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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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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保乾和武智成各自清点人数,加上五当家陶潜总共三十一个人,除了六位新人,其余皆是聚武堂和聚仁堂的精英。
陶潜带着大家从寨南门下山,大当家亲自相送,喝完践行酒,一行人拍马向山下而去。
出发时天光微亮,到达山脚时已经正阳当空,这还是骑马疾行,难怪大顺朝廷剿匪剿到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不管了。
见众人精神尚好,五当家笑着给大家打气:“你们都饿了吧!我也饿了。大家再坚持一下,还有半个时辰就可到约定的地方,到时咱们再好好修整。”
众人齐声应是,一行人快马飞奔,速度比在山中快了不少。楚瑜感受到了小黑马阔别已久的快活,这段时日真把它憋屈坏了。
经过六个岔路口,转过七道湾,越过四条溪流,行过三道吊桥,五当家陶潜带着大家到了一个茶水铺,不辨颜色的旌旗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一碗茶”三个字。
守着茶水铺的是一对儿头发花白的老夫妻,见到远处奔袭而来的一行人,正甩着抹布打蚊子的老头儿忙呼唤他的老伴儿:“老婆子,赶紧出来,来生意了!”
这老头儿名唤贵大成,他喊的老婆子叫林翠娘,夫妻两人经营这“一碗茶”茶水铺已经快十年了。
“一碗茶”明面上是茶水铺,实际上是石头寨设在山下的据点,故意放在明面上,一是接待往来的行商,打听山外的消息;二是作为寨中的中转之地,让寨中外出之人在山下有个落脚之地。后来,石头寨的生意做出了些好名声,这里又成了招揽生意的绝佳场所。
陶潜一马当先,在茶水铺五六米远的地方勒马止步,大声喊道:“贵老,别来无恙啊!”
贵大成定睛一看顿时喜笑颜开:“五当家!我还以为又来生意了,哈哈哈!”
转身大喊:“老婆子,是五当家到了!让孩子们赶紧准备茶饭,让寨中兄弟吃顿热饭。”
接着热情的招呼大家进屋休息,五当家带着众人将马牵进后院,准备好草料草籽,才轻车熟路地走进屋内。
贵大成边端茶倒水边招呼大家入座,热情周到又不失亲热:“五当家、诸位兄弟,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饭菜稍后就好!”
陶潜拽着贵大成坐下,一同入座的还有刘保乾、武智成,武智成直接开门见山:“贵老,你再给我们说说这次生意的情况,雇主是谁?何方人士?多大年纪?来了几人?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待会儿就要见面了,大家心里也好有个底。”
贵大臣端着茶壶,给桌上几人统统续上茶水,自己喝上一口才坐下说到:“武兄弟先别急,待我一一道来。”
陶潜几人似是早已习惯这老头儿的做派,也端上茶水静待他细说详情。
喝去半盏茶水,老头子终于开始说话:“这次的雇主乃是晋州人士,来的是三位年轻人,其中一位说他是晋州林家的姑爷,姓沈,年纪不过三十来岁。前几年咱们不是接到过一单林家大爷的生意嘛?我记得也是五当家您随行互送,去的也是木兰围场,所以这姓沈的一来就说要找您做生意,想必当年那林家大爷对您很是信服!”这老头儿边说边拍马屁。
“其余两位,年纪则要小上许多,二十来岁左右,我观其行事很是谨慎,只说是那姓沈的亲戚,却未报家门。不过我看他们穿戴讲究、气度不俗,不是等闲之辈!”
“他们随行人数不少,零零总总加起来有近百人,商货齐全,还带了南边的海货。找我们一是想安全度过太行山,二是他们听林家大爷说咱们在北边有路子可以帮着买卖商货,三是他们欲找寻亲人,想着我们在北边还有些熟人可以帮帮忙。”
听到此处,陶潜很是为难:“贵老,其他都好说,就这最后一样,要是这人已经出了冀州境内,或者要找的不止一人,或是找的人已经不在了,我们又能如何?”
贵大成喝完剩余的半盏茶,接着说道:“所以人家才会开出如此高的酬金啊!不过,那姓沈的说了,等他们商货全部卖完,买到回去想要的东西,要是还没有亲人消息,咱们就不用再管!而且,酬金他们已经提前付了一半,剩下的回来后他们绝对一文不少!”
听到这里,陶潜总算松了口气:“那就好!你老也知道,出门在外本就不易,虽说咱们在冀州还有些熟人,但冀州地广人多,现在又落在了北狄人手中,一切都是未知之数,护送商队、帮忙牵线搭桥做生意都还好说,就这找人,茫茫人海、何处去寻!”
弄清楚了雇主来意,陶潜顿觉腹中饥饿,恰好此时贵大成的老妻唤他进去打饭上菜,陶潜身先士卒跑去厨房端出一大盆米饭,其他人有样学样,也帮忙端盆上菜。
几口茶的功夫,众人都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楚瑜和曲鸣等几人更是狼吞虎咽,各自连着干掉了好几碗粗粮饭。
吃饱喝足,众人在茶水铺喝茶聊天、坐等雇主。
约半个时辰过去,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骑着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到了近处还没下马就大声喊道:“阿爹,阿娘!沈掌柜他们马上就到,赶紧准备茶水。”
“云归,快来见过五当家、刘堂主和武堂主!”见到自家的毛躁小子贵大成很是头疼,赶紧让其给寨中几位能人行礼。
这贵云归虽是稍显急躁,却长了一张乖巧的娃娃脸,跳下马背就跑向陶潜那一桌抱拳行礼:“陶叔叔,刘叔叔、武叔叔,三位长辈辛苦了,小子这厢有礼了!”
见他情真意切,为人讨喜,陶潜笑着打趣道:“云归,你怎么光长年纪、不长个子,你佳娥妹妹看着都没你面嫩!”
说完众人哈哈大笑,听着周围的哄笑声,这贵云归竟无一丝恼色,只故作不怀好意:“陶叔,我要告诉佳娥妹妹你嫌弃她长得老,小心她回去哭给你看!”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就连楚瑜这个才来不久之人都知道,五当家是个女儿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闺女眼泪花”。
被小辈调侃,陶潜不觉生气,只点点贵云归的额头:“好小子,竟敢调笑长辈!不过云归啊,这次我出去不知回来又得多久,你在山下要是碰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代我给你佳娥妹妹买些,你也知道她最是喜欢灵巧的小物件!陶叔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贵云归很是不服气的回答道:“陶叔,照顾佳娥妹妹本就是我这做哥哥的本分,哪还用你特意交代!不过,你要有好东西,可千万记得带给我!”说完嘿笑两声。
马蹄声自远处传来,贵云归又催促着父亲赶紧上茶,自己也跑去后厨帮忙,陶潜则带着寨中一行人去门外相迎。
乌泱泱的一行人,队伍之前护卫开道,皆身穿黑衣、手持刀剑,四五辆青幔马车紧随其后,马车后则跟着一辆辆老马或骡子拉的板车,板车上的商货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队伍最后仍是护卫队压轴。
听着动静,贵大成和贵云归父子俩也赶忙跑出门来,来人中一位身形瘦削的中年男子不甚利索的翻身下马,见到贵大成便忙抱拳行礼。
这中年男子名唤沈就,帮着主家协管整个商队,操心着一百多人的吃穿住行,之前谈生意的时候才与贵大臣相识。
贵大成快走几步上前满脸堆笑地说:“沈老弟,用过午饭没有?快进屋,快进屋,我这里好东西没有,粗茶淡饭管够。”
沈就连连摆手推辞:“贵老兄,我们之前在路上已经用过饭了,就不给您添麻烦了。稍后几位公子想先见见贵寨五当家,不知五当家到了没?”
闻言贵大臣拉着沈就走到陶潜一行人跟前,给双方介绍起来,一番寒暄后马车上走下来三位衣着不俗的贵公子,皆是身披貂裘、脚穿长靴。
贵大臣、沈就引着几位公子到了茶水铺内,除了贴身护卫,其余人等皆留在茶水铺外静等。
陶潜让一众属下在铺外等候,带着刘保乾、武智成两人跟着走进屋内。
楚瑜等人站在外边与对方的一行人大眼瞪小眼,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双方总算交谈结束,陶潜跟着贵大成将三位锦衣公子送上马车,命令一众属下赶紧打点行囊准备启程。
简单折腾一番,楚瑜等人就跟着队伍出发了。根据邢继和贵云归忙里抽闲打听到的消息,这雇主是晋州豪商沈家的大公子,其余两人是这沈家公子的表兄弟,要是这趟生意顺利,寨中往后的财路算是又多了一条。
陶潜打着石头寨的黑鹰旗,一马当先地走在队伍最前方,路上遇到十好几波截道土匪,看到黑鹰旗皆自动避开。
直到太阳落山,天光渐暗,陶潜带着一行人拐进一处山谷,谷中两面环山,一条小溪顺着山中流下,一行人在谷中平坦之处安营扎寨,开始烧火做饭。
虽说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皆由商队包揽,不过石头寨一行人也不能啥都不干,大家帮着垒土搭灶、提水劈柴,楚瑜几人都随身带着弓箭,给五当家和两位堂主打过招呼,几个年轻人就打马进山寻猎去了。
待米饭的香味从山谷下传来,楚瑜几人也带着十好几只野兔和一头不小的成年野鹿回到营地,剥去皮毛、开肠破肚、撒上细盐,烤肉的香味顿时飘满了整个山谷。
由五当家做主烤兔肉和烤鹿肉三位公子和楚瑜几人一人一份,剩下的由众人均分,毕竟不是在山中,大家都没有意见。
三位公子得了烤肉,给五当家和两位堂主各送来一壶好酒,真所谓“烤肉就酒,越吃越有”。
楚瑜几人歪打正着,所谓“吃人嘴软”,一顿烤肉真正拉近了石头寨一行人和商队众人的关系。
第二天大清早,众人简单的吃过干粮就开始赶路。一路上皆是平稳度过,直到经过括苍山下,近两百个土匪乌泱泱的一群占着整个过道。
陶潜见状并不慌乱,抬手让随行众人停下脚步,向一旁的武智成耳语几句,让其先行过去交涉。沈就见状忙去向马车中的主子禀报情况。
一盏茶的功夫,武智成打马回队,两百个土匪让开过道,让石头寨一行人先行通过。
走到半路,那带头的土匪喊住陶潜:“陶五当家,可否耽误您一炷香的时间?”
这土匪头子便是括苍山猛虎寨的二当家常威,这人喜爱钱财却又胆小多疑,一手九节鞭的功夫终是落了下乘,能够坐稳他这二当家的位置则全靠他诡计多端。
刘保乾闻言想先行过去试探下情况,以免其中有诈,陶潜抬手阻止了他,直接拍马过去看这厮意欲何为。常威扫视着商队辎重马车,见陶潜行至跟前忙掩下眼中算计。
两人无甚矫情,陶潜直接开门见山:“不知常二当家有何指教?”
常威忙道不敢:“我这哪有什么指教?不过是奉寨中大当家的命令,想找你们石头寨的弟兄请教请教这南来北往的无本买卖如何做得?”
陶潜哈哈一笑:“常二当家说笑了,我们这不过是赚些跑腿卖命的辛苦钱,猛虎寨的诸位兄弟做得才是真正的无本买卖,哪里还用来吃这等风餐露宿之苦?”
两人话不投机,陶潜抱拳而去,常威笑着目送其追上队伍,待看不见商队行踪,他宣泄一般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见他不快,一个身形矮小的瞎眼土匪拍马上前道:“二当家,咱们人比他们多,何不追上前去,抢下那些商货!”
常威正无处发泄心中郁闷,闻言一个大嘴巴子抽下去:“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人多顶个屁用,你没看那一行人皆是强悍精壮之辈,再加上石头寨那些吃里扒外的狗玩意儿,别说抢来商货,动起手来留不留得下性命都难说。”
见自己这瞎眼手下还满脸不服气,常威又说:“你们不要觉得我危言耸听,难道你们都忘了去年三当家一行人的教训了!”
说到这里,眼馋商队辎重的一群土匪总算压下心中贪念,就怕自身落得如去年三当家、五当家一行人的下场,要么殒命当场、要么手脚伤残。做他们这行,最怕的就是有命赚没命花!
众匪三五成群,或坐或站、或蹲或躺,堵着道路、守株待兔一般等着猎物上门。
只有那瞎眼土匪剩下那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半晌后他才想起来刚才那一行人中有个非常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