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汀水寒

7、唐

　　第二天，父亲依旧没有醒转。

　　我没告诉黎具体去哪，只是买了两张南岛的机票。

　　很多时候，如果她在，都是由她来安排行程之类的，这或许是第一次全程我来掌控，而她一无所知。

　　知道我不想告诉她，黎沉思了会儿，便用食指抵着下巴盯着我，表情莫测。

　　后颈一阵发毛：“做什么，你想反悔也来不及，我们已经到飞机上了。”

　　“嗯，我知道。”她轻轻回了句，随即抬起手把空调风向调了调。

　　我不受控地向上望去，不受控地被她的手吸引，修长白皙，且灵活……

　　咳咳咳，心虚垂头，突然听见一声清笑，被我迅速捕捉到了嘴角还没来得及下去的弧度。

　　“笑什么？！”我整个耳背都烧起来了。

　　“小蓝总这个表情，只会让我确信了刚才的想法。”

　　好，好，好！

　　我咬着后槽牙，忿忿坐好，得意什么，反正你也是被拐的那一个。

　　虽然这么说有点歧义。

　　下了飞机，我根据地址打车到了一个小村口。

　　然后就，停下了。

　　“怎么不走？”

　　被询问的我面露难色，其实具体详细的地址我也不太知道，当时想碰碰运气来着。

　　正尴尬，一位穿着朴素的女人拎着菜刚好路过。

　　我眼睛一亮，连忙跑上去问：“您好，请问您知道林教授在哪吗？”

　　黎反应过来我此行的目的地，一脸诧异。

　　出乎意料，女人见到我，反而先是愣住，连手指尖都在微颤。

　　二次尴尬的我回忆了一番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小心翼翼问：“您……没事吧？”

　　她回神，来回打量我们二人：“你们是？”

　　“我是林教授的亲属，她是我……朋友，”话语未落，我便尽力忽略一个落在身上的淡淡的眼神，“你放心，我们绝对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一下林教授。”

　　她沉吟不语，最终道：“林教授这几天出差，可能你们暂时见不到她。”

　　我叹气，果然，没提前打招呼的不速之客就是下场悲催，但再怎么样也是客人，不是吗：“那能不能让我去看看她家？”

　　反正林教授家里没人……

　　“可是，我就住在她家。”

　　……？

　　“什么？！”我震惊，“她怎么可能会和别人同居？！”

　　三次尴尬，我已不想多说，默默低头。

　　黎碰了碰我的手，示意我说话欠妥，随即脸上带起温和有礼的微笑：“我们这次来找林教授有些急事，请问可不可以先借住几晚？”

　　“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您说。”我赶紧答应着，生怕她反悔。

　　女人的看了我们一番，语气带上几分狡黠：“告诉我，你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哈？我愣住。

　　“那能否告诉我们，您和林教授是什么关系？”

　　黎反应地很快，我在旁边默默流泪鼓掌。

　　似是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反问，对方笑意更盛：“看来，我们还有的聊，不愧是认识林教授的人……好，我带你们回去。”

　　“多谢，请问该怎么称呼？”

　　“叫我唐就可以了。”

　　我们跟在后面落后几米，我戳了戳黎，小声赞叹：“你好厉害，挺会说话啊，谈妥过那么多份合同的人就是不一样。”

　　黎没有多言，只是挑了下眉。

　　救命，怎么自从那晚后这个女人就一直有意无意散发撩人的魅力。

　　路上，老式平房交错，稀疏地分布在田间，时不时有打麻将的欢呼和酒桌的觥筹交错声，夕阳正好，微风带着乡村独有的炊烟，揉碎在三人渐长的影子里，伴着脚步，岁月静好。

　　林教授的家有三栋小房子，错落在一片大院，许多树在其中长得葱绿。

　　唐先把手中的菜放好，随即把我们领进了一栋看起来像是厨房的房子，片刻，端出三杯茶：“有不周到的地方，见谅。”

　　“哪里哪里。”我含了一口，惊诧这茶的档次。

　　黎放下茶杯，询问：“唐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舞蹈老师，最近在下乡做公益。”

　　“那就是唐老师了，我之前看到，新闻上播报的乡村文化振兴工作示范村就是这，想必您也有很大功劳”

　　唐老师笑了笑，薄唇轻抿：“怎么说呢，其实，多亏了林教授，我是跟着她来这儿的。”

　　黎抚着下巴：“我记得，林教授在圈内也一直没有透露自己住址，想必是不愿被他人打扰，看来，您和林教授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那么，能够让大小姐带到这的人，想必和大小姐关系更不一般吧。”

　　此言一出，我们心里直接咯噔一下。

　　我惊愕地看她，茶杯一个不小心磕在桌上，发出不大的声响，却在一片沉寂中尤为突兀。

　　怎么说也经历过大风大浪，我快速整理好自己强烈的疑惑，回以笑容：“唐老师很有趣。”

　　她耸了耸肩，眼神轻飘飘瞟向了桌子：“放心，我没有恶意，也可以向你们透露一些信息，其他的，在征求林教授同意后我会全盘托出，我不急着打探你们，怎么样，今晚可以放心住下了吗？”

　　我这才注意到黎在桌下把手机按灭，想必刚才在捣鼓住宿之类的。

　　于是乎便遭到了我的眼神刀：能不能有点礼貌？！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女人有种孩童般的亲切。

　　黎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作罢：“那便麻烦唐老师了。”

　　“不会，只是客房只有一张床，你们可能得委屈挤一挤。”

　　我笑眯眯地敲击着茶杯：“我是没问题的，就是不知道我朋友愿不愿意？”

　　余光中，唐老师竟也抱着手，饶有兴致地等着她回答。

　　怎么这眼神有种，看热闹不嫌事大中还带着点……审视？

　　还未想明白，黎自然地反将一军：“反正只是朋友，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对吧大小姐？”

　　嘶……焦点再次回到我身上，不过，突然一下叫我大小姐，还是感觉哪里别扭。

　　清了清嗓子，随即站起身以便早点结束这煎熬的会见，微微躬身：“那就谢谢唐老师的招待了，有没有哪里是我们能够帮上忙的？”

　　最终，我们还是被推去收拾行李，房间不大，我们也没什么好收的，或许她是想给双方一个空间。

　　二楼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煮饭生活的地方，清秀得与这乡村气息格格不入的女人，熟练地摆弄柴火，而后把蔬菜放入锅中翻炒，描述出来平平无奇，但当这整个温和秀气的山野成为背景，透过袅袅炊烟，看着女人和烟火如此和谐的相融，会突然觉得心里被什么轻轻地撞了一下。

　　黎刚刚放好行李箱，往我的角度看过去，心下了然，却依旧用揶揄的眼神打量：“看入迷了？”

　　我收回视线，瞪着她：“我这叫欣赏，话说你俩为什么火药味这么重，怎么说也是林教授的朋友，人肯定不会差。”

　　“人差不差是看她在面对谁，我倒是更不理解你为什么上赶着亲近人家。”

　　“我！”

　　黎倚在桌边，神态那叫一个悠然：“你什么？”

　　好吧，我哑口无言，像个小丑：“不和你争，我只是觉得，她很熟悉。”

　　没想到，得到的是一声冷哼。

　　这是什么反应，不屑还是……吃醋？

　　我静静看着她，她也变得有些不自在：“也许是新闻上见过？”

　　可能是我多想了。

　　我摇摇头：“你知道的，我哪有心看这些，不过也许真是哪里见过吧，她看我的反应也有点奇怪。”

　　“那倒是。”她沉思了会儿，“她大概率是知道你身份，就是不知道她对我的了解如何。”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论，我叹气：“总在这揣摩人家也不好，下去吃个饭不就知道了。”

　　……这家伙。

　　我扔给她一个白眼：“收起你那鄙夷的表情，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