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 34 章 ...
-
季长安推掉酒局,不过是为邀请何皎皎共进晚餐,可是他没想到,何皎皎还带了个不速之客。
她面露抱歉,拉着他在一旁小声说道:“刘姐也是刚刚来找我,我总不能把人家扔一旁吧。”
季长安脸色差得要死,但又迫于她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于是,一顿原本浪漫的烛光晚餐变成了刘姐的诉苦大会。季长安觉得头都大了,默默喝了不少酒。
而反观何皎皎,倒是心安理得地和刘姐讨论起来。她也是心大,丝毫没有记恨当时自己被赶出村子时刘姐默不作声的行为,反而津津有味地听她讲着村里的事。
刘姐的手指捏得紧紧的,很不好意思地说:“皎皎,当时我真的不敢站出来,我被打怕了……”
何皎皎拍了拍她的手,说没关系,都能理解。云浮村的事都过去了,成为她律师生涯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但听刘姐说,她现在已经彻底和谢广分开了。村里开了个药厂,她在里面做工,能养活自己。
看着她神采奕奕的,何皎皎也欣慰。
做律师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看过不少离婚的案子。青春不再,女人们撕掉体面去争夺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样的行为,本身就很了不起。
她觉得自己先前所做,其实是有意义的。不过很多当事人像温水煮青蛙,一时之间难以跳出作茧自缚的圈。但刘姐至少解脱了。
她端着杯子,与刘姐碰了一下:“祝你重获新生。”
刘姐笑了笑,看了一眼早就在跑外面去等着的季长安,凑近何皎皎小声问道:“你和季律师啥时候办好事?到时我来送个礼。”
“还早还早。”何皎皎打了个哈哈,将话题带了过去。
两人聊完,出了饭店。正在大门口,便瞧见季长安正背对着和一个女人在交谈。
钟晚意勾了勾耳边的发丝,温柔里又带了点妩媚,她的视线落到何皎皎的身上,又快速地回去。
何皎皎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听到他们似乎在聊车。
钟晚意说:“这车我还挺喜欢的,开着也不错。”
她又状若无意地看她一眼,对着季长安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就去开车。
大门外停着一辆白色的奔驰E,和她那辆一模一样。
钟晚意钻进驾驶室,朝季长安挥了挥手,扬长而去。
那天之后,何皎皎忙得脚不沾地,连约会也顾不上。季长安给她打电话,语气还有些哀怨,说好久都没见面了。何皎皎都敷衍着过了。
成年人的疏远似乎就是这样,我不见你,你也不再找我,虽然没有言明,但两个人的关系渐渐就淡了,大家默契地没有说再见。何皎皎看了下日历,已经过去两周了。
直到某天,她去逛商场,看见季长安陪着钟晚意一起在挑选珠宝。她像做贼心虚一样,快速从另一个方向逃离。
……
季长安这段时间都在忙私事,他二叔正值换届选举,盯着的人很多,如今又有了点变故,需要有人助力。
联姻是最好的办法。
二叔从前迷了心窍和钟晚意结了婚,又没有孩子,最合适的人选只有季长安。权当是还当年欠他的。
那年他只有十八岁,喜欢上了学姐钟晚意,还未来得及表白,却被告知她已经被迫和他二叔领了证。
少年心性极高,加之他又是满腔正义的热血,便拿了车钥匙,带着那个无辜的少女私奔。他们从苏州出发,一路往北,往祖国的腹地里深入。最后在甘肃的沙漠中,车子抛锚,两人终于被救。
而他的父亲,在前来找人时,出了车祸,死在了他无知无畏的十八岁。
因为他的莽撞,钟晚意被爷爷强行送出国,也和他二叔办理了离婚。
自那之后,他便再也不敢喜欢一个人了。直到何皎皎蛮横地吻了他。
这次,二叔亲自向他开了口,他无法拒绝。但逢场作戏,他也是会的。见一面,然后双方都没看对眼。他想,挑一个礼物给那位小姐,当作谢礼。再顺便给何皎皎挑一份圣诞礼物。
于是,他去了商场,巧的是,遇见了钟晚意,更巧的是,也被何皎皎看见。
等他发现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再通过话时,他的号码竟然又被拉黑了。
但家里的事情也没他料想的这么顺利,他才知道,兜兜转转,二叔介绍的那位一把手的女儿,竟然是周欣。
他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时间也没力气去问一个小姑娘为什么闹脾气。他想过一阵就好了,就像从前一样。
直到一场酒会,无意间听到一个八卦。
有个女律师在网上发表了一篇小作文,揭发所里一个高级合伙人骗了她的肚子。那位合伙人季长安认识,有家室,但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所以在外风流成性。
原本对于这样的事情,他是不屑于去听的,但期间竟然出现了何皎皎的名字。
据说那位高伙去起诉女人诽谤,还找了柏君所新晋的主任律师。但那位高冷的女律师直接拒绝了为他代理,理由很粗暴,不能恭维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他蓦然想起在车上的那一次,他问她是不是安全期时,她惊愕的眼神。
那时候,家里已经催得他很急了。
……
默认分手后,何皎皎把那辆车子低价卖了,然后转身就去店里买了对闪亮的耳钉。精致、漂亮、闪得毫不留情。
她轻车熟路的将他所有的痕迹都抹去,好像这样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完完全全地忘记他。
你看,连刘姐都能走出男人的阴影,更何况是她。
法律的生命在于逻辑,而灵魂在于经验。
对于失恋,她也算是有了经验。
……
漫长的一年终于过去,今年冬天竟然下了雪。
分手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漫长,不过是哭一场,然后擦干眼泪,继续把路走下去。
法律圈子很小,何皎皎也时常会听到季长安的消息。比如他现在很少办案了,比如他选上了律协的会长,比如他订婚了。
而她的事业也做得很好,平步青云,终于成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过年时,举办了同学会,她应邀参加。李繁没有来,倒是在电话里给她出谋划策,看看同学里还有哪些单着的优质青年,趁早把握。
那天,在李繁的念叨下,她画了个全妆,脱下了职业装,换上了一袭火红的大衣。只是她没有想到,会在酒店外面遇见季长安。而他的身边,跟着那位许久不见的周小姐。
他瘦了,脸颊两边有些凹陷,气质比从前更冷了。周小姐拉着他的胳膊,在说着什么,他撇下她的手,拍了拍衣袖,径直往外。
也就是在这时,和何皎皎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何皎皎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足够云淡风轻,但看到他的那一刻,拇指的指甲还是死死掐住了手心。
她想调动全身的力气,礼貌地笑一下,然后说一声“好久不见”。可她发现,连提起嘴角都是那么不易。
而季长安的表情似乎比她更糟。
漫天风雪中,她穿得单薄,一身大红像夺目的血,只衬着她的脸色更白。耳朵上的那一对耳钉,像刀光一样,彰显着她的锐利。
他记得她从前就喜欢穿红裙子,尤其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步伐轻快极了,像繁复的地板上开出的一朵花。
回忆起来,他总是撑着头静静地欣赏,然后说:“地上凉,把鞋穿上。”
但记忆里那总是夏天,木地板还残留着太阳的余温,他的关心并不合时宜。真等到风雨来时,刺骨的寒风刮进人的骨缝中,他却开不了口。
他突然觉得,先前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两人如陌路一般,在周欣嘲弄的视线下,一句话没说,分道扬镳。
那天的同学会到底来了哪些人,大家聊了哪些事,何皎皎都是模糊的。
好不容易捱到聚会结束,她向同学们告了别,就准备去大门口打车。但刚走出门,有人就从里面追了出来。
那是曾经的班长,这次聚会也是他组织的。他如今在高法当了庭长,但笑起来还是像从前一样,有几分憨厚。
他搓了搓手,问:“皎皎,这次聚会时间紧了点,都没来得及多聊几句。”
何皎皎开玩笑道:“多聊什么,我是律师,你是法官,我怕再聊你得写三个规定了。”
班长认真地摆摆手:“可不兴瞎说,我们只是叙旧,往日同学情谊,现在想来还是很怀念的。”
两人站着寒暄几句,雪下得小一些,但夹杂着雨,更冷了。
何皎皎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她说:“下次再聊吧,我得先回去了。”
班长的兴致比她高,但还是不好挽留,他看见她冷得直跺脚,便赶紧将外套脱下来:“怪我怪我,太冷了也没注意,你快拿去穿。”作势就要往她的肩上披。
何皎皎连连拒绝,班长又极热情,两个人像争起来了似的。
就在推搡之际,何皎皎无意往旁边望去,只见树下站着个人,衣服的颜色特别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