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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十月初的时候,城北拓展区的沿河区域拍板开始开发,坦博家几个月的努力终于得偿所愿,作为银色光环的合作伙伴,东阳建设自然也被邀请见证重要时刻,梅书业作为公司的领导专门从国内赶过来参加了现场的剪彩仪式。

      看着宋拉贡在台上演讲,梅书业小声对贺亦林说:“宋拉贡这老东西这次排场还挺大的,看来开发河道的利润很可观嘛?!”

      贺亦林看了眼梅书业,这家伙一边小声蛐蛐别人,一边还保持笑容不变,“坦博家现在在泰国的房地产行业里上不上下不下的,急需一个大工程提升地位,湄南河那边的沿河开发听说泰国政府商讨了十年不止,这次还是因为法国领事馆搬迁的事让他们彻底下了改造的决心。坦博家这能分一份蛋糕我也挺意外的,不过等做完这个,我估计坦博家就水涨船高了,到时候咱们东阳也能沾沾光。”

      “哈哈,阿林,老早之前我就说你是我的福将,现在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什么眼光不错?”

      “你怎么来了?”贺亦林看着陈太和,这人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这里来的都是开发商和政府要员,他一个搞医药的,恐怕不合适吧?

      “我也是坦博家的好朋友啊,这种场合我得一张请帖很正常吧?”陈太和摇了摇手中的请帖笑的很是鸡贼。

      “阿林。”

      听到梅书业的呼声,贺亦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要给二人介绍,陈太和已经伸出了手,“亦林哥不用介绍,上次视频的时候见过。你好,我叫陈太和,叫我阿和就好了,现在泰国做点医药生意。”

      梅书业自刚才就悄悄打量了一下陈太和,身材颀长器宇不凡,在一众歪瓜裂枣里显得尤为显眼。“幸会幸会,我叫梅书业,上次只视频上看了一眼,没想到陈总本人比视频里的还要帅。我是阿林的大学同学也是好哥们儿,还是事业上的好伙伴。阿林在泰国还要仰仗陈总你们多多照顾了。”

      陈太和把手里的水拧开瓶盖递过去,笑了笑,“不会,亦林哥很优秀,不需要我照顾自己也能过的很好,倒是我,还要亦林哥多提点,多陪我回家看爷爷讨欢心呢。”

      “哈哈,好好好,阿林,没想到你和陈总私下里交情这么深,那我总算是放心了。”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文绉绉的还上瘾了是不是?你们俩都是我的兄弟和朋友,以后也能做好朋友,不要把商场上皮笑肉不笑的那一套搬弄过来,真烦。”贺亦林也不客气,一人一巴掌,扇得两个人喜笑颜开的。梅书业和陈太和目光交错了一瞬,都若无其事的扭开眼。

      哼,想偷我家阿林的臭小子。

      台上宋拉贡的演讲已经告一段落,各大政要也都站台完毕,七八个身姿妖娆的礼仪小姐分别送上了金剪刀和红绸带,众人看到剪彩结束纷纷高声庆贺,几个看起来青春靓丽的男男女女走上前台开始表演歌舞,只可惜此刻的众人都无心欣赏。人群簇拥着领导和银色光环的高管们,在司仪的引领下走到棚区旁,看到他们象征性开了第一铲,一旁跃跃欲试地挖掘机长按鸣笛后,便向前用长臂开始推搡密密麻麻的棚屋。

      在欢欣鼓舞的人群外还有一群表情凝重的人,不用猜,他们就是这些棚屋的主人,哦不,是原主人。其实前段时间,银色光环和政府的专员们已经快速推进了部分棚屋区的商谈,今天奠基仪式只会推几个房子做做样子,大规模拆迁短期内不会开始。

      拆迁最难的部分就是安置,在泰国的土地都是私有产权,没有土地的在法律法规上也就不具备产权,所以棚屋理论上没有强拆的问题。不过,看着越来越多围观的人,还有一群装备齐全的警察,贺亦林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贺亦林他们跟着人群慢慢的往河边走去,突然一声巨大的爆裂声响起,一台挖掘机的巨臂撕裂了半边房屋,连带着一大片棚屋的顶棚也被带上了天。随即人群中传来几声尖叫,一个保镖走过来在陈太和耳边低语了几声。

      陈太和拉上贺亦林的胳膊就往回走,“亦林哥,梅总,我们回去吧。天热我们先去酒店休息吧,这里也没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梅书业是听得懂泰语了,人群中传来的“尸体”的字眼也让他紧皱眉头,看着远处赶过去的警察,他若无其事的附和着,“是啊,走吧,好热,闹哄哄的,我衣服都汗湿了。”

      直到坐上车,贺亦林才得空询问陈太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挖掘机挖开的地方发现了尸体,”陈太和看到贺亦林瞬间难看的脸色,补充道:“保镖说是腐尸,你知道的,那里本来就是贫民区。”

      贺亦林没好气的说:“谢谢,我并没有被安慰到。哎,早知道不来凑热闹了,这种市政工程本就要做好久的前期工作才会到设计这一环。”想想,又问:“这些平民要怎么安置啊?”

      “放心吧,人就像野草,只要有一点点缝隙总是能活下去的。”陈太和拍拍贺亦林放在膝盖上的手,安慰道:“还记得上次曼谷洪水的事吗?察顿是国泰党现在的政治新星,现在在国民见的呼声很高,以往乃信家族把持的泰民党一直以为底层发声而获得选票,但是在上次的曼谷洪水事件中他们表现不佳,还因为被揭露了几起贪腐而备受牵连。现在国泰和泰民两党为了争取明年的换届选举竞争的非常激烈,现在开始搞棚居区的开发其实是最好的时机,你懂的,为了选票,他们都会积极处理这里的安置问题。所以,呵呵,不要忧国忧民了,放心吧,你盖的房子一直都会变成家。”

      贺亦林有些羞愧的转过头,“不好意思,我好像有点太意气用事了。”

      一旁的梅书业在心里默默评估了一番,这个陈太和比他想的能量还大,普通商人可不会去思考这么深刻的社会问题。想到这里便也开口劝慰道:“阿林你是搞建筑艺术的,心思就是敏感一些,不过你确实是太过理想化了。再说了,这些事情咱们也无能为力,银色光环的事就让坦博一家子自己想办法吧。”

      查猜目送父亲和一群人相继离开,才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一旁的巴隆提嫌恶的看了他一眼,心底也恼怒非常,围观的人里不少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旁的警察围了上去,可惜谁也没动作就等着法医到现场,还有则是去驱赶混乱的人群。

      今天是银色光环的奠基仪式,好好的日子偏偏出现了这种事,听到保镖说是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他就没上前查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明明离的老远,查猜还是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唯恐呼吸到一口带着异味的空气,虽然一股奇怪的味道由始至终都挥之不去。实在忍无可忍,他又吐了口唾沫,挥手招来保镖和司机,准备现在就去请几个大师来做做法事,去去晦气。

      “哎哎哎,清觉,清觉,哈哈,告诉你个搞笑的事儿,听了你肯定笑死。”人还没进门呢,许嘉树的大嗓门就嚷嚷起来。

      谢清觉没理会他,直到手机传来“you win”的声音,他才心满意足的结束游戏,“你小子自己的屁事一大堆还有心情看别人的笑话呢。”

      许嘉树讪讪一笑,“嘿嘿,放心,企划案我大伯很喜欢,只是因为你知道的,许家做饮料做食品,房地产开发一直都是小打小闹的,这次咱们的企划案做的漂亮可是要的投资也大,我大伯那个人生性谨慎,嘿嘿,你再等等。”一拍脑袋,连忙又笑着说:“哎哟,差点儿忘了。搞笑的事儿,就是坦博家不是好不容易接了城北拓展区上游那一块儿的棚居开发的工作嘛,他们今天搞奠基,结果一挖掘机下去给弄出来一具腐尸,听说宋拉贡当场就变了脸色。哈哈,笑死我了。”

      “腐尸?什么意思?刚开发就闹出人命?”谢清觉听了一点儿都不觉得好笑,其实开发工作是分包,但是对被开发的人和政府却是当做一个工程来做的,如果有什么丑闻,只会一损俱损,到时候几个无良媒体胡乱报道一通,免不了惹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许嘉树脑子一转就明白了谢清觉的担忧,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找人打听了,死了好多天,应该是仇杀,和开发一点关系也没有。对了,他们的庆功宴就在旁边大厅呢,要不要过去看看,今天很多政商人士都在,许家和日象也都有人出席。”

      谢清觉闻言才发下心,“和开发无关就好,万事开头难,现在咱们就看着银色光环搞前期的河道清理和拆迁的效果就好。人家家的庆功宴你去参加什么,有空还不如期待期待咱们绝佳的庆功宴。许家的事你尽快搞定,最好本周就要有个结果。下周老城区这边的沿河开发要在市政府公开做招投标,日象也提交了方案,还有至少三个建设公司都有意向,咱们的绝佳科技有些先发优势但也不多,你可不要关键时刻拖了后腿。”

      许嘉树连连点头,他现在心虚的很,100亿实在是太大,他在公司把方案一提交就先被二叔和他的宝贝儿子许书阁给讽刺的面红耳赤,好在大伯是个明事理的而且许倩唯还破天荒的夸奖了企划案一番,可是董事会的最终决议迟迟不给,他悬着的心就始终无法落地。偏偏越到最后关头,他越不敢行差走错,深怕又被二叔两父子找到机会打断评审,这几日算是让他彻底明白了煎熬的滋味,早上起床穿衣服都觉得自己瘦了。

      刚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就看到谢清觉起身往外走,许嘉树连忙起身:“清觉你这是?饭不吃了?”

      谢清觉摇摇手里的手机,“下午要去商谈车行抵押贷款的事,我刚才吃了就不陪你了,总之,你搞快点,我可是把我的超跑俱乐部都抵押进去了,你要是没把你的事弄好...”

      看着谢清觉逐渐握紧的拳头,许嘉树有些畏惧的点了点头,别看谢清觉总是温文尔雅的,许嘉树亲眼见到他在酒吧一拳放倒一个欧美壮汉,武力值爆表。他们两家家室差不多,可是论在家族里的地位,他可是拍马不及谢清觉,想来要是事情做不好被打了也就是白打。“哦哦,那你快去做准备,贷款的事马虎不得。”

      谢清觉和暹罗银行的约定是在下午三点,现在才12点刚到,今天约许嘉树其实是为了给他上上紧箍咒,他私底下收到消息许倩唯最近在银行的动作很多,看来许家已经决定接受企划案,只差最后一点时间来公布而已。想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

      “叮。”电梯刚到,谢清觉走进电梯余光瞥见三个男人从旁边电梯走了出来,还不等他看清电梯门就关了。总觉得那人的身形气质很像一个人,他连忙按电梯,却拦不住现在正是用餐高峰期人来人往的,用电梯的人也就更多,等他又转回12楼,哪里还有什么人影。这一层都是包厢,眼看不好寻人,他无奈只好又转身下楼。

      晚上10点谢清觉才回到家,下午和银行的谈论不算大问题,他背靠日象,又有先期50亿的注资记录,到哪里都是妥妥的大客户,所以银行40亿的抵押贷款签订的也不算很为难。

      他的超跑俱乐部开了四年多了,现在会员也挺多的,但是一些专业的车手却没签下来几个,为了提升俱乐部的专业度和发展上限,他花了不少钱去培养自己的车手,但是养一个车手耗时耗力还不能急于跑成绩,否则一个意外足以让他多年投资就打了水漂,基于这种情况,他的俱乐部在银行眼里价值并不大,能评估出40亿贷款他挺满意的。为了这个结果,晚上他专门宴请了帮忙做资料的律师团队,银行那边自然也要酬谢,不过这都要让专人去安排。

      洗了个澡泡了一下终于卸下了一些疲惫,谢清觉本想上床睡觉突然想起中午在酒店碰到的那个身影,他打开电脑,犹豫了一下点开私人文件夹,里面是几百张照片。有双人的有单人的,拍摄的角度各式各样,有的一看就是手机随手抓拍的,有的又是证件照样式,甚至还有不少是集体活动的照片,但是它们的视角里都少不了一个初初长成的青年的样子。

      谢清觉犹豫着点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手里拿着排球,短短的头发因为汗水贴服在额头,镜头里他的五官清俊雅致,眼神里有些腼腆和羞窘但还是强忍着对着镜头露出了个完美笑容,从体育馆窗户射进来的夕阳成了绝美的背景。

      你手长脚长的,打排球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迷妹在为你欢呼呢。可是你也是真的狠心呢,阿林,我去找你了,真的,可是你走了。
      谢清觉看着照片忍不住想伸手触摸,最终又缩了回去。

      “阿觉,睡觉了吗?”

      谢清觉听到开门声,连忙收起思绪,手忙脚乱的点开了一张大合照。他起身招呼着瓦塔娜,“妈妈,进来,这么晚了还没睡觉?燕窝放在厨房就好了,不用特意端上来,饿了我会下去吃的。”

      瓦塔娜拿起椅背上的毛巾,盖在谢清觉的头上放松力道给他擦着头发,边回应儿子:“没事,妈妈也才结束一个会议,看到你房间灯亮着,顺手就下去把燕窝端上来了,快吃吧。”

      谢清觉三两口喝完燕窝,扭过身子抱了抱瓦塔娜,“谢谢妈妈,你先去睡觉吧,我把今天下午的资料整理一下马上就睡。”

      瓦塔娜伸出去的手一颤,燕窝盏掉在了地毯上,她看到了谢清觉电脑上打开的照片,那是一张大合照,是谢清觉在中国上大学的时候拍的毕业照。她顾不上地毯上的燕窝盏,走过去又仔细看了看。

      “妈妈,怎么了?”

      “怎么突然想起看大学毕业照了?”瓦塔娜头也不回认真看着照片,温温柔柔的询问。

      “没什么,今天中午在酒店吃饭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和我之前的一个朋友很像,突然想起来了,就找了在中国上大学时候的照片出来看看。”

      瓦塔娜紧紧盯着电脑上的照片,目光快速梭巡,很快就看到了那个人。“清觉想念大学同学了?看来清觉很喜欢在中国的那几年时光呢。”

      谢清觉笑了笑算是默认,走过去搂住瓦塔娜的肩膀,“嗯,上大学那几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妈妈太晚了,去睡觉吧,碗就先放着,明天让阿姨来收拾吧。”他刚说完,就和瓦塔娜泫然欲泣的眼睛看个对着。“妈妈,你怎么了?”

      瓦塔娜扭过身子,紧紧拥抱住谢清觉,“清觉,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那几年太难过了,都没有好好陪你,你不要怪妈妈。”

      谢清觉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么脆弱的母亲了,虽然在泰国,瓦塔娜不管是在公司还是在奥沙努格家都是一个精明的妇人,可是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病了,早在他16岁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就病了。

      那时候他只能在家里读书,因为母亲在整日以泪洗面之后开始变得歇斯底里,时常拿着刀伤害自己,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清醒过来,给两人办理了证件,一天时间他们从日本去到中国,在那里他上了大学,可能是离开了伤心地,母亲虽然依旧沉默但是终于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关爱自己关爱孩子。

      他抚了抚瓦塔娜的肩膀,“不会,妈妈是世界上我最重要的人,而且那几年我也过的很快乐。”

      瓦塔娜心底颤抖着嘶吼,面上却只能任由眼泪默默流淌,她抖动着嘴唇,轻声询问:“真的吗?妈妈真的是你最重要的人吗?那几年你真的很快乐吗?”

      谢清觉点点头,给瓦塔娜擦了擦眼泪,肯定的回答:“真的,都是真的,妈妈是最重要的人,那几年也是真的快乐。”

      瓦塔娜破涕而笑,她又搂了搂儿子的肩膀,才走了出去。回到自己房间,她的眼泪流的更厉害,耳边一直在回响的那句“那几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死咬着嘴唇,她心中的悔恨像一波一波的海浪拍打着心岸让她无法安宁。她刻意遗忘的一切从记忆中泛起沉渣,浓黑且肮脏。

      她颤抖着手翻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手机抓拍的两个人,五官还有些稚嫩的谢清觉揽着一个稍微矮一点的男生,那男生刚好抬起头来直视了镜头,尽管照片像素不高,但却不妨碍旁人一眼看出谢清觉扭头望向身边男孩那呼之欲出的深情目光。

      瓦塔娜看着照片,一阵心绞痛,她轻声念出了那个孩子的名字,贺奕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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