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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5
      虞仲侯、沈碧城同骑白象过市,象背上华盖招摇,民众跪于道路两侧,齐声唱诵:“摩尼真光,驱黑除恶。
      “令脱诸苦,慧明灭魔。
      “怜我生民,爱我弟兄。
      “共赴光明,信我白佛。”
      白衣圣女合目不语,白衣君主笑看四方,十二使童抛洒圣水,承露之恩,叫这些粗衣听者流下泪水,直到象蹄走远,信众仍不肯散去,已然就地礼拜起来。
      “王宫到了。”沈碧城睁开眼,眼睫上白灰簌簌落下,“世子这是要请我吃茶?”
      “你又能吃几盏。”
      说罢,虞仲侯在王宫左近叫停了车马,又伸出手臂扶沈碧城下象,“往常都逃了,怎么赶着斋月回来?”
      沈碧城摇头晃脑,被粉末呛得说不出话,虞仲侯啧一声,捏住她下巴用帕子给她擦脸,直到脸上发际打理干净,侍从奉上茶水以便圣女清口。
      “我出去两年,哪还记得这些规矩。”
      “那正该让你吃一次教训,”虞仲侯冷笑着净手,“给我老实待着,明天你去主持斋礼。”
      “诶……我好心给你汇报情况,怎么这般对我?”
      虞仲侯只叫她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换轿辇,沈碧城受这一顿排揎,噘高了嘴,“你被谁惹了跑来找我撒气。”
      “圣女殿下、沈将军——”虞仲侯拉长了尾音,“不过来就给我走回去。”
      沈碧城的圣女殿和沈府都离王宫远得很,她本来想中途开溜回家,却被虞仲侯按住,此时木已成舟,回不去家,自然老不高兴。
      虞仲侯也不耐烦理她,轿辇是他自用的,还有未批完的折子,凝神去看却发现正是沈碧城呈上来的,他一手架在窗框上,把折子丢了过去,“给我念。”
      沈碧城一头雾水翻开,里面是下属润色的,佶屈聱牙,好些字她都不认得,尴尬合上,“哦,我本人在这儿,你问我么。”
      “前倨后恭,在外头都学的什么德行?”
      沈碧城腹诽只同你学了,不敢再惹虞仲侯,捏住嗓子讨好道:“回殿下,学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虞仲侯噫了一声,“你算什么俊杰。”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殿下人中龙凤,所以人家也算一个俊杰。”
      “……俊杰你汇报吧。”
      沈碧城晓得混弄过去了,就把自己这两年如何与燕返斗智斗勇,如何与龙述斗智斗勇,如何与面甲……如何调教下属都说了一遍。
      “——你拿到了燕返的玉?”
      “对呀,我同他吃了三天的酒,脑壳都吃痛了。”沈碧城说自己如何把玉换过来,“他把那劳什子贴身放着,我好容易灌醉了他,去拿玉,还差点被发现,多亏我聪明,也把假玉贴身戴着,同样是热融融的,他当下决计发现不了,晓得了也不妨。”
      “东西我已经送到龙述手上,木已成舟。”
      虞仲侯上下打量她,不知该夸一句,还是骂一声,将信将疑的皱眉,“龙述什么反应?”
      “断魂枪周正已经往开封去了。”
      “哦。”
      “哦什么?”
      “哦就是哦。”虞仲侯假意要踢她,沈碧城条件反射地滚出去,抬起头,车无情的开走,“回你的圣女殿。”
      “明天给我去主持斋礼。”

      6
      皇帝举行过盛大的送行仪式,便送给丹河公主随从(侍从、护卫、工匠、大夫)三千人,典籍、种子、工具、布料、各类珍宝上百车,由温野持节护送,向着安南出发了。
      这车队极长,蜿蜒在车道上,目尽而人车未绝,一日只能走三十里,约莫一年才可以走到安南,何况途中常常道路不通,当地官员的迎驾仪式又热闹,总要接风献礼,好一通吹吹打打,更是耽误时间。
      幸而温野不急,他将手上三千人分编成什,十什为都,五都为营,五都为军,其中又挑出五百精锐,交由丹河公主掌管,平日则与一军之众同吃同宿,不想温野一介文官颇有将帅之气,令行禁止,众人叹服。
      “周指挥,军主……”
      “住口!少给温参政惹祸。”
      “温参政最近头发白得好快。”
      是,出发不过月余,温野生出不少白发,而精神极佳,看来不觉得衰落,琼章鹤姿,别有一番风度。
      丹河公主平日不见温野,及至襄阳,迎驾宴席上照面一看,竟然不敢相认,不免张口嗫嚅,行而趔趄,引出一些骚乱,两个人隔着仪仗交汇过眼神,各自落座。
      襄阳太守是温野故旧,久别重逢,传杯弄盏、起坐喧哗,一时主宾皆欢,俱是酩酊而归。
      此前不论夜宿何处,隔日总要出发的,丹河公主却说一则行进千里,人疲马倦;二则近来天气多变,她也微感不适,下令于襄阳多休整数日,温送亲使听了即刻前去看望公主,却见她散发靠在枕上,一双妙目盈盈望来:“师兄到了。”
      自从皇帝下旨、丹河入宫,温野再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他伸出手去探脉,从来神色和气,这会儿更是哄孩子似得,“哪里不舒服?”
      ——温野怕她难受得糊涂了。
      丹河手腕微动,反手欲制,也要去摸温野的脉门,这对师兄妹立下以手过招,你来我往,见丹河执拗,温野叹了口气,松了力气任丹河抓住,“你传个话来,我自然会告诉你。”
      “你吓唬我,就不许我吓吓你么。”包丹河医术是同她公孙叔叔学的,不敢说医理尽知,诊过脉息,总能讲出一个一三五来,她凝神细思,秀眉渐蹙,“师兄,你近来吃用了什么?”
      “日服地黄,兼饵芦菔。”
      “哪个庸医开的药?这两个犯忌怎么能一起用。”
      “哦。”温野收回手,他微微一笑,“这个庸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
      包丹河将目光移到他的白发上,“这是你的投名状?”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温野悠悠念着诗,包丹河一时读不出他话语的深意,“丹河,这是臣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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