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 28 章 ...
-
画面中,提到十八岁后,纪舟元沉默了。
生日的重要意义是人赋予的,如果湛宁不在乎也就罢了,可他在乎,从他们再次相遇没过多久就不停地说着成年后要如何如何,仅仅因为纪舟元随口说的一句约定。
纪舟元原本想,湛宁要是再撒娇耍赖一次,他就绝口不再提让湛宁离开的事,可湛宁没有,他很快地收拾好行李走了,只留下原本是流浪狗的小元。自此,他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欠了他的事实。
——真的很快就离开了吗?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人的记忆总会对自己行为进行美化,只要细想,耳畔就能再响起少年那时愤怒的吼叫。
可湛宁有些……太主动了,主动到和男人记忆里那个被伤到的不像同一个人。
到底是谁在恃宠而骄?
“别做出那种表情,我会忍不住亲你的。”湛宁笑说。
“阿宁……”纪舟元无奈。
“好吧好吧,我知道这叫‘性骚扰’,”湛宁摆摆手,表示男人不必再将那些老生常谈的性教育重复,“不会再说了。”
怎么可能不会再说?反正说了纪舟元也不会把他怎样,总不能喊一句“惩罚你这辈子都别想亲我”,那也太奇怪了——某种程度上,还有些好笑。
“总之,笑一笑吧。”镜头对准男人那张近乎完美的脸。
时间像是在纪舟元身上停滞了,他依旧是多年前的模样,有着洞察人心的黑色的眼眸,眼神能轻易在冷暖之间切换,唇角上扬的时候,含蓄又迷人。
纪舟元轻轻叹了口气,笑问:“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采访。我现在是Fiona的专职记者。”湛宁努力稳住镜头让它不乱晃,可比起采访记录,抖动的画面在降低画质后看上去更像千禧年代拍摄的回忆录。
“纪先生,您好。”
“您好。”纪舟元理了理衣领,坐直身子。
“请问您对这次云晟对手公司的股市崩盘有什么看法?”
“……”
“我知道了,他们都是菜鸡,只有云晟是最强的——纪先生很自信呀。”湛宁单手拿相机,扯过一张纸假装在上面写着什么。
“阿宁,我什么都没说……”
“阿宁是谁?纪先生,我的工号是1013.”湛宁微笑,再次把镜头怼上去,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占据画框的主要,“下一个问题,请问您和徐小姐同居已久的传言是否属实呢?”
“徐小姐又是谁?”纪舟元眉头微蹙,很快明白这是湛宁胡诌出的人。
“啊,看来纪先生并不承认您和徐小姐的这段关系,那您对徐小姐在社交账号上的单方面示好有什么看法呢?”
“阿宁,别闹了。”纪舟元笑着用手拨开镜头,湛宁又给转回来。
湛宁很开心,他发现了新的游戏,独属于他和纪舟元的游戏。而且永远他都是赢家,纪舟元需要配合他。
一次,湛宁闯入纪舟元的卧室拉开窗帘。前一天加班到深夜的男人不得不用手挡住光,皱着眉睁眼。
“纪先生您好,今天我们要做一期人物专访。”
“阿宁,我还没有洗脸,头发也很乱。”
“没关系,您只需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好,Question 1,请问……”
湛宁把这些影像全部都备份到电脑、手机和u盘里,他们再分开的时候,他就可以听着纪舟元的声音入睡。
现在看来,除了入睡外,还有些别的作用。
“纪舟元……哈啊……”湛宁盯着闪烁的红点,忽然咬着嘴唇硬生生停止动作。
内容仿佛一场限制级的表演,唯一的演员是纪舟元亲手培养出的孩子。
他演得忘情而投入,在达到顶端后喘着气,挑衅般看向镜头,坏心思地眯着眼,用半撒娇的语气喊:“纪叔叔……”
*
纪舟元喉咙发痒,脸都绿了。
人在听到自己声音时很容易觉得尴尬,又尤其是……这种场合。
头皮发麻的时候,偏又听见湛宁尾音上挑着叫他,还是从来没有叫过的称呼。湛宁好像一直都叫他的名字,所以当“叔叔”两个字从湛宁口中喊出时,胸口有种奇怪的感觉。
纪舟元回过神时,湛宁的挑逗越来越过线,甚至只穿一件衬衫迈着轻快的步伐到纪舟元的房间里去。男人狼狈地切换镜头,看到了和客厅里极为相似的画面。
“找到了。”湛宁踉跄地走向纪舟元的床铺,选中手机相册中的一个系列,眉梢浮现出笑意。
接着,他像是直播一般,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托在下方,展示给那个微型摄像头后的人看。
屏幕上是睡梦中的纪舟元,从服装和房间布置来看,是最近的照片。
他什么时候偷拍的?纪舟元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在某些方面,湛宁和三年前一点没变,同样的——让人头疼。
此后,湛宁的视线一直都锁定着照片上男人的睡颜。相机录制的视频转为后台播放,进度条行进到最后,又从头循环。
“纪叔叔……”
纪舟元很想喊一句:“阿宁,够了!”但他在办公室,湛宁听不见。
电话打了一个接一个,全部未接。
唯一的办法就是回到家里,阻止湛宁的进一步行为——纪舟元怎么会不知道,湛宁这样做是故意为了让他回去——让他一个人回去,而非和家庭医生或是云晟某些部门的工作人员。
“纪总,六点的会?”王秘书问。
“推迟到七点半,改为线上。我有些事要处理。”
“好的。”
纪舟元发觉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他没有叫司机,毕竟他现在的情况也有些……尴尬。
湛宁在国外的三年学会了什么?
更娴熟的表演技巧,更清晰流畅的台词水平,作为平面模特和演员都过关的专业技能,以及……会让老手也脸红心跳的事。
“疯了吗……”纪舟元情不自禁地喃喃,无比后悔自己把钢笔、印章以及贴身衣物留在房间里。吴妈回乡下老家的假期原本只有三个星期,是纪舟元主动加到了两个月。
遇到红灯,一个急刹车,男人烦躁地拍方向盘。
监控画面还在脑海里不断重现,好像要把它们印刻到纪舟元的骨髓,让他每天夜晚都会想起来才罢休。
身体吃得消么?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有摄像头的?
为什么要故意对着摄像头做那种事?
纪舟元看了眼自己不争气的地方,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花了三年让自己相信自己对男人没有任何想法。
这三年已经浪费了。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偏偏是湛宁呢?
*
湛宁身上只披了一件敞开的衬衫,瘫软地倒在床上。
他知道纪舟元会回来。
十,九,八,七……
门外传来敲门声。很急。
男人一路飞驰到了门口才发现密码锁没电了,自己没有带机械钥匙。
湛宁等了好半天才来开门,面上的潮红未消散,空气中还弥漫着石楠花的味道。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说这段时间都要加班吗?”湛宁明知故问,是在挑衅。他的嗓子还有些哑。
“你在做什么?”
“嗯?”湛宁无辜地眨眨眼,“休息啊,和平时一样。我这段时间太累了,每天喝点酒晒晒太阳游个泳,你要和我一起么,大总裁?”
“我说刚才。”纪舟元大步走进门,视线迅速扫过房间里的物品。“为什么不接电话?”
“手机静音了,没注意。”
湛宁饶有兴趣地注视纪舟元的脸,想把相机打开。
“你在找什么?”湛宁笑着从身后拿出一小团湿乎乎的布料。“这个吗?”
那是纪舟元的东西。
“你……”
小疯子。
纪舟元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个怪物?”湛宁欣然接受了男人很久之前责备他用的名词,“没错啊,我就是怪物。可是你呢?你怎么会知道我在做什么?”
“这里是客厅。”言下之意,主人在自家房子的客厅安装摄像头是正常的。
“只有客厅?”湛宁反问。
纪舟元不说话了。
就算是湛宁,也几乎没有见到过他这个模样。好像自己最隐私、最不能为人知的秘密被发现了,有些恼怒,更多的是崩溃——悬疑剧里的罪犯难以置信自己真的杀了人时就是类似的表情。
“承认吧,你一直都在监视我,变态狂。”湛宁轻飘飘地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端起假装记者时用的腔调,“纪先生,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可以报警说你侵犯他人隐私,还有……传播□□物品。”
“说传播并不准确,”纪舟元深吸一口气,佯装平静地道。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他当然有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的本事,哪怕是现在。
因此,两人的对视之中,气氛渐渐转为针尖麦芒相对,“我是个商人,投资要讲究成本和风险——如果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会给公司带来很大损失。”
“我做什么了?”湛宁摊开手,像是被诬陷偷东西的路人。“唯一的风险只有你监控里存的东西——只要纪总没有让别人观看家里摄像头直播的癖好。”
“纪舟元,我是成年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你明白吗?”
事情最关键的一个细节在于,湛宁在做这些事时所看的是纪舟元的照片,偷拍的,截屏的,甚至打印出来贴了整整一本,再扫描至手机,展示给摄像头后的人看——湛宁喜欢给重要的东西备份。
他赌纪舟元没有厚脸皮到把这个细节挑到明面上。
除开这事,理亏的人就是纪舟元。
湛宁正是吃准了他这一点。
湛宁瞥了一眼墙角,慢吞吞地擦去脸上沾的东西,眼眸一垂,身体向前倾,几乎将下巴垫在纪舟元肩头:“就算是我错了,你打算怎样呢?”话音落,他又像精灵一样快速地退回去,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纪舟元的反应。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身体像一根绷紧了随时会断掉的弓弦。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大脑一片空白的感觉——此时此刻,耳畔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有节奏的震动声。
“纪舟元,我已经成年了。”湛宁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