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日记》方得几休

17、几日行云

　　那年上班太无聊，没事就和几日行云于微信上玩小说接龙，这是其中一个。
　　忘了啥时候的接龙了！
　　我们命名为《扶老奶奶过马路》。
　　下面是正文！

　　方得几休：
　　讲起来也造孽。
　　雪天路滑，老奶奶在路上捡垃圾，手中的垃圾袋比她的身子还要大。

　　本着五四好青年的优秀品质，我主动上前帮老奶奶抬垃圾袋，扶老奶奶过马路。

　　老奶奶说什么都不愿意把手中的垃圾袋给我，怕我抢了她那一袋塑料瓶。

　　好说歹说，我掏出学生证和志愿者证给老奶奶看，老奶奶才信了我是附近大学的志愿者，将手中的重物递给了我。

　　我一手提着垃圾，一手扶着老奶奶，刚走两步，我俩摔了个狗吃屎。

　　老奶奶欲哭无泪地瞧着我，我连忙道歉，将老奶奶扶起来，小步小步地向前方路口移动。

　　好不容易停在被大雪掩盖的斑马线前等红绿灯前，我俩扑哧又摔了一跤。

　　老奶奶“哎呦”一声，只觉得浑身骨头要散架了。
　　我连忙爬起来，弯腰将摔倒的老奶扶起，连声道歉。

　　老奶奶一路走来都很平稳，却因我的搀扶连着摔了很多次。

　　“你别扶我了，我自己走。”老奶奶推开我的手，扶着腰向前走。
　　我跟在她的身后，不敢抬头。

　　扑通。
　　老奶奶又摔了一跤。
　　我再次上前扶。

　　老奶奶绝望地看了我一眼，正欲说些什么，一辆失控的轿车向我们冲来。
　　就这样，我死在了扶老奶奶过马路的路上。

　　几日行云：
　　我飘在半空中，看着自己躺在斑马线上的尸体，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内心洋洋得意，不愧是我，这起码三十万赔偿起步啊！

　　“你都死了，赔偿找谁要去？”
　　正当我心中窃喜，一道清冷的嗓音传入耳畔，将我拉回现实，我面色一僵，对哦，我怎么拿赔偿？而且我还是孤儿。

　　“真蠢，当替死鬼了。”那人又说话了，我愤然转过身想看看是谁这么没同情心，一抬眸便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那双眸子好看极了，瞳色淡若琉璃，上挑的眼尾像钩子一样。

　　可惜我只看得见那双眸子，他的整张脸被黑布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着长长的黑袍，站在风雪中自成一抹景色。

　　我盯着他看了半晌，心想这莫不是传说中的死神？
　　不对，我他娘的是中国人，要来收我也是黑白无常才对，难不成这是黑无常？

　　“黑无常？”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他半眯着眸子睨了我一眼，忽地嗤笑一声，别开视线看向了我的身后。

　　我一头雾水，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眸子看了过去，发现在喧闹的人群中，刚刚那个老奶奶哎哟一声，接着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爬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照刚刚那种情形来看，她应该死得比我更透才对，结果居然没事？难不成她买了复活甲？
　　我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却突然觉察到一丝奇怪。

　　不对，那个老奶奶的身后是！

　　方得几休：
　　还未看清那人的真面目，我的后脑勺突然被人弹了一下，紧接着我眼前突然一黑，天旋地转，再睁眼时才察觉，我重生了。
　　重生在扶老奶奶过马路之前。

　　原本跟在老奶奶身后的人早已消失不见，就连原本跟在我身后的死神也早已消失不见。

　　是梦吗？

　　我站在老奶奶的身后，老奶奶依旧在拎着垃圾袋捡垃圾。
　　我这该死的青年品质，一看到老奶奶那么辛苦，我就上赶着上前去扶她。
　　刚走两步，我瞬间滑倒。

　　熟悉的疼痛感席卷全身，告诉我此刻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扶着地面站起来。

　　一定是我太相信斑马线内三十万，所以才会产生这种幻觉的。
　　怎么大白天的还做起梦来了呢？
　　这泼天的富贵怎么可能轮得上我。

　　就算轮上我了，我也没命花啊。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我缓缓抬步向前走。

　　别的市区下雪，市政早早地派了铲雪车铲雪。
　　我们市区倒好，白天下雪，晚上轿车压路，第二天抛光，市区的路滑得和滑冰场一样。

　　看着老奶奶辛苦的背影，我再次犯贱地上前去扶她，完全将梦中死神的话抛到了脑后。

　　为什么是再次呢？
　　因为我在梦里已经扶过一次了，且当这次是第二次吧。

　　只是这次，老奶奶一看见我，拎起装塑料瓶的麻袋就跑，就好像生怕被我连累一样。

　　“奶奶！你跑什么啊！”我下意识地大跨步追，刚迈出两步，瞬间栽倒在地。
　　奶奶没理我，继续拎着垃圾袋向前跑。
　　她逃，我追，她插翅难飞。

　　“奶奶，你等等我啊！”我爬起来跟着她，“小心摔倒。”

　　话音一落，原本平稳地在天然滑冰场滑行的老奶奶瞬间栽倒。
　　还好，她没有直接摔倒在冰冷的冰面上，而是摔到了垃圾袋上。
　　看起来不是很疼。

　　老奶奶摔倒后，我一个铲步滑倒她的身侧。
　　伸手去拉她。

　　老奶奶抬眸看我，绝望地将手递给我。
　　就在她搭上我手的那一刻，我的耳边再次浮现那清冷又带着嘲讽的嗓音：“真蠢，怎么还上赶着当替死鬼呢？”

　　我神情一愣，下意识地偏头向声音传来的房间看去。
　　还未寻到那人的身影，耳边再次传来轿车的鸣笛声，紧接着一股剧痛席卷全身。
　　我又死在了扶老奶奶过马路的路上。

　　几日行云：
　　奇怪，我为什么要说又？这是我变成鬼魂的第一个问题，我飘浮在空中，看着警车和救护车匆匆来临，神情有些恍惚，虽说我这一生碌碌无为，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但是就这么死了，我还是有些不甘心。

　　对了那个老奶奶呢？我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精准地落在那个佝偻的身影上，而这时有人惊呼起来，顿时炸开了锅。

　　我看着眼前的场景，瞳孔不自觉地缩了缩，那个老奶奶居然没死.....

　　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偏头看了一眼我的尸体，藏在白发下的双眸闪动了一下。

　　雪花穿过了我的身体，我没有感受到一丝的寒风，却突然觉得很冷。

　　她在笑。
　　她居然在笑！

　　“给你机会你真是不中用。”清冷的声音传入耳畔。

　　我惊诧回头便和一人对上了视线，看着他满是戏谑的眸子，我突然想起来了一切。

　　我确实又死了，之前发生的一切不是梦！
　　那人亦如第一次一样嗤笑一声，不同的是，这次他说话了，“你看那个人的身上是什么？”

　　我忽地觉得双目刺痛，神情一晃，回过神后便下意识看了过去，而这一次我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东西！

　　方得几休：
　　是我！
　　我清晰地看到我本体的灵魂在一点一点地消散，双手在逐渐消失，似萤火虫的半点向那名老奶奶的身侧飘去，汇聚到那名老奶奶的身后，慢慢形成了我的模样。

　　那名站在她身后的我，在一点一点地被她吸收。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名黑衣男人忽然靠近我，他抬起双手，扶着我的头，强迫我看向救护车的方向，贴近我的耳侧，冰冷道：“那是你的寿命。”

　　“是你剩余50年的寿命。”他说，“等她吸收完你的寿命，她会变成你，而你的身体会变成她，你也会彻底沦为她的替死鬼。”

　　“替死鬼……”我失魂地重复着他的话。
　　“是啊，你是他的替死鬼，”他引诱我，“你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报仇？”我偏头，正对上他那双带着无尽期待的双眸。
　　“是，”他兴奋地看着我，“只要你说出报仇这两个字，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帮你报仇！只要你说出那两个字！”

　　“代价呢？”我问。
　　“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

　　“不信。”我翻了个白眼，不再看他。

　　反正我就是个孤儿，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我在意的人，多那五十年少那五十年的寿命都一样，我无所谓。
　　既然她想要，那就给她喽。

　　虽然我是一名勤俭的大学生，但是我负债百十万欸。
　　我死了，债也不用我还了。
　　这分明是解脱嘛！

　　身后的男人明显被我刺激到了，他一把钳制住我的下巴，“你已经重生过一次了，我有收走你任何东西吗？”

　　“没有，”我如实回答，“但我依旧不信，这次没有，并不代表你下次不会，毕竟……”
　　“相信男人，倒霉一辈子啊！”

　　几日行云：
　　“可是这可由不得你。”
　　他的笑声扎着我的耳膜，我忽地头晕目眩，不对，鬼魂也会这样吗？

　　视线变成了雪花点，我被迫闭上了眼睛，等到再次睁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重生了。

　　还是那个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冷空气，熟悉的红绿灯，熟悉的老奶奶.....

　　先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我看着她佝偻着身子朝我走来，深吸一口气，捂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的心脏，停下脚步，别开视线，转身离开，一气呵成。

　　然而还未等我庆幸自己逃离了一场灾祸，那个穿着黑袍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眼中还是带着笑意，上扬的眼角像钩子。
　　我看着他，耳边响起他说的那句话，心脏跳得更快了，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勾魂。

　　“这可由不得你。”
　　他伸出手轻轻一推，眼前的景物忽地变幻起来，等到停歇的那一刻，我已经出现在了老奶奶的身边，双手搀扶着她的胳膊。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我的手掌下面出现了幽绿的光点。

　　方得几休：
　　“还说不要代价呢，这不就是代价吗？”我不禁腹诽，瞪了一眼不远的空气，而后继续扶着老奶奶过马路。
　　既然这个老奶奶这么想要我的寿命，那我就满足她。

　　这次，我扶着她，比先前多摔了几次。

　　不为别的。
　　我确实存了一些报复性心理。

　　不过，这只是毛毛雨罢了。
　　我扶着她，来到特定的地点，等着轿车的到来。
　　可这次，我们等了许久，都未曾等到那横冲直撞的轿车。

　　正当我疑惑轿车为什么没来时，只见，老奶奶装满塑料瓶的垃圾袋忽然破开了一个口子。

　　映入眼帘的塑料瓶并不是空的，而是类似肉一样的东西。
　　正当我疑惑之时，塑料袋内掉出一根手指。
　　我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还未来得及确认到底是不是手指，被我扶在怀里的老奶奶突然掏出一把水果刀插入我的腹中。
　　在我震惊的目光中，老奶奶松开了手中的麻袋，一颗头从袋中滚落。
　　这次我看清楚了那颗头的模样。
　　那不是威胁我的男人吗！

　　原来他被这个奶奶杀死了。
　　怪不得一直催着我报仇。
　　原来是给他自己报仇啊。
　　早说嘛，真是的。

　　“嘿，奶奶，”我忍着疼痛叫了她一声，见她抬眸看我，我瞬间掏出袖口里的防身刀，精准刺入奶奶的心脏，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我单纯地张口，“一起走嘛！我一个人很孤单的。”

　　几日行云：
　　“咔！”
　　“很好，这一条过了！收工吧！”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忙着收工的众人，心神恍惚，原来我在拍戏啊。
　　“姜老师辛苦了，天冷就别在这里站着了，热咖啡已经准备好了。”导演走了过来，一张肥胖的脸上堆砌着笑容。

　　这时候助理小跑着过来为我披上羽绒服，看着我有些发白的脸色，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姜老师，别入戏太深了。”
　　我没有说话，默默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还是好冷。
　　“是啊，别入戏太深。”

　　对面穿着黑袍的男人看着我笑，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不寒而栗，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你不也一样吗？”

　　他没有说话，垂眸轻笑两声，接着缓缓朝着我走了过来。
　　天上还下着雪，四周突然变得寂静起来，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我和他。

　　他与我擦肩而过，脚步只有半分的停留，却留下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对你来说是戏，对我来说可不是。”

　　下一秒，身后响起了响指声，寒风呼啸而来将我的长发吹得凌乱，我眼前定格的画面，一瞬间寒毛竖起，鲜血凝固。

　　每一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我”，她们看着我笑，幽绿色的光点从上扬的唇角和弯弯的眼眸中流溢出来，和白雪一起被风吹向了远方。

　　脚下突然多了什么东西，我垂眸一看，那是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把沾了血的尖刀。

　　（完）