少款了。再一想,光是重婚罪,他老家大概就得坐牢坐到驾崩呢!想到康熙坐牢的模样,我便忍不住抿嘴偷乐起来。
“憬煜!”一旁边的德妃暗含责备地轻声唤道。
我方才回过神来,抬眼望去,身着戎装的康熙,竟是何等的雍容霸气!无怪乎要说“满族是马背上的民族”了。在现代,拍清宫戏的不少,演康熙的又尤其的多,本以为陈道明版的已经很有皇帝味儿了,可看了真正的康熙,才知道那种王者之气,演,是无论如何也演不出来的。
号角“呜”地响起,震得人耳朵发疼,康熙及众皇子已是策马而去,不多时,便没了踪影,我向身旁的德妃告了假,决定再四处溜达溜达。
日头已是完全上来了,初秋的暖阳金灿灿地叫人通身舒泰,碧空谬廓,万顷琉璃,大有鸿蒙未开之气。正醉然其间,听得身后太子妃的声音:“憬煜。”
一回头,却是叫我吃了一惊,昨日还冷傲雍容的女子,今日却是满脸的疲惫与憔悴,就像那晚秋暮景,尽是让人揪心的寂寥与清丽,于是下意识地轻唤:“太子妃......”
她勉力一笑,那笑亦是凄凉,轻轻开口道:“陪我走走,可好?”声音中竟隐隐让人觉察出一丝颤抖。
我微微点了点头,走到她身侧,意外地发现太子妃的唇淡淡泛出青色,嘴角亦微微抽动着,她缓缓伸手握住我,指间冰凉,掌心却汗湿,我愕然,询问地望向她,她不开口只是勉强地摇了摇头。
我亦不再多言,毕竟这宫里,不是什么都能说,也不是什么都能问的!陪她缓缓地漫无目的地走着,渐渐地,等她稍微平静下来,我便缓缓道:“愿为花中之萱草,毋为鸟中之杜鹃。”
“愿为花中之萱草,毋为鸟中之杜鹃......”她呢喃似地重复着我的饿话,半晌,才恍然道:“憬煜,无怪乎你总是这样的淡定从容!”
我握了握她的手道:“静一分,慧一分;忙一分,愦一分。太子妃想必也累了,不如我陪您回去歇歇脚可好,午后咱们可还要狩猎呢!”
她望向我,安然道:“也确实乏了呢,不过不扰你了,我自个儿回去便成。”
“那......”我刚刚张口,又听得她道:“你还是一块儿去我那儿吧,我帐子里还有些洋人送来的新鲜物什,昨儿个没拿出来的。”
洋人的东西于而我言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大约也就是些玻璃镜子、望远近之类的东西罢了。只是她既开了口,我也就颔首同意了。
她一笑,手自然地挽上我,又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自她来路不远处的山石。
莫非那山石后面有什么东西或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才叫往日冷傲雍容的太子妃也失了方寸。轻轻要了摇头,还是不猜了,这皇宫里的事儿,能不知道就尽量不知道吧!
“憬煜,出什么神儿呢?”她轻声唤我。
“啊,没什么,只是在想太子妃那儿有什么稀罕物什呢!”我偏着头笑答。凭心而论,太子妃亦是个姿容姣好的女子,大约是素日里的那份冷傲掩饰她的美吧。总隐隐觉得,她这样的女子,必定不是太子爱的吧。想着想着,又皱起了眉。
“平白地又皱什么眉啊?平日里不是蕴兰姐蕴兰姐的叫得挺好的么?怎么今儿个又太子妃子长太子妃短的生疏起来了!”她笑问。
蕴兰姐?似乎这太子妃与往昔的“我”交情不错呢!于是道:“想是这几日忙坏了,蕴兰姐你还不快说说你那里都有些儿个什么好东西?”
“瞧把你给急的,一会儿去了不就知道了么!”她嗔笑着,用手指头点了点我的额头:“你看看,福晋的样子都哪儿去了。”
我朝她挤挤眼睛,她失笑道:“真不知道四弟要是见了你这副模样做何感想呢?”
到了太子妃帐里,那“新鲜物什”却既不是望远近亦不是玻璃镜子,而是咖啡。太子妃笑道:“这也是前些儿个日子那西洋夷子一块儿送来的,这色儿瞧着奇特不说,连味儿也是颇苦的,跟太医院给开的药一样,不过闻起来倒是有种奇异的香呢!你且尝尝。”
“嗯。”我点点头喝了一口。以前虽然极少喝咖啡,可一品之后也知道这必是极好极醇的。不忍心叫他们糟践了,于是道:“蕴兰姐,你不妨叫奴才们拿了去往里兑点儿□□再加些儿个糖什么的,那味儿没准儿好些呢。”
“你既这么说,我且试试。”她回头吩咐:“蝉儿,照四福晋说的做吧。”
加工过的咖啡再度拿上来后,她浅浅一抿,笑道:“这味儿是好得多呢,也难为你竟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蕴兰姐谬赞了,我是想这东西苦,若是单加糖未免寡淡,所以兑些儿个□□应当更香才是。”我低头看着那杯咖啡道。
她一笑:“难怪德妃娘娘老在额娘那儿絮叨说‘憬煜兰心蕙质’呢。”
“谁兰心蕙质啊?”身后一道和煦的声音,皇太子胤礽挑帘进来了。
“爷回来了。”太子妃起身相迎:“在说憬煜呢。”
“哦?”他饶有兴味地看向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道:“给太子请按,太子爷吉祥。”
他淡淡一笑,声音亦温柔绵软:“弟妹不必多礼,方才说到哪儿了?”他又转向太子妃道。
“憬煜就不叨扰太子、太子妃了。”我见空请了安道。人家夫妻俩的,我凑什么热闹。
回到帐子,却发现胤禛不在,没一会儿高福儿便来说,说是今儿个表现深合圣意,被康熙留了同进午膳。
膳后是随行的女子骑马,马我虽会骑,可骑术却不佳,无奈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满人女子个个骑术精湛,竟分毫不逊于男子。只是衣裳较男子的要鲜艳上许多,又多了几分娇媚,看上去悦目的紧。
女子中骑术以八福晋为冠,当然也是以我垫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