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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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铁头知晓老兄弟的处境后，沉默了好半响，待他回过神来，这才问起楚瑜此次重返冀州的缘由。
“这么说来，这石头寨竟是干的帮着各大商队‘保媒拉纤’的活儿。”钟铁头很是疑惑，在他看来土匪就没有不拦路打劫的。
“目前知道的情况确实如此，不然外祖父也不会同意我跟着出来做事了。”楚瑜如实回答道。
“你们那商队要找的木姓人家，应该就是咱们冀州城东青竹坊的木家。你刚才看中的那把短刀，原铁石本是木家大公子机缘巧合之下寻到的，是其定给胞弟的十岁生辰礼，冀州陷落后木氏一族阖族覆灭，我这刀铸成后也就一直没交出去。”钟铁头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虽是早就知道结果不会太理想，楚瑜仍是经不住问到：“城东名门木氏一族的大名晚辈早有耳闻，都说他们“一门七进士”，考取举人、秀才功名者无数，怎会阖族覆灭？”
在冀州生活多年，楚瑜的祖父郑锡鸿郑老太爷便很是认同木氏一族的家学家风，平日里没少用其勉励儿孙。
“北狄去年攻进城后放任军中将士烧杀抢虐、淫人妻女，虽是占领了冀州领土，却是丧失了冀州民心，后来那些北狄当官的就想着和城中大族联姻，一是可以获取支持，二是能够收复民心。这冀州城中的大家小姐们，或匆忙逃走、或草草嫁人，一时间冀州的媒婆差点忙不过来。所谓树大招风，这木氏在冀州是排得上号的名门望族，那木老太爷木万松更是个刚直之人，自是不愿和外族人结亲。”钟铁头说完，见楚瑜正在消化信息，便从厨房端出茶壶倒上两碗温水。
“那木老太爷不愿意，所以北狄人就灭了木氏满门？”楚瑜想不通，既是要收复民心，怎能因着这等由头行那灭族惨事。
钟铁头摇摇头，喝完水才接着说起来：“那北狄当官的也是有头脑的，知道这冀州有木老太爷这等刚正不阿之人，自然也有那等贪生怕死之辈。只要是冀州数得着的大户人家，不论是官宦人家、还是诗书清流、或是豪商巨贾，他们一一上门拜访，或利诱、或恐吓，百样人百种手段，其中十之八九都出于各种原因进行了妥协，只有木老太爷一步不退，始终坚守忠义。最终，在各方达成默契后，木氏一族迎来了灭顶之灾，去年大年三十那晚，整个青竹坊灯火通明却悄无声息，木氏全族一夜之间被抹去所有痕迹。”
听到这里，楚瑜惊得久久不能回神，喝上一口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青竹坊木姓人家几百口人，全都没了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几百口人踪迹全无？就没有人过问吗？”
钟铁头满脸嘲讽的笑笑：“有谁过问？谁敢过问？大家都只顾着保全自家，生怕这把火一个不小心就烧到自己身上。”
接着钟铁头又意味深长的接着说道：“大家都妥协了，都在汲汲营营、苟且偷生，管他是大顺还是北狄，只要能继续过那上等人的好日子，能使奴唤婢的做着老爷太太，与外族联姻又算什么，只要好处给够卖国求荣都不在话下。你以为当夜动手的只有北狄人吗？别说几百个活生生的人了，就算几百只鸡杀起来也不会声息全无。”
楚瑜浑身发冷，是呀，几百口人，被一夜之间抹除痕迹，就算北狄人兵强马壮也做不到这般。除非是有内应，这个人要么是木氏一族的亲友、要么是被木老太爷信重之人，也或许，这根本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有着共同立场的人。
见楚瑜双眼发愣，钟铁头叹气安慰道：“孩子，我和你外祖父是过命的交情，钟阿公当你是自家孙儿，你要记住，在这世道生存，切忌锋芒过露，为人处事有个五六分就好，不要求满求全，不然累着自个儿不说，还会招人嫉恨忌惮。”
楚瑜知道老人家是一片好心，忙点头应是，不过为了回去能向五当家交差，楚瑜还是准备去木府探探究竟。
“钟阿公，我现在是‘拿人钱财，领命办事’，我准备今晚趁着夜色去青竹坊木府看看情况，不知道可行不可行？”楚瑜征求着老人家的意见。
钟铁头年轻时候也是快意恩仇的汉子，怎会不理解楚瑜的心思，沉思片刻便开口道：“此事可行，但是阿公老了，腿脚功夫终究不比年轻时候轻便利落，就让我那不成器的孙儿石头和你一起去，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楚瑜闻言却是连忙推辞：“钟阿公，你能将木氏一族之事如实相告，已是帮了晚辈大忙，但夜探木府终究冒险，不能让钟家兄弟和我一起赴险。”
买完菜就一直守在门口的钟石头一把推开门，快步走进屋内对着楚瑜说：“郑家兄弟，青竹坊木家老太爷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冒险我也甘愿一试，要不是祖父拦着，我早就进去查探情况了！”
楚瑜并未贸然开口，倒是钟铁头主动说起两家渊源：“十年前，我与你外祖父等一众军中兄弟被迫解甲归田，石头他爹娘行商途中双双落水而亡，他祖母一口气没缓过来也跟着去了，家中接连出丧，我个大男人带着小小孩童，哪里比得上女人家精细，石头发起高烧我也没发现，待邻里大娘提醒才想着去看大夫，最后却因囊中羞涩买不起那能救命的草药，求助无门之际被木家老太爷看到，拿出银钱才救了石头一名。木家老太爷是个好人，都说好人有好报，可这好人怎么就不长命啊？”感慨一番，楚瑜觉得这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似乎老了几岁。
见祖父说明其中缘由，钟石头便接过话头说：“涉及救命恩人，是以郑家兄弟，就算冒险我也必须去！”
既是救命之恩楚瑜便不再阻拦，只得开口说到：“石头兄弟叫我楚瑜便是，我们年岁一般大，以后都是自家弟兄。那咱们用完晚饭，今夜子时准时动身。”
“好！楚瑜你放心，我跟着祖父习武多年，定不会拖你后腿。”见楚瑜不再客气推辞，钟石头很是高兴。
钟铁头提醒二人：“现在那木家大宅被北狄当官的占了，守卫森严，你们二人定要小心行事！”
用罢晚饭，楚瑜被安置在左厢房客房暂行休息，子时一到，二人身着黑衣消失于夜色之中。
楚瑜一身轻功，是被师父褚望程带着在冀州西北原始山林中习得的，十一岁时有所小成，十三岁时得已大成，可在深山密林追踪虎豹异兽，也可在悬崖峭壁间与苍鹰搏斗，翻山越岭、飞檐走壁，隐匿于黑暗中都不在话下。
钟石头一马当先在前方领路，楚瑜紧随其后竟能悄无声息，两人一直相差半个身位，巧妙的避开了巡逻的北狄士兵，半刻钟不到就到了目的地。
曾经清幽雅致的“木府”已经被烫金的“呼衍府”替代，持刀而立的北狄守卫衬得正门口的那对儿石狮子都跟着添了几分暴戾之气。
钟石头带着楚瑜绕到后门附近的院墙外，扒开两人高的树丛，一番搬砖挪石，一个不大不小的狗洞出现在楚瑜面前。
钟石头对着楚瑜得意的一摆头，身先士卒的爬进洞去，楚瑜无语的蹲下身子跟着爬进去。进入院墙内掩藏好狗洞，钟石头带着楚瑜轻车熟路的纵横穿梭于各个院落，避开四处巡逻的府卫，二人终于来到了大宅主院。
院内灯火通明，巡逻的府卫增加了不止一倍，看这严阵以待的架势，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跃上房顶，各自透过青瓦缝隙察看着屋内情形。
居高临下的视角，楚瑜的视野和听觉异常清晰。
待侍女们添置好茶水点心退下后，坐在主位上的锦衣男子才开口道：“距离木兰围场的商贸会还有月余时间，不知两位表弟准备得如何？”
楚瑜听着这男子的声音很是耳熟，竟是那白日里买走短刀的北狄大王子赫连昌，钟铁头提到过占了木府的呼延家是其母家。
坐于左上位的中年男子恭敬又不失亲近的起身回复道：“殿下放心，负责筹备此事的姜镜堂行事周全，他们姜家帮着南顺打理木兰围场已近十年，今年虽是稍有不同，但也大差不差，他们已向我保证定会比以往更加用心。”
赫连昌闻言并不十分满意：“此言差矣，今年和以往有着本质的不同，这次商贸会是由我们北狄王庭主理，意在向世人宣告冀州从此以后就是我们北狄人说了算。所以，其间不能出任何茬子！”
坐在右手位置的粗犷男子稍显不服道：“大殿下，最近大哥带着我们呼延家一众小辈亲信一直都在忙活此事，那是做足了准备，定能万无一失，你怎地还是不放心？”
楚瑜边听边看，这一左一右的两位中年男子应是这赫连昌的母家表兄弟——呼衍虎和呼衍豹。
见自家兄弟对赫连昌不甚恭谨，呼延虎立马出言呵斥：“老二，你闭嘴！此事关系着王庭大业，殿下忧心国事，我们做臣子的本就该鼎力相助才是！”
接着对着赫连昌又真挚诚恳道：“殿下，你放心，我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几日后，你那表侄阿白就会过来帮忙，他是你一手带出来的，行事最是像你，有他在定能保得万全。”
赫连昌紧绷的神色随之一松：“阿白虽然年轻，做事却很有章法，到时候让他到城北来找我。”
见呼延豹睡眼稀松的模样，赫连昌半是劝慰半是警告的说：“两位表弟，非是兄长刻意挑刺，实是去年进入冀州城时呼延家一众部将纵兵行凶、劫掠百姓、淫人妻女，导致冀州百姓对我们仇视非常，惹下不小麻烦，更是让丘林家和赫连勃在父王面前逮着机会攻讦我和母后，我们终归是一家人，为了大业，我们都得更加谨慎才是。”
呼延豹稍有动容，拍胸脯道：“殿下放心，我呼延豹不是那等不通事理之辈，今后行事定会慎之又慎，定不会拖累殿下和王后。”
见赫连昌终于神色好转，呼延虎也紧跟着表忠心：“殿下，下臣明白你的苦心和难处，今后我定会好生约束家中子侄部将。”
见两人听得进话，赫连昌满脸欣慰道：“那就辛苦两位表弟了，这次木兰围场的商贸会，不管是北狄商人，还是西羌或南顺商人，我们都必须一视同仁，不能夺人钱财商货，不然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我们再想征服南顺其余州郡就更加困难了。”
听到这里，呼延氏兄弟这才真正明白这赫连昌的真正用意，连忙保证定不会做那贸然夺人钱财之事。
接着三人又聊了一些军中琐碎，赫连昌拒绝了呼延氏兄弟留宿的提议，带着卫队骑马往城北而去。
待送走了这惹不起的大表兄，兄弟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呼延虎警告着不省心的同胞兄弟：“老二，你最近都消停些，不能给我惹事，天大的事体都得等这次商贸会过了再说，要是坏了大殿下和王后的大事，我们万死难辞其咎！”
呼延豹连呼冤枉：“大哥，我最近哪有给你惹事，自从大殿下来到冀州，我已是足不出户好长一段时间了！”
呼延虎恨铁不成钢的道：“那你房里那南顺女子是怎么回事？我们灭了她全族，你竟敢将其放在身边，赶紧给我处理了，以免夜长梦多！”
郑、钟二人大吃一惊，木家竟还有活口？！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