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番外]临渊》青*

5、第五章

　　不管怎样不愿意，皇命也终究是不可违抗的。慕容明珠直到实在不能再拖延下去的时候，才勉强起身上路。他不愿随那些长史司户们一起慢悠悠地乘车马前进，自行与小包各骑了一匹快马先行到任去。一路上纵意驰骋，赏风玩景，时不时的扶危济困一下，倒也逍遥自在。想着到了目的地之后就要开始完全陌生的日子了，先抓紧最后的时间好好放松一下才是正道。
　　这一日来到了真定府外围的一座城外，此地已接近宋辽边境，经常能看到身穿异服的行商人来往经过。北方的气候十分干燥，这让从小生长在江南的慕容明珠感到有些不适应。眼见正午太阳正烈，他决定和小包在这片林子里稍作休息，待日头过了以后再进城。
　　两人将马拴好，坐在树阴下喝水聊天。行了这许多日的路程，不禁都有点困倦疲惫。正感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兵器交锋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人声的斥骂。
　　“小包你听！”慕容明珠陡然精神一振，立刻站起身。
　　“好像是有人在打架。”小包刚仔细听了片刻，转脸就见到慕容明珠已经整好衣服拿出长剑，从无精打采换成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立刻傻眼：“明珠大哥，你，你不会是又想管闲事了吧。”
　　“所谓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这是咱们学武之人的本分，小包你果然还是太嫩了。”慕容明珠笑着敲了他的额头一下，随后纵身几个起跃就不见了踪影。
　　“你分明只是闲的无聊想找人比剑而已……”小包低声嘟囔，摇摇头无奈地赶了上去。

　　前面果然有两拨人在对战，只是双方的实力看起来颇为悬殊。有五、六个军官模样打扮的男人正在围攻一老一少两个人，老人看上去已过花甲，须发皆白，而少年最多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二人所穿服装与这附近所见都有不同，似乎并非本地人氏。他们看起来都已受伤，步履艰难气喘吁吁。
　　领头的军官眼见已将对方逼入了死角，正欲号令手下上前生擒，却不料斜刺里猛然蹿出一个人影，剑法凌厉内力深厚，只几下子就逼得他连退了好几步。
　　领头人又惊又怒，停手喝道：“你是谁？”
　　“路人罢了，见不得你们以多欺少，因此出手相助。”慕容明珠正义凛然地瞪着他，持剑护住那一老一少二人：“你们快走，这里有我抵挡。”
　　那两人本以为这次定然无幸，哪知道会被一个陌生人所救。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老者拱手道：“多谢少侠，日后有机必当补报。”携着那少年的手快步退去，顷刻间身影隐没在树林中不见。
　　“喂，你们站住”，领头的军人想去追赶，却被慕容明珠牢牢守住去路。长剑寒光闪动，连环三击精妙绝伦，几个人的手腕先后受伤，兵刃纷纷落地，幸喜并未伤到筋骨。
　　“大，大胆狂徒！竟敢在此妨碍本官行使公务！”那几个军士眼见要追的人已经看不到踪迹，又打不过眼前的对手，只能干自着急。领头人怒吼道：“你可知你刚才救的人是谁？那是玄青宫的妖人，通缉的要犯！”
　　“什么青什么宫的，我只是看到你们几个在这里恃强凌弱，欺负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孩子，真是不知羞。”慕容明珠双手环抱长剑，笑嘻嘻地摸了摸鼻子，“怎么？不服气的话继续上来打啊。”
　　“哼，走着瞧！”恨恨地甩下句狠话，这些人也离开了。慕容明珠满足地把长剑扛在肩上，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明珠大哥！你没事吧？”小包牵着两匹马，总算深一脚浅一脚的赶上来了。“咦，那些打架的人呢？”
　　“你来晚啦！先不要管那些了，刚打了这半天，我肚子都饿了，快进城找点吃的去。”

　　进城用过了午饭，正想与小包商量先去哪里逛逛再说。谁知刚过了一条街道的拐角，就看到眼前烟尘滚滚，一大队军马直奔过来，先前骑马的那位赫然正是方才在树林里所见的军官。只见他手上缠着白布，满脸愤怒，手中马鞭直直向慕容明珠一指：“就是他！”
　　“喂喂，我说这位大叔，你就算打输了也不至于这么挟私报复吧，连军队都出动了。”
　　“狡舌小儿！你妨害我行使任务，本官有充分理由怀疑你与玄青宫有所勾结，有什么话就到大将军面前去分辨吧！”
　　小包害怕地靠在他身边小声说：“怎么办，这下你管闲事可管出大麻烦来了。”
　　慕容明珠满不在乎地道：“有什么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在这里等我片刻，我随他们走一趟又有何妨。”

　　慕容明珠拉拉扯扯地被带进了一座府邸，穿过庭院来到大前厅。一路上见到四处都有带刀的卫兵把守，个个表情严肃腰杆笔直站立如泥塑。他被老实不客气地推进屋内，随后有两名侍从站在门首拦住了去路。
　　“真是没礼貌。”他小声抱怨，低头整理自己被拉皱了的袖子，听到上座处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就是他打伤了你们？”
　　慕容明珠抬头望去，只见发话的人身穿锦袍，头戴金冠，长眉入鬓，形容俊雅。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上挑的双眼中隐隐含着一股戾气，气度尊贵令人不可逼视，一看就是惯于发号施令之人。
　　“是的大将军，我怀疑他跟那些妖人是一伙的。”先前的军官站在下首行礼道。
　　“是吗？能在十招之内令你们兵刃落地，看来这人的本事不小啊。”锦袍人似乎对慕容明珠很感兴趣，对他上上下下地不停打量，“少年人，你是从哪里来的？跟玄青宫又有什么关系？”
　　慕容明珠被他的目光刺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自己透不过气。他拱手朗声道：“在下只是一时路过，见到这位军爷在围攻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一时心怀不平出手而已，并不知道贵府跟玄青宫有何恩怨。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大将军见谅。”
　　“巧如簧舌，推脱得好生干净。”那人微微一笑，但眼神中却毫无笑意，“我且不管你究竟是真的无心冒犯还是有意出手，一下子打伤我柴家六名家将，这笔帐可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
　　柴家的人……大将军……他不会就是那个……慕容明珠觉得额头有丝丝冷汗渗出，没想到拼命想要躲开的人，竟然会在这里狭路相逢。
　　“小王爷，跟这等狂徒多说什么？待属下为您料理了他。”
　　“且慢！”柴愔止住手下人，“家有家规，今日只要他能破了这天罗地网阵，这梁子就算一次揭过，不然的话……”他冷冷哼了一声，话虽未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慕容明珠听了气极，这人果然如传言中的一样，蛮横霸道且护短不讲理。今日走背运进了这龙潭虎穴，看来只能拼死一搏了。他刚想到这里，就见十二名卫士从四面八方结阵向他扑来，气势凶猛。无奈之下只好拔出长剑迎战。
　　柴愔端坐上方，目不转睛地观看战局。眼见慕容明珠虽处于下风，却丝毫不见慌乱败退之势，剑法攻守有度，随时伺机寻找阵中的破绽突围。他不由得点了点头赞赏道：“野小子果然还有两下子，无怪乎敢在柴家的地界上生事。”话音才落，眼前的阵型已经由半守半攻改为了直接进攻，从各处死死地堵住了中心猎物可能逃窜的线路。就在人人觉得慕容明珠马上要弃剑认输的时候，他却忽然改变了身法，剑柄闪电般地倒转挥出，左手用力划了几个圈子，围攻人群纷纷飞起倒地，哎哟声连绵不绝，持兵刃的右手已然关节脱落。
　　柴愔本来一直笑吟吟地看得甚是起劲，见他使出这一招诡异的擒拿手法后突然变了脸：“且慢！你跟乐韫是什么关系？”
　　慕容明珠虽然暂时破了阵法，但自身气力耗损也不小。此刻正长剑拄地喘息不已：“我……搞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想抵赖？这招‘推云望月’是他的独门绝技，若非亲授，你又怎能会使？”柴愔吼道，声音中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急迫，“快老实说，乐韫究竟是你什么人？他现在在哪里？”
　　这人的态度如此诡异，莫非是先生的仇人不成？慕容明珠本就为他的无礼而着恼，倔强脾气发作起来任他是天皇老子也休想逼问一个字。他昂首冷然道：“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君子言而有信，既然破了你家的阵法，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柴愔一拍桌子，身子忽然平平飞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挥掌向他当头劈下。慕容明珠正要迈步出门，见状只得回身举剑急挡，谁知这一下竟是虚势，未等及身对方已经变招。右手五指成勾直落肩膀，轻巧避开剑尖来路，左手食中二指径直点向手腕内关穴道，认穴之准前所未见。一瞬间两人已侧身交手了七八招。慕容明珠越打越是狼狈，眼前之人不仅招式精妙，应变奇速，内力强劲更是自己远不能及。就在被逼得招架不住退无可退之时，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断喝：“天突，期门，左斜下行！”
　　昏头涨脑之际，慕容明珠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顺着指示点向柴愔胸前两处重穴，同时长剑从对方左肩处斜劈而下。没想到这一下竟然奏效，原来那指点之人所说的位置，正好是破解柴愔连环进攻的关键部位。
　　慕容明珠终于击退了敌人，闭上眼睛运了一会儿气，再睁开时看到柴愔已经停止了进攻，正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发直地盯着厅门的方向。他不由的好奇回头望去，这一下连他也呆住了。
　　“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