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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对于那一夜的记忆,何皎皎其实很混乱。

      只记得自己一脚刹车,然后跟在后面的宾利也停了。季长安下来敲她的门,问怎么突然停了。落下的车窗框进他的整张脸,从里往外看,他在明她在暗,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睫毛的颤动。

      路灯的光线很弱,像雨水一样,顺着他的额梢描摹他的棱骨,再从鼻梁下坠落。

      他问:“怎么了呀?”两手撑在窗户边,整个眼里都只有她的影子。

      何皎皎什么也没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唇,亲了下去。

      车里还在播放着动人的曲调,她想《秋意浓》还是太伤感了,她更喜欢这首歌的粤语版:像花虽未红/如冰虽不冻/却像有无数说话/可惜我听不懂

      天气转冷了,也许真的该留有一阵春风。

      季长安没有半分迟疑,反手扣住她纤细的脖子,低头热切回应。

      她记得当时情景,她坐在车里,他站在外面,隔着一扇窗,他们接吻。虫鸣唧唧,秋叶沙沙,偶尔有车路过。她朦胧着睁眼,上空无月,一片孤零零的天,但马路对面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姑且就当作一轮毛月亮。

      许是那晚的灯光太美,接吻结束的时候,就像一个美梦,让人极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后来,季长安坐进了副驾驶,而她握着方向盘慢慢地在城市里绕着。他们很少说话,听完了一首又一首的歌,到歌单的最后一首,季长安让她停下。

      眼前是一座山,无人,无车,安静得像天地都只剩了他们两个人。然后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主动,只等有意识之后,他们开了天窗,在车后排做。

      后来何皎皎常在想,季长安只有在这时候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往常的骄矜和年长者的温柔体贴都消失殆尽。

      窗上起了雾,像一层薄薄的纸张。纸上破碎的咕隆都是凌乱的手掌印。他用指尖去触碰她的耳垂、胸脯,将雾霭一般的躯体都化为有形物。然而在最后关头,季长安停下了的动作,揽着她发软的腰肢,居高临下地看她。

      他问:“这些天,想我吗?”

      他的鼻尖抵住她,下颌连带着脖子都是紧绷的。空气稀薄,何皎皎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只觉得他的嗓音低哑又压抑。

      “想了。”她老实回答。她仰着头,一双杏眼含水,黑色的长发滑落在白皙的肩上,在窄小的空间里,分明得夺目。

      “那怎么不来找我,也不理人?”他又问。

      “等你找我。”

      “若是我不来呢?”

      “你不来就算了。”

      她微微侧头,不再看他的眼睛。

      他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抬高,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着。他的眸色沉郁,身体山一般压下来,压得她的心脏都快不能跳动了。

      他说:“小姑娘还真犟。”

      四目相对中,她还未开口,他的吻就带着强烈的攻击性,铺天盖地而来。

      也是这时候,何皎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竟然在生闷气。

      她问他为什么生气,他很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那时候以为,他只是在为她没有主动而生气。直到后来她才明白,更确切地说,那是对她隐瞒的失望。她不再是躲在他羽翼下的雏鸟了,她去了新的律所,接了新的案子,他们同台竞技,是绝不让步的对手。没有情面可讲。

      虽然在这个案子里,她输了。

      但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他们不会再是并肩坐在一起晒太阳的利益共同体。她也不再需要他的关照。

      她真的长大了,也真的飞走了。

      季长安的视线往外看去,沉沉的黑夜,山是起伏的,但周围却是一无所有的空虚。

      ……

      许久之后,车内又回归了宁静。

      何皎皎躺在他的腿上,抬头去看他的轮廓。

      他倚在靠背上,点燃一支烟。外面一片漆黑,车子也没点火,他衔着的那支烟像一朵小小的橙色的花,忽明又忽暗。烟雾顺着窗户的缝隙被风扯出去。

      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抚着她的头发,把发丝像瀑布一样散开。他动作轻柔地拨弄着她的发丝,语气十分平常地问她在不在安全期,就像在问今天星期几一样随意。

      何皎皎顿时觉得头皮钻心地痛了一下,像被针扎了一样。

      黑暗中,她表情难看地笑了一下,说:“你怕我怀孕啊?”

      橙色的小花渐渐糊成一团,把黑夜烫了一个圆圆的洞。

      季长安抽了几口烟,说:“你还年轻,现在应该以事业为主,生孩子的话太早了。”

      何皎皎冷哼一声:“那你刚刚怎么不这么说?”

      没想到她的直白,季长安清咳两声掩住尴尬:“情不自禁嘛。”

      末了,捏了捏她的脸,痞笑道:“不过你要是想给我生的话,我肯定乐意之至。”

      “鬼才想给你生!”何皎皎骂他,侧头不让他捏她的脸。

      两个人又闹了一会儿,季长安抬高手,怕点燃的烟烫着她,拍了拍她的胳膊,说:“别闹了。”

      何皎皎侧着身体躺着,看他静静地抽着烟。她觉得,他像这一阵轻烟,看似在眼前,她却抓不住。

      于是,她伸手,夹住了他唇上的香烟。

      “当心烫着。”季长安说,稳住她的手,方便她的动作。

      何皎皎吸了一口,长长地吐了一口,尼古丁从口腔里缓缓涌进肺里,苦涩却充实。她看着半空中烟雾空灵飘逸的感觉,又反手将烟递还给他。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但他这次只是笑了下,就着她的手,低头衔住了那支烟。

      ……

      那天回去,天已破晓。

      季长安换了身衣服,就直接去了律所。

      他很忙,李晋这个案子本来是准备分给下面的人,但知道对方的律师是何皎皎,他才自己办理。又加上和她拉扯了这么长时间,最近去高校的几个讲座连资料都没来得及准备。

      刚一进门,徐菁就冲上来汇报他的行程:“今天上午九点半有个合同纠纷的庭要开,十一点办约了陈法官沟通追加股东连带责任那个案子,十二点在广厦有个饭局一定要去,下午有两个会,一个是两点市律协举办的青年律师演讲,您需要去做评委,四点半要去政法委参加刑事案件援助律师全覆盖的讨论。”

      他一边听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一支笔,将放在办公桌上那堆等着签字的材料都批了。

      但他今天心情着实不错,甚至还开起了玩笑,说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累的。

      徐菁愣了一下,谁不知道他是个工作狂,现在竟然嫌事多,肯定有情况。

      她又补充道:“对了,晚上七点还有个酒局,是……”

      “推了,晚上我有其他安排。”他说着,将材料递给了她。

      徐菁接过材料时,眼神无意间扫到他的脖子,衬衫领子没有完全挡住,上面一个清晰的吻痕。

      怀揣着这一重大发现,徐菁加快步伐走出去,立马在几人的八卦小群里发了条消息:

      ——朋友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微信立刻有人回复:

      ——外星人终于攻打地球了吗????我们要解脱了!!!
      徐菁手机按得飞快:

      ——老板的脖子上好大一个草莓印!!!!!!

      一石激起千层浪,尽管群里就六个人。

      ——卧槽!好劲爆!谁他妈亵渎了我男神!站出来!我要和她决一死战!

      ——年轻人啊,真是不懂节制~~~甚猛甚猛~

      ——转发#乱种草莓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皮下毛细血管破裂,容易引发……

      ——完全想象不出,冷静克制的老板竟然为爱痴狂!!!!画面好混乱啊~~~~~

      ——那老板今天岂不是容光焕发,吸溜吸溜

      徐菁回想起季长安今日的模样,确实光彩照人。她的手机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没错,我就感觉他今天怎么心情那么好,竟然还开玩笑,而且还推了晚上的饭局。

      ——我天哪!他坠入爱河了!一定是去约会!!!

      几个人正在激烈讨论着,徐菁却感到一道黑影走到自己身后。她连忙盖下手机,转头一看,竟然是话题的正主。

      她心虚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看样子应该没看见她的聊天屏幕。

      还没开口,只见他对着桌子扬了扬下巴,对她示意道:“把笔还我。”

      先前签字时,那支笔被不小心夹进了资料里,然后被她带了出来。

      徐菁都懵了,将这支两块钱的塑料笔递还给了他,然后见他郑重地插进西装口袋里。等他走后,她摸出手机,立马在群里又发了一条信息:

      ——同志们,我们公司可能要破产了吧!老板连支塑料笔都要回收了!

      何皎皎离职后,退了正大所有的工作群,唯有这几个人的八卦小群没有退。几人关系不错,有时候还会在群里胡天海地地聊几句。

      所以等她忙完,再看手机时,脸唰地红了,头低得恨不得埋进手机里去。

      她自然没有回复,只是偷偷摸摸地给季长安发了一条信息:

      ——你把领子整理一下,脖子上的印子被人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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