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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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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育芩趁着军中因周明夷被刺,自己又大张旗鼓地令黄平押送嫌犯,众人一片忙乱之际,独自趁着黑夜暴雨领着一队人马沿着小道回京。
雨声没能盖住身后传来不同频率的马蹄声,黄育芩回头去看,一道黑影急速靠近。黄育芩重重勒住马缰,骏马长嘶,黄育芩大声吼道:“周明夷,你怎么过来了!”
周明夷披着蓑衣戴着雨笠,良骏瞬息之间将他带到黄育芩的面前。侍卫们见状,立刻围成一圈,护在黄育芩的身前。
“你们都散开吧,他一人前来,想必只是与我谈谈。”
黄育芩皱眉看向周明夷的腹部,血水渗了出来。
“你不该过来。”黄育芩皱起眉头。
“和我回去!”周明夷言简意赅。
黄育芩摇摇头,固执道:“对不起,我不会同你回去了,那座城中有我的父母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赴死,就此别过了。”
“你为何不信我?再等三日,我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等不等这三日又有何分别,若是三日后,他们依旧不降,便要灌水入城了?”
“明明是你主动与我提出结盟,如今却为何在临门一脚时半途而废。”
“背弃盟约是我对不住你,后会无期。”
黄育芩调转马头,与众人道:“我们走!”
周明夷缓缓地闭上了双眼,黄育芩错身而过。
其实黄育芩在奔离军营之时,心中顿生悲凉。现在距成功不过临门一脚,可是情感占据了上峰。自己回到京城,说不定便是自投罗网。自己的野心和行动,尽数被父亲和二哥看在眼,如今他们受困京城,其中亦有他的推波助澜。
就算家中亲人要与他清算这些年来的胡作非为,将他就地处置了,他也定然要回去的。
黄育芩没有寻到明一所说的那个城中暗渠,反而引起了趁夜视察城防的赵若飞的注意。
赵若飞误以为黄育芩是周明夷派来的密探,正好有意打探消息,便令人活捉了黄育芩,打眼一间,却发现是熟人。
赵若飞亲自替黄育芩解绑,忙不迭地令人寻来干燥衣物。而黄育芩的那些手下,早早地按照黄育芩的吩咐自在城外寻觅了一处隐蔽之所,伺机而动。
等到黄育芩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赵若飞这才询问黄育芩这些年的行踪。
“贤侄,这些年来,你寻访了多少名山,可有寻到修仙之道?”赵若飞打趣道。
当年黄育芩出城寻仙之事流传广泛,外人恐怕不信,这些往日里有些交情的人家可是深信不疑,不然黄育芩也不会一连好些年不见人影。
黄育芩摇头,盯着赵若飞,心中有些愧疚,这些年来,他曾经与赵若飞在战场对上过,只是赵若飞不知道对面的人中有他罢了。
赵若飞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会错了意,道:“寻不到便算了,人活一世,痛痛快快地过完此生便罢了。我已经传信给你的家里人了,恐怕他们很快便要到了。不过我说你啊,如今京城已经成了烂泥塘,你又何必回来。”
果然半个时辰不到,赵若飞将黄毓蔚领了进来,赵若飞笑道:“你们兄弟恐怕也很久不见了,现在雨正大,不如稍后再走。”
黄毓蔚笑道:“世叔如今守城繁忙,我与毓英就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谢。”
一柄硕大的伞遮在了黄育芩的头顶,一名壮仆在他的面前缓缓蹲下身:“路上湿滑,小人背您过去。”
黄育芩看着面前壮仆宽厚的背,和不过十步出头距离的石阶和一小段泥泞的平地,旧日里他便是这样过来的。
黄育芩摇摇头,轻声道:“不必了。”说罢,他涉水而过,借着仆人搬过来的凳子上了马车。马车极为宽敞,内饰锦缎皮毛,黄毓蔚斜着躺在软枕堆成的座椅上,面前小几上平稳地放着茶壶茶杯和几碟精致的点心,琉璃灯笼随意的挂在车壁上,车内熏着香料。
黄育芩恍惚了一阵,有些不太适应这些自小便司空见惯的场面。
黄育芩脚下的污水沾污了铺在下面的精致的波斯地毯上,顿时洇湿了一大片。黄毓蔚不赞成地皱起了眉头,却始终没有说些什么。
兄弟俩便这么沉默了一路,黄毓蔚终于打破了沉默。
“你如今为何回城?这般千幸万苦冒着危险回来,你若是说思念家中父兄,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黄毓蔚想了想问道,“莫非你另有所图?”
黄育芩道:“我思念你们。”
黄毓蔚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正欲冷笑,却突然愣住:“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你们了,我想父亲,母亲,大哥,大嫂,还有谦儿,当年我离家之时,他不过才三岁,恐怕已经记不起我了。”黄育芩心里如同塞着棉花,憋着难受,“我也想你,二哥。”
黄毓蔚露出狐疑的神色。
黄育芩觉得自己真是个十足的傻子,泪水瞬间收回,笑道:“逗你玩呢,二哥。”
黄毓眸光微动,很快隐在黑暗之中,他忍不住轻轻地掐了一下大腿。
黄毓蔚收拾了一下情绪,道:“你可知京城密道之事?”
黄育芩心中有些吃惊,然而面上不显,他不知黄毓蔚从何而知密道之事,黄育芩道:“我不知道什么密道的事情,我回来是有要事与父亲商量。”
闻言,黄毓蔚嗤笑一声:“莫非你回来是替周明夷当说客的不成?”
黄育芩垂下眼眸:“你若不信,与我一同去见父亲便是了”
“父亲酉时进宫,至今未回。”
含章殿中,明玉隐身在帷幔之后,据可娘所说,小皇帝平日里这个时候,都会与妃嫔在熏风殿歇下,今夜他竟然避开所有的太监宫女,一人独自坐在含章殿饮酒。
明玉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前来,便大着胆子走向了灯火通明的亮处,皇帝赵信瞪着迷蒙的醉眼,脸上有些意外,随即又露出心安的神情:“爱卿来得正好,走得近些,朕正好有要事要说与你听,朕已寻到求生之法,你是忠臣,朕自然不会亏待于你,等下便与我们一同离开吧。”
明玉领命,踏步上前,莫名其妙道:“去哪里?”
皇帝醉得迷糊了,他突然意识到,明玉此刻站在他的面前是一件极为不合理的事情:“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我记得不曾召你入宫。”
明玉瞧出他眼中的醉意,道:“臣在家中寝食难安,只因心中尚有一事不曾向皇上言明。”
见明玉不慌不忙,言明有要事禀告,皇帝将明玉私自入宫之事暂且抛之脑后,疑道:“何事?”
“臣的大哥明铨之死。”
皇帝甩了甩脑袋:“明铨是……明铨是你哥啊!”
明玉此刻与皇帝离得很近,他掏出怀中断箭箭头,抵在皇帝的胸口。“我哥向来忠君爱国,你为何要置他于死地 ?”
皇帝胸口一紧,矢口否认:“明铨之死与我无关啊,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将此事同草堂寺的那些人说了一下,禁军中愿意为皇上分忧艰难的,大有人在,于是枢密院便替皇上安插了人手。”明玉冷笑道,“剩下的,我就不必再说了吧。”
皇帝慌乱道:“我怎会知道一时失言,他们竟然当真了,当时他因曹国舅一事忤逆我,我乃是一国皇帝,难道连这点事都要看臣下脸色?”
“就凭你一句话,我的大哥就这般不清不楚地死在了战场之上了!”
明玉瞪大眼睛,重重地将箭头送入了皇帝的胸口。鲜血喷溅出来,喷了他满身满脸,明玉浑身一激灵,萎顿下来。
“明玉,你究竟在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声音闯入,明玉重新戒备起来,却见面前站着的正是黄徽文。
明玉这才想起小皇帝独自坐在含章殿是在等人,明玉困惑不解,皇帝与黄相向来水火不容,为何会独自坐在这里等他。
黄徽文很快打消了他的疑惑:“我深夜入宫本想寻皇上询问本朝秘事,福海公公却说,皇上心绪不佳,独自走走,却不让人跟着,替我指了含章殿的方向,后来我见你鬼鬼祟祟,便尾随你而来,不想你竟然胆大包天到弑君。”
明玉光洁的脸上满是鲜红血液:“黄相深夜前来,您是皇上要等的人吗?”
黄徽文摇摇头,疑惑道:“皇上是在这里等人?”
明玉这是居然还有闲情笑出声来:“黄相无召入宫,咱们彼此彼此。”
黄徽文没有来得及回答,却听到了曹国舅大呼小叫的声音:“皇上,皇上,那密道的事情,臣查到了!”
黄徽文与明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希望,默契地藏在帷幔之后。
曹国舅似乎没有看到桌案后的血渍,一步上前:“皇上,你怎么在这处睡下了。”
“啊——”突然曹国舅爆发出一声惨叫,连连退后两步,撞在了后面的石柱上,瘫软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被人从背后袭击,眼前一黑,又软软地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