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合伙守则》雨终行

4、第 4 章

　　张欣大学毕业后进入珩宇，在齐珩手下做了两年的秘书。
　　对于老板的认知，她从最开始对行业大佬的盲目崇拜，到深刻认识这位精英人士的冷漠理智，再到今早看到他准时上班时，内心深处奇怪的失望，其中种种，实难尽言。
　　老板结婚前确实没有说过他要休假，但张欣自从见过了许闻意，内心里还是认为齐珩应该会在家里多待几天的。

　　老板的私生活照理说跟她的工作关系不大，但就是让她遗憾了一整天。直到下午接到电话，让她订一束玫瑰。
　　张欣顾不得脚上还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直接冲向离公司最近的花店，挑了十一支香槟雪山。

　　带着蜜色的浅黄花朵，花语我只钟情你。
　　再配上情人草做衬，浅色新闻纸包装，系一条米色丝带。花束的整体颜色都很柔和，大小适中，显得温情而自然，不会有压迫感。
　　希望老板娘会喜欢。

　　下班前，张欣将玫瑰放上了齐珩的办公桌。
　　齐珩从工作中抬头看了一眼，向张欣点了一下头：“花选的不错。”
　　张欣有些傻眼，齐珩在工作方面从来都是严要求，她没有想到会在这种事情上受到夸奖，只能硬憋着回到秘书室，暗戳戳地偷笑到了下班时间。

　　*

　　齐珩对时间的掌控一贯精准，回到家时刚过六点。
　　楼下只有阿姨在准备晚饭，听到开门声后转过头来跟他打招呼。
　　她在这家做了三年多，知道主人家的这个年轻Alpha不是个外向热情的性子，因此看到他拿着一大束玫瑰进门，着实有点惊讶，但随即又了然地笑了笑，转回身去继续做事了。

　　一楼的格局很简单，客餐厅和厨房打通，齐珩扫视一圈没有看见许闻意的影子，便按照往常习惯，先上楼去换衣服。
　　推门进入主卧，配套的卫生间里传来喷洒的水声，是许闻意在洗澡。而在卧室正中的双人床上，Omega睡的那一侧放着一套叠好的干净居家服。

　　许闻意比齐珩只早回来十分钟。
　　他今天出门玩了一下午，在网咖里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各种各样的气味，一到家就直接钻进了浴室。
　　齐珩站在床边略一思索，将手里的花束放在了许闻意的衣服旁边，然后进入衣帽间，脱下西装外套又下楼去了。

　　一刻钟后，阿姨已经做好饭菜，摆盘上桌。
　　齐珩则是坐在餐桌边，一边看手机消息一边等人吃饭。
　　不一会儿，许闻意抱着花也出现在了餐厅里。

　　刚洗了澡，许闻意头顶一头湿漉漉的乱发。
　　因为看到了床上的花，他没把头发吹干，只是用浴巾稍微擦了擦就直接出来了。
　　收到礼物总是能让人感到开心的，尤其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讲，Alpha的花束是一个明显的示好信号，让他不好意思在卧室里磨蹭。

　　齐珩没摘眼镜，镜片的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
　　许闻意和他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也足以大致摸到对方的脾性。
　　齐珩待人接物总是温和有礼，但表现出来的良好涵养下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许闻意并不介意和齐珩一起维持这种互不干涉又相敬如宾的婚姻状态，但当对方主动地表现出亲近的姿态时，他还是很高兴。
　　既然要作为伴侣长久地生活在一起，能相处得更加自在和睦一点，并不是什么坏事。

　　于是Omega直接带着未散的水汽，走到餐桌旁边，真心实意道了声谢：“花很漂亮，谢谢。”
　　他的声音很清亮，嘴角微微翘起，冰雪初融般浮着笑意，连带着怀里的花也似乎更加鲜活了。

　　齐珩转头过来正看见这一幕，微感讶异。
　　这是许闻意婚后第一次对伴侣露出笑容，因为稀少而显得格外真挚和坦诚。他的气质原本是清冷的，却在这瞬间发生了变化，糅合着些许温软，奇异却和谐。

　　齐珩在送花前并没有想过会得到怎样的反馈，他只是放任了周扬的玩闹，送出了一份既不贵重也称不上用心的礼物。直到看见许闻意笑着说谢，才发觉这样的画面竟有几分赏心悦目。
　　他知道许闻意长得漂亮，冷冰冰的时候就很好看，但笑起来似乎也很适合他。

　　齐珩放下手机，回了一个礼节性的笑：“你喜欢就好，坐下吃饭吧。”
　　许闻意“嗯”了一声，先把花放到一旁的餐边柜上，才坐到了齐珩对面。

　　碗筷磕绊的声音响起，两人开始用餐，餐厅内又恢复了沉默。
　　刚刚搬到一起，他们还没有亲密到向对方分享自己生活和工作。但或许是刚才的氛围太过良好，这样突然安静下来吃饭的时候，许闻意竟开始觉得有一些别扭。
　　他一边慢慢吃着，一边在心里寻找话题。正巧最近确实有一件事要和齐珩商量，于是趁着破冰的气氛还没被冻上，主动开口挑了起来，“齐珩，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你说。”
　　“我想要一个书房，可以吗？”

　　他俩现在住的婚房是齐珩前两年在公司附近买的一套跃层，以前只有齐珩一个人住，楼下是客餐厅、厨房和杂物间，楼上四个房间，目前只有主卧和旁边的书房在用，还有两间空置着。
　　而书房的使用率其实也不高，他更愿意留在公司，把事情做完再走。

　　Alpha大多不喜欢自己的空间被他人打扰，这点特性在齐珩身上表现尤甚。但许闻意是他合法的伴侣，自然也是这套房子的主人，这个身份就意味着一张他无法拒绝的通行证。
　　齐珩没有有犹豫多久就给出了许可：“卧室旁边就是书房，你可以随意用。”
　　只是没想到会被许闻意拒绝。

　　“那个，我喜欢玩游戏，会开语音，可能会比较吵。”许闻意停下筷子，想了想后又补充一句，“怕打扰你。”
　　齐珩听完后抬起头，正对上许闻意的目光。

　　少年盯着他，目光没有闪躲，直勾勾地盛满了期待。
　　他倒是想要一个自己的空间。

　　齐珩心里莫名泛起一股轻微的异样感，但他清楚这并不是过分的要求，也拿不出什么可反驳的理由，停顿稍许后便道：“二楼还有两个房间，你自己看喜欢哪个。不过都是空的，要用起来还得添点家具，明天我让张秘书把设计师的名片给你。”
　　目的已经达到，再麻烦对方就显得有点得寸进尺，许闻意客气起来，再次道谢：“谢谢，不过不用这么麻烦，放套电脑桌椅就行，我自己可以搞定。”
　　齐珩看着Omega挑不出毛病的礼貌面容，那股子莫名其妙的不爽就像被抽了柴火的火苗，无力地熄了，只能规规矩矩地回一句：“不客气。”埋下头继续吃饭。

　　阿姨不是住家保姆，她以前一周两次过来打扫卫生，现在因为多了一个许闻意，才开始每天过来做饭，给他们布置好餐桌就走了。
　　两人吃完晚饭，许闻意主动揽下了收拾的工作。
　　许家一看就不是会让Omega小儿子承担家务的样子，这份殷勤更像是在用实际行动表达谢意。

　　许闻意在干活，齐珩也不好直接上楼，端了杯水守在餐桌旁，看着许闻意将剩菜装进保鲜盒摆入冰箱，再将碗碟收进洗碗机。
　　Omega坚守着有来有回的处事准则，这在一般的人际交往中当然是正确的，但伴侣之间显然并不需要计算这么多。
　　送花只是一次顺道而为，齐珩并未期望过能带来什么变化，但对于许闻意的客气态度，还是稍稍感觉到了一丝挫败。

　　许闻意丝毫没觉察出有什么不对，一点顺手的事情很快就做完，在厨房的水槽上洗干净手。
　　他一转头见齐珩还在，问道：“家里有花瓶吗？”
　　不过，单身汉在过去独居的几年中并没有这样的生活情趣，毫不意外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许闻意想了想，又转回厨房，在橱柜里找出了两个深口的玻璃杯。
　　他将刚收到的玫瑰分成两束剪枝插好，一个放在了玄关的斗柜上，另一个摆到了自己所睡那一侧的床头，还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仿佛带着喜爱和珍重。

　　齐珩终于觉得心里平顺了点，喝完水回书房去了。
　　而许闻意放好花后回到客厅。
　　刚刚获得游戏房的高兴劲儿还没散去，他躺倒在沙发上摸出手机，把早就看好的电脑配件、外设、升降桌和电竞椅打包下了单。

　　许闻意特意选了有本地仓库的易买家，第二天中午，包裹就陆陆续续地到了。
　　下班后齐珩还是按点到家，结果就在门口看到了一叠拆开的纸箱和泡沫，之后果不其然在楼上最内侧的房间里发现了许闻意。

　　少年背对着门，盘腿坐在地板上，周围散落了一地的零件和工具。
　　他在网上买的都是配件，此时正在专心地埋头装机，而房间内已经多出了一张组装好的升降电脑桌和一把电竞椅。
　　拆包裹、搬运、安装，许闻意从中午一直忙活到现在。

　　他后背洇湿了一小块，将T恤的袖子卷起来堆在肩膀上，露出线条流畅的上臂。一层纤薄的肌肉紧实地贴着骨骼，随着动作鼓起又落下。

　　齐珩看了一会儿，站在门边轻轻扣了扣门。
　　许闻意听见声音后转身抬头，看见齐珩后打了个招呼：“你回来了。”
　　“嗯，在装电脑吗？需不需要帮忙？”
　　“没关系，马上就好了。”
　　“着急用吗？不行先吃饭，吃完再继续。”
　　许闻意停下动作，很快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齐珩下楼。

　　刚刚结婚，他在面对齐珩时还是不好意思太过随意。
　　只是虽然乖乖地跟着人坐上饭桌，心里挂着的还是楼上没装完的电脑，吃饭时没了找话题聊天的心思，急匆匆地刨完，又上楼去了。

　　齐珩吃完饭，没有再去许闻意眼前晃，自己去了书房。
　　他能隐约听见许闻意在另一个房间鼓捣东西的声音，模糊窸窣，不太分明。

　　之前不觉得，这下倒实实在在感觉到家里多了个人。
　　不知是因为对方顶着他伴侣的合理身份，还是因为许闻意自有分寸并不怎么粘人，他对此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排斥。

　　齐珩摘掉眼镜捋了把头发。
　　很好，许闻意不是那种闹腾的，当初结婚的决定看起来并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