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起始;亦或是飞来横祸 ...
-
“尊敬的客户,您于半月前向境外不明账户汇款数万元,有涉嫌洗钱的重大嫌疑,请如实上报您的身……”
“我没银行卡,谢谢。”
我挂掉通话,不一会又响起一通:
“先生您好,您的母亲沈晶冰昨日在起飞路遭遇车祸,请汇款 30 万......”
“我不是先生,再见。”
一通未完,下一通赶着投胎似的挤进屏幕:
“你孩子在我手里,快打 20 万到…...”
“我没结婚,滚。”
迅速掐掉第二十八通诈骗电话,我恨不得把手机给砸了。
短短半小时内,我就凭空多出了 10 个病危在床的妈、20 个遭人绑架的孩子和 30 笔非法交易记录。
苦守寒窑十八载,没等来浔南工作室的应聘通知,却等到了一筐接踵而至的骗子——用的还都一线的手机号。
这年头一线城市的钱都被骗光了吗,骗子已经饥不择食地杀进小县城了?
我眉头抽搐,要是不能在工作室顺利就职,下个学期我就得继续回野鸡大学坐牢了。
时近傍晚,上班族与学生们得以出狱,乌泱泱的人群涌上街头。
我走在十字路□□接处,形形色色的人自四面八方围来。
扑面而来的热气扰得我更加心烦意乱,我不由得伸手接在颈口,感触到吊坠凸起的质感,才稍稍凝住心神。
好吧,我坤教教主出师未捷,可不能被一群乌合之众气死了。
扰人的铃声再次响起,我不耐烦地瞥了一眼,却并未马上拒听。
出现在屏幕上的不是规律的手机号,而是三三三式近似座机的号码。
无数灵异电话、都市传说一瞬间掠过脑海,踌躇片刻,我还是接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佛置身于菜市场,繁杂的喧闹声泻进耳畔,一瞬间我仿佛以为手里拿的是个扩音器,把身边蝇齐嗡的天籁之音加大马力地往耳朵里塞。
在我忍不住挂断之前,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常渟。”
这声音似玉石相击般响在耳畔,在人声喧嚣的砥砺中被磨出了几分暗哑。
我愣了片刻,“您哪位?”
那人似是忍俊不禁,嗓音里带着朦胧的笑意:“当心前方路口,要变红灯了。”
我猛然顿住脚步,此时我正处在斑马线前,不远处的红灯倒计时即将归零。
这人知道我在哪,并且对我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我心中警铃大作,一边环顾周遭,同时沉声道:“朋友,我一介凡夫俗子平民百姓,没房没车没银行卡,没结婚没孩子还在读高中,未成年保护法伴我左右;本人遵纪守法不嫖不赌不吸毒,社保医保商保工伤保样样不愁,唯一想要的就是活着,没有什么能让我给你汇款。”
Rap 似地叨完了一段自创的《反诈宣言》,我切中肯綮道:“综上所述,骗我不如去抢乞丐。”
对面沉默了半晌,大抵是被我惊天地泣鬼神的口才震惊到了。
“常教主,我没想到你如此地……能说会道。”
不等我得意完,那人就幽幽地叹了一声,悠扬的嗓音有种难以言说的熟悉。
“你知道我是……?”
我始料未及,凡间与坤术师素来泾渭分明,由于我一向低调行事,在坤术师界也鲜少有人清楚我的底细。在普通人面前,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然而此人不仅知道我身为坤教之主,就连我在凡间的身份也一清二楚。
能把我查的这么清楚,此人绝非泛泛之辈;会这么找上我的,不是找茬的就是要命的……
我飞速思索着,这人就在我附近,但我明明感知任何异常的坤力波动,代表着近几个小时内附近不存在传送术式——这说明此人跟踪我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身后传来尖锐的汽笛声,几乎是同时,手机那端也响起一模一样的鸣声。
视野里闯进一双锃亮的皮鞋,我愕然抬头,对出上一双含笑的桃花眸。
“只是教主的记性,貌似没有口才好啊。”
那是一个月前,一次围剿战。由于我坤教式微已久,不少奇珍法宝都遭了贼盗的毒手,就连祖传秘宝坤源圣石都没能幸免。镇教之宝被窃,这档破事要是传出去,不得让我颜面扫地。于是我硬是召回了一年到头都聚不齐一半的坤衡军,御驾亲征讨伐贼人。
色彩绚烂的术法与坤力彼此织,又于厮杀中湮灭。
抬手布下一个术式,我禁不住挡住眼睛:“老秦,下次这种事别叫我来了,五颜六色的快把我闪瞎了。”
“有教主坐镇,威慑力那是不同凡响。”秦曲远——我最任劳任怨的忠实下属,鼻梁上架着一副有点掉色的墨镜,一袭棕色风衣迎风翻飞。他扛着「坤十一式」迫击炮给对面来了一发,头也不回道:“你看——这群贼寇马上就溃不成军了。”
“真让我上前线我都会自身难保,你也不是不知道,别说坐镇了,还拖累了几个近战防止我被打死。”
“怎么会,教主你英明神武,不信找个教徒考察......”
秦曲远话说到一半,猎猎作响的一摆徒然一转,扇了他一个大嘴巴子,硬是把后半句话拍了回去。
我干笑两声,“可不是,连你的风衣都听不下去了。”
敌方己至强驾之末,前锋发起决杀冲锋,我清了清嗓子,高喝道:
“左翼远攻,右翼包抄,一举制胜!”
随师父修行的那些年,我虽然没有练成一骑当千的境界,最基本的统帅修养还是有的。
敌方的防御阵騞然炸开一个大口,随即分崩离析。
我与秦曲远一前一后飞跃过摇摇欲坠的高墙,下方的坤衡军势如破竹。
高楼顶端,一股臻萃的坤之源力一闪即逝,我当机立断道:“轰炸楼顶,老贼要带坤源圣石逃跑!”
几名射手当即结阵开炮,没有实际杀伤力的霞弹扰乱了楼顶的坤力轨迹,阻断了传送阵的发动。
坤之源力无比高渺却也难以感知,从属们对我言听计从,并非全出自对一个半吊子教主的敬重,而是基于对我的至高级别坤技「气息感知」的信赖。
我运起「凌波坤步」飞跃而上,一支前锋小队随我们杀上楼顶。
贼首已黔驴投穷,面对几人的围攻,走投无路地试图引动坤源圣石自爆。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青色的箭将他一击穿颅,由坤力凝成的箭矢随即似风一般消散了。
贼首手中的圣石同时被飞抛而出,我一个闪身伸手欲接,一道墨绿色身影却更快一步抢走圣石。
“阁下这是何意?”
我心中一沉,和秦曲远与前锋队长一齐围住不速之客,三人形成犄角之势。
“……冕下,你一如既往地言而无信啊。”那人长叹一声,青色坤力在同身疯狂涌动着,迷蒙的月色下看不清面庞。
…...冕下?我思索半晌,大概听出这是在叫我。
晃下曾是帝国时期对教皇的尊称,而今大清亡了百年,这么称呼我显然不合适。
“我何曾与你有过交集?”我佯装镇定,手已经伸向颈口——师父留给我的吊坠隐隐灼热。
“这已经是,第五个百年了,”那人的声音如清泉般涌入耳中,十分悠扬动听,却充斥着深重的孤苦与倦意,“圣人七窍玲珑心,看来不曾有给留我的一窍。”
这人在讲什么东西?我百思不得其解,老秦已发动「精神链接」暗中号召主力军集合,我则试图胡搅蛮缠以拖延时间:“若我真与你有约,也不急着当面清点吧?”
“你欠我的,一百年前就该还了。”他似笑非笑,青色岚霭中露出一双桃花眸,眼底的怨意与凄色暗流般汹涌着。
“……一百年?阁下怕不是,多加了个零?”我荒谬得想笑,“别说我妈了,我爷爷都还没出生。”
那人缄口不言,只是直勾勾盯着我,温和中暗藏着杀意。
主力军珊珊来迟,他浅望了一周,挥手把圣石抛给我,撂下一句话后踏风而去:
“我会亲手拿回该属于我的,弥塞亚。”
“上个月教主欠了我一个人情,也该想起来了吧。”
我欲后撤离这人远点,刚刚鸣笛的车主扯着嗓子吼起来:“你 TM 是亖了吗杵那儿不走,别挡路啊!”
方才我被这人突然出现吓得不轻,甚至没注意到来路中央停了好一会儿。
那人也适时露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情态,抓着我的肩往路边带去:“那么移步他处再谈吧,教主?”
我眉头抽搐起来,干笑道:“阁下言之有理,不过在下四肢健全,不劳阁下拉着我走了。”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青年男子抓着一个女大学生疾驰,在一众学生之中着实惹眼。
“哎、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我们学校上一届的学姐?”
“对啊,那不是上一届诗文社的吗,之前在海报上挂了好久……”
我嘴角抽搐,丢脸丢到高中娘家去了,若不是凡间不能随意出手,岂会任这人拖狗似的拖着我丢人现眼。
“可以了阁下,都出了马路了没有车会来撞我们。”
行至街边,那人不仅没有松开手,反而几乎是指着我往巷子里冲。
好家伙,这是打算直接下手啊——
我手中忽而汇出一股坤力,猛地将那只手拍开,扶住巷墙稳住了身形。
他停在我面前几步处,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揉脖子。
“你这可真不是对本教主该有的待遇。”
“教主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也不该是故人重逢该有的态度呢。”
我按捺住抽搐的嘴角,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阁下,我真不认识你,我今年十七怎么能久你东西久一百年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忽而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教主,你叫我如何相信一个说谎成性的人呢?”
我被整得动脉都要开始抽搐了,“一个初次会面的人,哦不,是第二次见面,你怎么就认定我不讲信用了?”
那人一晒,不答反问:“那不如说说,你是怎么在明谋暗斗中稳坐教主之位的?”
“阁下这算是明知故问了吧?连我的私人住址、出行路线都了如指掌,前任教主器重我此等人尽皆知的事,还用我亲自说一遍吗?”
“你又是因何而得到前教主青睐的?”
“我骨骼惊奇,是天纵奇才,因此受他赏识,阁下满意了么?”
“那我可听说,教主你并未在坤术上大有建树呢。”他低笑着走近一步,危机感骤然在我心中炸起。
“就算我不是凭自己实力继的位,又与你何干?”
我感觉整个人都要抽搐了,心说这个男人不正常,该去医院来一道杠精治疗套餐。
他步步逼近,我后背已经撞上了冰冷的墙壁。
我接着藏在颈口的吊坠,沉声道:“坤术师不得在凡人聚集区私斗,想必阁下也并非欲与鸡奥域局为敌……”
“鸡奥域局素来与贵教不合,这会儿却被教主搬出来自卫……”那人眸中笑意不减,掌心却凶光大盛,猛然向我挥出一道鸡光。
骤然袭来的坤压几乎阻断了我的坤术回路,我惊骇地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几乎要撕裂空间的鸡光逼至眼前——
“锵——”
颈处的吊坠骤然迸发出炽烈的热浪,刺目的圣光大盛,竟然将那道鸡光瞬间吞没。
那人被震退几步,盯着我领口扯出的吊坠,目光晦涩难言。
这吊坠看似是保命神器,每次发动也累得我够呛。我扶着墙才得以站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您可、真是……小人气度。”
他也不反驳,恍若未闻地盯着已经黯淡的吊坠。
我一把将吊坠塞回衣领中,哑声道:“阁下盯着一女孩的领口看这么久,是变态吗?”
他总算回过神,圆滑地打起机锋:“教主一向作男人打扮,我也才想起你原来是女子。”
我心说一声 6,从小不留长发不穿裙子不打扮不化妆就不能叫女性了?
我几个月来头一次恶声恶气说道:“我坤衛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变态先生,你好自为之!”
温文尔雅的变态先生若无其事地抬手弹去了身上沾到的灰,遗憾道:“那就择日再议吧,教主。”
秦曲远一行人的坤息已近在咫尺,他不慌不忙地转身离去,刚行数步却忽然顿住,并未回头:
“我的名字,叫衍。”
“教主!”
秦曲远的迫击炮已然对准了自称衍的家伙,我叹了口气,抬手拦下:“罢了,让他去吧。”
“这道坤力有些熟悉,莫不是前月……”
“正是他。”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叙述,只得对一众坤衡军道,“他上次并未将圣石抢去,此次也……没有伤到我。”
“这是个来路不明的高手,不可轻易结仇。”
面对一众下属的嘘寒问暖,我满口“没事没逝啊大不了去医院看看”,心里却愈发沉重。
我的大脑此刻有些混乱,来历不明的衍、似曾相识的弥赛亚、闻所未闻的“约定”……许多吉光片羽的浅索若即若离,仿佛要交织成一条蜿蜒的线,曲折地伸向百年前的往事中。
这时,手机忽然叮了一声,一条短信跃在屏幕上:
『我建议你来参加坤杯战争。
发件人: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