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合伙守则》雨终行

3、第 3 章

　　许闻意在网咖里和朋友开黑游戏的时候，齐珩正在办公室里看报表。
　　下午四点，内线电话突然响起，齐珩按下免提，传来秘书的声音：“齐总，小周总来了。”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不到十秒钟，办公室门上敲响两声，一个人模狗样的男人直接进了门。

　　周扬一身西装穿的十分板正，只可惜一脸吃瓜的猥琐笑容，生生破坏了那副好皮。他长腿一跨，不等主人说“请”，就非常不见外地在沙发上坐下了：“张秘书，帮我倒杯冰茶。”
　　跟着他进来的张欣应声而出，带上了办公室的大门。

　　齐珩见怪不怪，头也不抬地问：“这时候来有什么事？”
　　“嘿，我听说咱们齐总新婚第三天就来了公司，过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作为新浦市二代圈子里的核心人物，周扬从不缺人到他这儿嚷嚷八卦，消息灵通得很。说不上是幸灾乐祸，还是热衷现场吃瓜，反正他笑得十分开怀：“诶，你这才刚结婚，不在家好好陪着人Omega，有点太过分了吧。”
　　齐珩道：“小意刚考完，暑假想在家好好休息。”
　　“是吗？你怎么知道人家是真的想休息，说不定是不好意思跟你提呢？你是不是欺负人年纪小。”
　　齐珩扫他一眼：“他不会跟我客套。”

　　提到新婚的Omega，齐珩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周扬摇着头啧啧几声，“你这脾气，我都替你着急。”
　　“我说，你问过人家了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人家说不定害羞呢？”
　　周扬一絮叨起来就像个老妈子，一开始说话就堵不上，知道他就这幅德行，齐珩直接没搭理。这人倒是毫不在意，接下张秘书送进来的饮料，自顾自地又道：“Omega需要多宠宠的，婚礼上我看他挺静，你别把人家客气不当回事儿，主动点儿，知道吗？这两天张青他们都在问，你可得好好儿的，别给我丢人。”

　　“张青？”其他话从耳朵外面滚过一遭就没了，但一听到这个名字，齐珩才终于抬眼，“他们问什么了？”

　　这个新浦有名的二世祖，可谓臭名远扬。
　　花心、爱玩，不知泡了多少网红和小明星，光听见他的名字，就不会往好事上联系。
　　齐珩跟这群人来往甚少，但稍微想想就知道，他自己结个婚，是怎么在这群毫不相干的人里受到关注。
　　无非是因为许闻意。

　　他的伴侣年龄小又是Omega，此前从没有出现在新浦各家的社交圈子里。
　　许家是新贵，前几年收购了一家老牌航运公司，发展得不错，不过比起根深业大的齐家，还是差得太远。
　　齐珩身份、能力、脾性都没得挑，在新浦的圈子里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婚礼前大家骤然得知婚讯，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各种猜测都有，但大多的感叹都是许家走了大运。
　　只是当许闻意穿着礼服出现在婚礼上时，众人的看法就变了。
　　仅从外表就能看出分化值一定不低，如今Omega又实在稀少，没曾想齐家才是那个捡到宝的。

　　婚礼上，周扬和张青几个坐在一桌，齐珩和许闻意过来敬酒的时候，张青眼睛都看直了。
　　许闻意的成年生日会上，许家太太想给他相看伴侣的意思就很明显，张太太也听到了消息，跟张青提过要不要安排见个面。但张青自在惯了，对于相亲和联姻十分抵触，更别说是连听都没听说过的许家，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这两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时不时地说起这事儿，逼逼得最多的，无外乎“齐珩那么无聊，Omega跟了他有什么意思”，诸此种种。

　　周扬看着齐珩那副嫌弃的模样，心道你齐大少也有被人瞧不上的一天，顿时乐不可支：“说什么？当然是说你运气好呗。”
　　“你家小朋友这条件外形，你可别说你心里没数。这两天找我打听你俩这事儿的可不少，都羡慕死你了，结果呢，你刚结婚就把人扔家里，连个蜜月都没去。”
　　“说真的，你这么突然就结了婚，我当时看见他还以为你是真动凡心了，结果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他收起手臂抱在胸前，思维发散起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要笑不笑地打趣起来：“诶诶，你们AO在一起不是应该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吗？你这不是吧，不应该呀，也没听说你功能有什么问题啊。张青都跟我说了，许闻意分化值挺高的，你该不会是还没把人搞定吧？”

　　他们这群少爷平时聚在一起玩笑，从来荤素不忌。齐珩和他是表兄弟，年龄相近，打小一块儿长大，关系亲近就更加有恃无恐。
　　对于这些嘴巴上的小便宜，齐珩以前并不当回事，只是话头最终转到了许闻意身上，还有张青这么个混账的名字在里面。
　　他放下鼠标，透过眼镜镜片睨着周扬，声音低了下来：“你们平时怎么玩跟我无关，但是不要在背后拿这种浑话说他。”

　　齐珩一开口，周扬就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太尊重。
　　在背后讨论Omega本身就不是什么绅士行为，更别说是齐珩的伴侣。
　　他赶紧打嘴：“我错了我错了，不说这个了。”

　　不过一通调侃，周扬惊奇地发现齐珩竟然知道护崽了，让他瞧着都觉得新鲜。
　　“看你这样子，跟人相处的应该还不错啊，那怎么这么快就跑公司来了？你奶奶这两年不是一直在给你相亲吗，许闻意是她定的吧，她没说你什么？”
　　“她只是想让我早点结婚，其他的不会管。”
　　周扬对齐家的情况心知肚明，并不奇怪，只道：“行吧，反正我也管不到你。”

　　齐珩没再多说，视线回到了屏幕上，仿佛他俩刚才讨论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婚事。
　　周扬不由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齐珩的办公桌旁：“哎，不过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你伴侣，你奶奶不管，那人许家心里怎么想？还有许闻意，他这么小就嫁给你，你哪怕做做样子呢，多少也得花点心思吧。”
　　桌前立了尊大神，齐珩不得已又抬起头：“花点心思？”
　　“对啊，送送礼、约约会，多少陪一陪嘛。”
　　“……”
　　无非是那些老生常谈的恋爱经，丝毫勾不起齐珩的兴趣，只换来一个“无聊”的眼神。

　　周扬被他搭了这一眼，挑着眉，有些不依不饶：“真的，我瞧着人挺不错的。你看，你奶奶挑的人，品性、家庭肯定没问题，人也大方，长的模样就更不用说了。你，难道就不想？嗯？”
　　齐珩烦了，不再跟他绕：“你到底想说什么？”
　　“啧。”周扬是真的服了，抱着手抖了会儿腿，难得正经了点，“你奶奶没选她那些老朋友的孙子孙女，挑了许闻意，是什么意思还不清楚吗？她都松了口，你难道真的想像你爸和我姑那样跟他过一辈子？”

　　听到对方提及自己的父母，齐珩面上无意识地冷下两分。
　　周扬不说话，也不怕他这样子，只捏着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让他无法出声反驳。
　　沉默良久，不得不承认，他这个表弟很会戳他的心思。

　　那种不得不捆绑在一起却形同异路的婚姻关系，齐珩早在幼年时就见得太熟了。而作为父母失败联姻的亲历者，他并不觉得这是正常的。
　　那不过是在各种利益考量中的利己妥协。
　　而他和许闻意，即使不能做一对恩爱眷侣，齐珩也并不想走上这样一条相同的路。
　　但他俩，该如何呢？

　　感情二字，齐珩自己都没法想象这种东西能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维护感情是需要花费心思和精力的，不是什么随意就能赚来的东西。
　　他不是个情感充沛的人，在平常的人际交往中还可以靠着涵养维持基本的礼仪，却不会也无意去应对更深层次的亲密关系。
　　结婚可以，但如果要强行和一个Omega凑在一起，很难说这日复一日的婚姻生活不是互相折磨。

　　所以为什么选择许闻意，对他而言理由很明晰。
　　是他相比于同龄人尤为少见的安静、疏淡。
　　齐家需要一个撑得起场面，能让他祖母满意的Omega，许闻意又不会过分粘人和纠缠，从各方面来说，都是他伴侣的上佳人选。

　　而以许闻意自身的条件，齐珩毫不怀疑他在未来可以遇到一个真心喜爱他的人。然而这个Omega还是在这样的年龄接受了家里的安排，丝毫没有表现出对婚姻有什么特别的期盼。
　　许闻意应该也有他的想法和压力，自己又正好就是那个能够满足要求的最优选择。

　　圈子里的消息都说他们是联姻，但对齐家而言，许家的那点生意实在无利可图，根本算不上。
　　他们要真的是联姻，起码还有为了利益维系关系的必要，但对他和许闻意来说，这不过是一场互利互惠的交换。
　　他们之间，与其说是AO伴侣，还不如说是婚姻合伙人。
　　这才是他们结婚的基础。

　　齐珩从思绪中回神，正了一下眼镜，又低下头去找被打断的数据：“我和他这样也很好。”
　　周扬却不依不饶：“好什么好，就算你觉得好，许闻意呢？”
　　“他……”齐珩一时语塞，许闻意是怎么想的，他并不敢说自己完全清楚。

　　不过，婚礼那天晚上，Omega虽然爽快地脱掉了浴袍，却还是会在转过身后，僵硬地抱着手臂，不自然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那个尴尬又奇怪的瞬间，就这么不知缘由地在脑海中冒了出来，让齐珩忍不住生出一丝犹疑。

　　齐珩这一顿，周扬便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立刻顺杆爬了起来。
　　他直接一屁股坐上齐珩的办公桌：“啧，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双眼睛贼兮兮地眯着，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你就看我的吧。”
　　随后一弯腰，捞起内线电话拨给了秘书室。

　　“张秘书。”
　　“是，周总，有什么事吗？”
　　周扬侧着身，瞟了一眼齐珩：“你们齐总要给你们老板娘送花，你帮他订一束玫瑰，下班前送过来。”
　　张欣那头安静了两秒，没有直接应承，反问道：“是齐总的意思吗？”
　　周扬挑眉，把话筒朝齐珩扬了扬，示意他上道一点。
　　“……”

　　齐珩一阵无语，最后在周扬不死心的眼神里接过话筒：“张欣，是我。”
　　“齐总。”
　　“你按照周总说的办吧。”
　　“好，我知道了。”

　　齐珩挂断电话，抬头噎他：“满意了？”
　　周扬脸皮够厚，一脸得意，咧出一个老怀大慰的笑：“不客气不客气，你瞧着吧，好好对待你家小朋友，总有一天会来感谢我的！”

　　喝完了桌上的饮料，再一顿贫完，周扬起身走人。
　　齐珩看着他心满意足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不要把张欣喊回来？
　　齐珩滑动鼠标，重新唤醒屏幕。
　　算了，不过送束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