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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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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兰,把喻闻交出来,我放你回去。”
不远处,宋炙向跑车大步走来,步履坚定庄严。
他用指节叩动车窗:“把喻闻交出来,你已经被包围了。”
“宋衡这个废物。”
温庭兰透过车窗盯着宋炙,神色严峻。
多亏车窗贴了防窥膜,他们还能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喻闻哥,你在这里不要动,我下去解决他们。”
温庭兰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随即要去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旋即,他的手被喻闻一把按住,力道之大让他动弹不得。
“别动,让我来。”
喻闻压低声音,“你搞不定他。”
“你就能搞得定?还是说你是在骗我,只是想找到一个逃跑的机会?”
温庭兰猛地扭头,泛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喻闻。
车窗外,宋炙显然已经毫无耐心,一众人马在他身后蠢蠢欲动:“把喻闻交出来!”
“没时间了温庭兰,相信我吧。”
喻闻直视他的双眼,“我会用这一次来向你证明,我仍然是那个值得你信赖的人。”
“相信我!”
温庭兰胸膛起伏,紧紧咬着嘴唇,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我走了。”
感受到他挣扎的力度减弱,喻闻另一手拧开车门,抽身离去。
“喻闻哥!温听竹!”
温庭兰失态地大吼,“你给我回来!”
然而副驾驶车门在他面前狠狠合上,只留下门框撞击的巨大声音。
喻闻已然从前面的挡风玻璃路过,看也不看咆哮的温庭兰,径直走向宋炙。
“这么亮啊宋炙,至于这么热情,需要这样来迎接我?”
一排排刺眼的车大灯亮得晃眼,刻画出他笔挺身材的轮廓。
他腰背挺直,立在宋炙的面前,宛如亭亭的细竹,顾盼生姿。
“是我,宋炙。”
喻闻猛地抬头,和宋炙四目相对,强光照亮他桀骜不驯的笑容。
温庭兰坐在驾驶位,双手紧紧扣在方向盘上,见到喻闻的脸时也不由得一愣。
面前的人是喻闻,又不似喻闻。
那么陌生,而又那么熟悉,那么自然。
是他!
温听竹!
宋炙站在原地不动,失神地盯着他一眨不眨。
“喂,宋炙,认不出来了吗?”喻闻随意地睨他一眼,扬了扬下巴。
在场所有人均是一颤。
他经过一排排豪车,皱着眉头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最后在劳斯莱斯幻影上随意拍了拍,抱着手臂倚坐其上。
其他人只消被他眼神一扫便大气不敢出,任由他嚣张跋扈大摇大摆路过。
“也是,我们七年没见,恐怕你是认不得我了。”
“你是……”宋炙脸色一变,“温听竹!”
“我是。”
喻闻打了个响指,“老朋友,很高兴能见到你,真是好长的一段时光没见啊。”
“让我想想……”他摸着下巴,“大概有七年了吧?”
“是有七年了……”
宋炙看着他,“你原来没有死吗?”
“我没死不是很正常吗?倒是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认为我死了?”
喻闻眨巴着眼看着他。
全场一片死寂。
谁不知道当年宋二少着了魔一般,接到温听竹死亡的消息,不顾隔天的毕设答辩,赶着红眼航班就来见证温听竹的尸检。
更是亲自跑到殡仪馆,撂倒一众温家势力,强势主导了温听竹的整场葬礼。
要说温听竹究竟死没死,宋炙肯定是最有发言权的。
但是这些,喻闻通通都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以上全部内容都是他瞎编的。
而且为了把宋炙应付过去,他还得继续瞎编下去。
喻闻掐着紧张发汗的濡湿手心,深吸一口气:“我活着,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吧。”
根本不正常吧!
一众车队司机面面相觑,齐齐望向舞台中心的宋炙。
宋炙揉着眉心,一脸疲惫:“喻闻,跟我回家吧。”
“我不,我又不是喻闻,凭什么要回?”喻闻耍赖道。
“那你是谁?温听竹已经死了。”宋炙缓步走来,向他伸手哄他,“你是喻闻。”
“宋炙,你真叫我失望。”
“温听竹根本就没有死。”喻闻啧啧摇头,“一个平平无奇的障眼法罢了,你竟然还看不出来。”
“区区一具被烧焦的尸体,不是很好找吗?”
喻闻笑得猫一样眯起眼睛,
“还是说,你真的百分百确认那就是我的尸体,而不是别人的?”
“我确……”
宋炙张嘴却无法开口。
说到底,人的记忆是会随着时间变化的。
他深深记得当初走进停尸房时那种锥心的绝望,记得听到法医宣告尸体身份时那种刺骨的痛苦。
但哪怕这种绝望痛苦再深沉再激烈,他也无法立即回忆起七年前关于纵火案的全部细节。
毕竟,那场纵火案本身就存在诸多疑点。
而温听竹,极有可能就是在这些疑点上动了手脚。
“就算温听竹没死,也不能推断你就是温听竹。”宋炙盯着他,“向我证明你自己。”
喻闻不紧不慢道:“别急嘛,让我举几个例子。”
他清了清嗓子,大脑过电般疯狂运转。
“小学那会,你缠着我一起玩跳跳蛙是不是?别忘了,你学的跳跳蛙是我教的。”喻闻露出自信的笑容。
完全是胡编乱造,但似乎蒙对答案了。
宋炙点点头:“还有吗?”
“初中那会,你送我一车玫瑰花,却被我全部卖掉换成硬币扔你头上了,是不是?我卖不完,最后全部倾销给你哥哥了。”
前面是真的,后面是他在胡诌。
不过喻闻打赌,宋炙现在不会找他哥核实这件事。
宋炙不动如山:“继续。”
“另外,你口中的那个宋衡青睐的温家替身,是温庭兰。”
这更是胡言乱语信口开河。
但喻闻淡然的样子,就足以以假乱真。
毕竟温家的事,他本人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更何况刚刚知道温听竹还活着的宋炙。
“这个说错了。”宋炙突然开腔,神色怪异。
“啊?”
这都能错?
温家长相相仿的人只有两名,不是温庭兰就是另一位。
喻闻愣神一瞬,开玩笑似的找补,“那个替身总不会是我吧?”
“咳咳……”宋炙脸色更加怪异,并且生硬地咳嗽起来。
“所以果然是我吗!”喻闻悚然大叫,“为什么我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替身役啊!”
“就这一点来说,喻闻,你是刚刚才想起来自己是温听竹吧。”宋炙一针见血。
还是露出破绽了。
喻闻“啧”了一声:“有些话需要问那么清楚吗?”
“那我只有一件事想问你。”宋炙忽然正经得要命,“我想知道,你会恨我吗?”
恨?
恨什么,恨宋炙把他当温听竹的替身,恨他从来只是瞧着新人思念旧人?
还是恨他给喻闻五十万月薪,试图让喻闻变成一个衣食无忧备受宠爱的快乐咸鱼?
“不。”喻闻坚定道,“我不恨你。”
“相反,我还要感谢你。”他开口,“要不是你,我不会有今天。”
申论意义上的今天。
宋炙紧绷的表情终于松懈了,仿佛身上的重担尽数卸下,他终于获得心灵上的安宁。
“但是,我也要走了,我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
喻闻向跑车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我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我需要了解更多。”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宋炙急切道。
喻闻后退一步,摇摇头。
“闹剧该谢幕了。”喻闻淡淡道,“宋炙,这场家家酒过得还满意吗?”
宋炙定定地望着他:“所以,你现在是喻闻还是温听竹?”
“自始至终,我都是温听竹。”喻闻一字一句道。
他的雪白西装上,蓝色的宝石袖扣闪过淡淡的微光。
那束微光几乎无人在意,只有宋炙将其收入眼底。
宋炙的喉结滚动,盯着那颗蓝宝石意味不明地笑了。
“这样啊,你是温听竹。”他低声笑起来,“那么,你走吧。”
“咦?”
喻闻疑惑地看他,“你就这样放我走了?”
按照常理来讲不应该再拉扯一下吗?不应该痛哭流涕地跪下大吼“我不许你走”“所有人都要给我陪葬”之类的话吗?
“我说过,不是我的真心,我不要。”宋炙挥手,向身后的车队打了个手势。
豪车组成的车流潮水一般散开,让出一条路来。
喻闻深深地望着他。
“你不用觉得愧疚,或是欠了我的人情。”宋炙平静道,“毕竟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
温庭兰摇下车窗,死死盯着宋炙,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两眼喷火。
“你想清楚了什么?”喻闻问道。
“我明白了,曾经我喜欢的是温听竹,而现在我喜欢的是喻闻。”
宋炙眼瞳灼灼如火,盯着喻闻庄严宣告,
“我喜欢的是喻闻,那么我只想留下喻闻的真心。既然你现在是温听竹,那你走吧,我放你和他离开。”
这大胆的发言,无异于当街告白!
全场再度死寂,转瞬后爆发出如浪般的欢呼!
“该死的!”
温庭兰猛锤方向盘,恶狠狠盯着宋炙,满眼红色血丝凝结刻骨的仇恨。
喻闻倒吸一口冷气,愣愣地望着面前真挚的宋炙。
丝毫不理会嫉妒到发疯的温庭兰,宋炙微微向喻闻欠身致意:“有朝一日,我想我会见到真正的喻闻。”
喻闻轻轻点头:“我希望你会的,谢谢你。”
他转身向着远离宋炙的方向走去,温庭兰把车开到他身旁,绅士地为他开门。
“走吧。”喻闻在副驾驶上落座,轻声道,“我想他不会再追上来了。”
“温听竹?”温庭兰试探地叫他,“你真的想起来了?”
“想起来什么。”
喻闻叹了口气,“我只是模仿年轻时我的混账模样罢了,没成想还真能唬上几个。”
喻闻抹了把脸,转瞬又回到了温庭兰所熟悉的他。
“你年轻时候就是温听竹,本尊无需模仿。”温庭兰甜声道。
发动机再次重启,载着二人的跑车慢慢驶出包围圈。
喻闻降下车窗,在离开的那一瞬,和站在窗边的宋炙久久地对视。
手腕一阵温热,是袖扣在悄然震动。
喻闻收回视线,任凭一切喧嚣化为高速掠过的风中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